鑄劍閣就是幽州本土的宗門,對幽州以北的冰原傳說自然不會陌生。
而且,根據鑄劍閣的宗門典籍記載,在戰國時代建立鑄劍閣的祖師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鐵匠,是在去極北冰原服徭役挖礦的途中得到了一柄奇異的殘劍,這才改變了命運,創建了鑄劍閣, 并傳承至今。
因此,程玉珺在看到這殘破牌匾上所寫的“金神行宮”之後,立刻就想到了廣泛流傳在幽州的種種相關傳說,以及自家祖師當年的奇遇。
“這是傳說中位于大興嶺以北的金正行宮嗎?”程玉珺看着牌匾上的晦澀文字,陷入了沉思當中,“大乾有五行之官, 傳說皆有神魔之能。
“不過,大乾王威尚在之時, 五行官正不敢稱神,更不敢修建以神爲名的行宮,要等到大乾後期,王威衰落,五行官正才被尊爲神明,又至大乾末期,才真正割據一方,自稱爲帝。
“大興嶺傳說是大乾的某一代火正被金正斬斷的一根手指所化,《乾錄》稱這一戰爲金火之争, 載此事發生在大乾十五王‘上甲’時期, 故周《史論》載此事發生在大乾十六王‘真康’時期……
“史書所載的大乾君王世系各有差異,有說傳世十九代的, 也有說傳世二十一代的,但不論如何金火之争發生的時代應當已是大乾後期了, 五行官正多半已成爲了公認的神明。
“這裏恐怕就是傳說中位于大興嶺以北的神兵之墓, 金正行宮了……那于海的骨劍是什麽東西?居然把我送來了這裏!”
她在做出了這些判斷之後, 心裏更加謹慎了, 目光凝重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不敢輕舉妄動。
雖說這座金神行宮多半已經殘破了數千年, 其中的許多威能應該已經不複存在,但這畢竟曾是金神的居所,或許還殘留着些許神魔氣息。
對于她這樣一個小小的玄關境來說,神魔偉力哪怕隻剩下一絲一毫,也足以讓她形神俱滅。
程玉珺在一番觀察之後,注意到前方的台階上竟有一串腳印殘留,觀其形狀應該是一名女子,距今的時間也不算太遠。
“有人來過這裏?”她的眼睛一亮,目光注視着這串腳印,仔細打量,心中推測道,“從腳印的痕迹來看,應該也就是近幾年的事情。
“不過,這金神行宮所在之地天象特異,或許已經不是正常的空間,這有可能對腳印的殘留造成影響,難以判斷出準确的時間。”
在經過一番猶豫和斟酌之後, 程玉珺還是選擇循着這串腳印上前看一看, 探查一下這裏的情況。
玄關境的武者可沒辦法完全辟谷, 如果一直被困在這個地方是會死的。
而且, 這金神行宮的周圍遍布金行之氣,到處都是神兵殘骸,幾乎每一個角落都彌漫着殺伐與毀滅的氣息,就算待在一個地方不動,也有可能會被這些遊走在虛空之中的氣息力量所傷。
“必須要找到出去的辦法才行。”程玉珺循着腳印,繼續向前走去,很快就踏上了這座宮殿廢墟前的殘破石階,看到了裏面的景象。
宮殿的規模非常大,在完好的時候絕對稱得上是宏偉壯麗。
可現在隻剩下了滿目的殘骸,連殿頂都破碎墜落了下來,巨大的柱子也早就已經折斷,深深地嵌入了地面之中。
這裏面原本應當有不少陳設,可現在那無數兵器和擺件都已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全都碎成了殘骸,随意地散落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
而且無論是宮殿殘破的地方,還是這遍地的殘骸,或是這破爛不堪的地面上都有被烈火灼燒過的痕迹,似乎是在久遠年代以前,遭遇了一場大火。
“有火燒過的痕迹,看來真的有可能是傳說中在大興嶺以北的那座金正行宮啊。”程玉珺心中暗道,同時小心翼翼地向内走去,精神高度緊繃,時刻提防着意外的發生。
不過,在走進這座宮殿的同時,她也感覺到自己體内的真氣竟有幾分歡呼雀躍,似乎是來到了一個非常适合自己修煉的地方。
程玉珺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如果能一直在這裏練功的話,最多三年時間,自己就能窺見聚頂境的玄妙。
這意味着她極有可能在二十歲前就踏入聚頂境!
