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門客棧内。
許多桌椅都被掀翻在地。
原本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壯漢們,此時全都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噤若寒蟬。
他們的眼裏隐含怒火,卻都是敢怒不敢言。
何青看了一眼身邊的船頭,可船頭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未言語。
現在客棧内的主角,正是五個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壯漢。
他們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模樣,臉上都有着猙獰的傷疤,身上穿着虎皮襖,手裏提着寒光凜冽的大刀。
一看就是一幫滿手血腥的兇人。
被他們追殺到這裏的穆晴此時正滿臉焦急地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着某個人。
她看起來二十歲左右,容貌靓麗,穿一身青色衣裙,在這茫茫大漠之中,頗有幾分清新淡雅的味道。
可她那疲憊的神态和有些淩亂的發絲,卻又略顯狼狽。
顯然,這姑娘的狀态并不好。
“老闆娘,老闆娘你在嗎?!”
穆晴焦急地喊道,尋找着柳三娘的身影。
她之所以選擇逃到這疆門客棧裏來,就是聽說隻要能出銀子,便可以得到這裏的老闆娘庇護。
據說這裏的老闆柳三娘是一位聚頂境的高手,必然能讓大漠五虎心生忌憚。
“喊什麽喊,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大漠五虎中的一人上前一步,舉着大刀指向穆晴,冷笑道,“你來這裏居然是尋求庇護的,除非這裏的老闆娘有十個膽子,否則她絕不敢救你!”
大漠五虎是常年活動在北疆大漠中的武者。
隻不過他們活動範圍距離疆門客棧較遠,對這邊的了解并不怎麽詳細。
畢竟,這個年代的信息通訊還是非常不方便的。
如果沒有專門的情報渠道,就很難了解到遠方的情況。
因此,他們雖然有聽說過疆門客棧的存在,但了解的并不多,更不知道柳三娘的實力。
“大哥,不用跟這死丫頭廢話!”
這個時候,大漠五虎中的另外一人站了出來,目光盯着穆晴上下打量,“咱們直接扒光她的衣服,把她治的服服帖帖了,到時候想問什麽她都會老實回答,女人都是這樣!”
他在大漠五虎中排行老二,修的是佛門刀法,卻最喜歡劫掠女子,被人稱作“歡喜虎”。
這歡喜虎說完之後就大步向前走去,同時擡起粗糙的大手,便要向所在牆角的穆晴抓去,想把她的衣服給扯爛。
穆晴眼中殺意濃烈,已經在掌心扣好了暗器。
隻要對方再接近一點,她就會催發暗器,将其射成馬蜂窩,讓其死無全屍。
憑借着暗器制造的空擋,她有把握繼續逃走。
不過,尚未等她将暗器激發,樓上方向便忽然傳來了一聲好似劍鳴般的顫動。
铮!
隻見一道銀色光芒猶如流星一般從樓上飛落下來,在虛空中斬出了一道長長的白色痕迹,最終停留在了歡喜虎的眉心之前。
“啊!”歡喜虎大驚失色,渾身汗毛倒豎,連連向後倒退,臉上難掩恐懼。
他清晰地感覺到,如果自己剛才沒有收住腳步,繼續往前走的話,就會被這道詭異的光芒直接洞穿頭顱,必死無疑。
等到歡喜虎退到了後面才看清楚,原來那道詭異的光芒是一柄精緻的匕首,其鋒芒之上閃爍寒光,竟直接懸浮在半空中,正對着他。
“飛劍術?禦劍門的弟子?”歡喜虎皺起了眉頭,往樓上方向拱手道,“這位可是禦劍門的朋友?我乃大漠五虎之一的歡喜虎衛康,如今正在追讨仇家,還請不要插手。”
禦劍門?
這是什麽門派?
在場衆人聽了這歡喜虎的話之後都有些茫然。
不過,還是見多識廣的人低聲解釋道:“這禦劍門不是我們大趙的門派,是南邊大晉的,據說最擅長隔空禦劍,飛劍殺人,變幻莫測,匪夷所思。”
穆晴見狀也面露喜色,急忙高聲呼喊道:“可是禦劍門的師兄?小妹穆晴,出身南晉天工門,和禦劍門相隔不遠,如今遭遇歹人追殺,求師兄施以援手,小妹必有厚報!”
“我不要你的厚報,隻需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杜恒緩緩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向穆晴問道,“你如果答應,我就幫你解決他們。”
“多謝師兄!”穆晴急忙道謝。
可當她看清杜恒的模樣和道袍之後,又有些疑惑,這未免也太年輕了吧,看起來好像才十五六歲的樣子。
還有他這身道袍似乎也不像是禦劍門的弟子。
而且……他怎麽隻是煉髓境?!
玄關境的武者已經初步掌握了精神力量,甚至能夠小範圍的調動天地自然之力,也就自然而然地擁有了通過靈覺感知來判斷人大緻境界的能力。
因此,在穆晴的靈覺感知下,立刻就判斷出杜恒應該是煉髓境的修爲。
這讓她的臉色有些泛白,同時也十分的懊悔,自己居然在向一個煉髓境求救,把他卷進了這麽危險的事情!
歡喜虎同樣是玄關境,在看到杜恒之後自然也判斷出了他的境界,頓時惱羞成怒,咬牙厲喝道:“好小子,一個煉髓境也敢裝神弄鬼,找死!”
話音未落,他就已經向杜恒沖了過去,手中的大刀高高舉起,上面竟亮起了一層金色的光芒,散發着禅意與慈悲的氣息。
金剛慈悲刀!
這是佛門的玄關級刀法,可以通過運轉内氣來勾連天地元氣,進而在施展刀法的過程中裹挾部分自然之力,讓威力大增。
由于玄關境已經掌