如此年齡,如此成就!
稱得上是萬古少有,古來罕見。
“傳說祖師就是在那邊平原上獲得的機緣,看來我們鑄劍閣的傳承多半真的與這座金神行宮有關啊。”程玉珺的心裏有所明悟。
同時她也意識到,這次的遭遇對自己來說不隻是一次劫難,也是一次難得的機緣,甚至可能是整個鑄劍閣的機緣。
因爲,當初創派祖師留下來的其實隻是到聚頂境的武功,後面的真罡、神門兩重境界,都是鑄劍閣曆代先賢不斷完善的。
這才有了如今的鎮派神功《鑄器藏鋒劍典》。
如果能在這裏獲得直指神門境的完整武功,必定可以對《鑄器藏鋒劍典》進行更好的優化,從而提升鑄劍閣的整體實力。
不過,就算心裏萬般歡喜,程玉珺也依舊保持了這冷靜,沒有貪功冒進,更沒有心急,依舊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在這宮殿廢墟之内行走。
可是還沒等她在宮殿撫恤内走遠,就發現前方的腳印忽然變得雜亂起來,像是遭遇了什麽危險似的,迅速逃離了這裏。
這頓時又讓程玉珺心中警兆大盛。
怎麽回事?
是這裏有布置的陷阱?!
隻要走進來就會觸發?!
程玉珺停下腳步,目光凝重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發現一切如常,并沒有因爲自己的到來産生什麽變化。
“年代太久,失效了?也不太對,前面來到這裏的那人,距離現在應該沒有多長時間才對。”
她的心裏很疑惑。
于是,在接下來的探索當中,程玉珺更加的謹慎小心。
不過,随着探索的深入,她越發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真氣對這裏有着極強的親和力。
那些淩厲無匹,充滿了攻擊性的金行之氣竟都會刻意繞開自己,避免對自己造成傷害。
這讓她很快就收集到了不少勉強還能用的神兵碎片,以及一些殘破的上古書卷。
可她的臉上卻并沒有多少喜色。
如果不能盡快找到出去的辦法,自己遲早會餓死在這裏,這樣的收獲再多也沒有任何用處。
當程玉珺來到這座宮殿廢墟的最深處時,在這裏發現了一具屍體,其樣貌形體都還保留着生前的樣子,是一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子。
她穿着獸皮與棉布制作的衣裙,頭上編制着許多繩辮,顯然并非中原人士。
“看起來像是北疆草原上的人。”程玉珺的眉頭緊鎖,神情複雜,“這具屍體雖然生機全無,但其身上有明顯被真罡滋養過的痕迹,這是一位真罡境的強者?”
她注意到這具屍體的眉心上有小紅點,明明隻是芝麻大,卻殘留着極其恐怖的劍氣,應是被一道極其強大的劍氣洞穿了眉心,絞碎了神魂。
這讓程玉珺的精神更加緊繃了。
真罡境的強者都隕落于此,更何況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玄關境。
她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平複情緒,緩緩轉身,看向了不遠處的一座劍台。
此處已是金神行宮最核心的地方,修築了高逾三尺,一丈見方的劍台,上面橫放着一個兵器架,有一柄三尺左右的白色長劍。
這柄白色長劍看起來十分普通,沒有耀眼的神光,也沒有奇妙的異象,但程玉珺卻感覺到了一股極其古老的劍意,仿佛蘊含着金行大道的奧秘。
“白帝劍?!”她神色無比凝重地低語。
傳說這是大乾朝曆代金正的權柄憑證,原本被叫做金正劍,後來金正占據天地西方,自稱白帝,也就改稱了白帝劍。
铮!
就在這時,白帝劍驟然輕顫,竟自行懸浮了起來,飄到了程玉珺的面前,發出了歡快的劍鳴聲,就仿佛是見到了久别重逢的主人一般。
“這……”程玉珺微微愣神,下意識擡起了右手。
白帝劍立刻就落在了她的掌中,随即就一部神妙至極的劍法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讓她不由自主地進入了修煉狀态之中。
與此同時,大興嶺以北的冰原之上,忽然有億萬道純白色的殺伐之光沖天而起,數不盡的神兵殘骸重現人間。
以白光沖天之處爲中心,方圓千裏之内的天地元氣近乎沸騰,竟全都被一股奇異的力量轉化成了金行之氣,萬物随之動蕩變化,凝聚成了種種以金行之物爲主的瑰麗奇景。
如此巨大的動蕩,自然伴随着驚天異象,衆多位于幽州、河州、北疆的強者們全都感知到了那邊的變化,紛紛前往大興嶺以北進行探查。
一時間風雲彙聚。
……
崇和五年臘月初三。
杜恒與江懷夕、穆晴三人結伴,耗時半個多月的時間,終于來到了幽州武平縣。
鑄劍閣的山門就在此處。
他們打算來找程玉珺結伴通行,順便也問問白山派那邊的問題處理的怎麽樣了。
可三人來到鑄劍閣之後,卻被負責接待的弟子錢康告知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程師姐失蹤了?!”杜恒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江懷夕無比擔憂地問道,“錢師兄,程姐姐是在哪裏失蹤的,有沒有什麽線索?”
“現在已經查到了一些線索。”錢康點了點頭道,“程師妹在失蹤之前是在追殺白山派的于海,而後就不知所蹤。
“五日前,蘇師伯親自殺入了白山派逼問于海,得到消息說程師妹是進入了大興嶺的山林之中,我們已經派人去尋找了。”
“我們正好也要去大興嶺。”杜恒沉聲道,“可以幫忙尋找程師姐。”
“嗯!”江懷夕點頭道,“我們也去找。”
“我對白虹仙子欽佩已久,此番也當出力。”穆晴也颔首道。
“幾位的好意鑄劍閣心領了。”錢康拱手搖了搖頭,鄭重其事地道,“隻是現在的大興嶺魚龍混雜,強者衆多,遠比平時兇險的多……”
“可是因爲極北冰原之上的異象?”杜恒詢問道。
這一路上他們對極北冰原那邊的消息也有聽聞,了解一些基礎情況。
“沒錯。”錢康點了點頭道,“你們是程師妹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們因此涉險。”
半個月前極北冰原之上白光沖天,神兵之墓現世,異象籠罩千裏,驚天動地。
沒多久便有衆多真罡境的強者紛紛趕了過去,傳聞還有神門境的強者露面,想要在這神兵之墓中尋得機緣。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聚頂境的武者也來到了幽州。
隻是他們自知沒有實力與更高境界的強者争奪,便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在大興嶺山中尋找機緣。
畢竟,神兵之墓臨近大興嶺北端,那異象籠罩方圓千裏,大興嶺的山林也有一部分在異象的邊緣處,或許也能尋得一些好處。
因此,現在的大興嶺聚集了不少武道第十關聚頂境的強者。
而且來曆和目的各不相同,正道邪道都有。
這樣的情況,即便是對聚頂境的武者來說,都十分的兇險,更不要說是幾個隻有玄關境和煉髓境的年輕人了。
“多謝錢師兄告知。”杜恒拱手稱謝道,“不過,我們本來就是計劃去大興嶺的,既然程師姐是在那裏失蹤,我們肯定是會去尋找的。”
“沒錯。”江懷夕也十分認真地點頭道。
“……”錢康略微沉默,随後從袖中取出了一本冊子,遞給了杜恒,“虛靜師弟,大興嶺地勢複雜,如今又聚集了諸多強者,你們若不了解情況,很容易吃虧。
“這是我鑄劍閣弟子探查到的一些信息,可以幫你們了解現在大興嶺上有哪些人,最後面還有大興嶺的地圖,可供你們參考。”
“多謝錢師兄!”杜恒接過冊子之後再次道謝,然後便與江懷夕、穆晴一起告辭離開。
“程師妹有福氣啊。”錢康看着三人離開的背影,感歎道,“江湖深遠,能得三好友屬實不易,願爲好友涉險者更是難求。
“如今的大興嶺兇險莫測,尋常玄關境都避之不及,他們卻願爲了程師妹冒險前往,當真是義薄雲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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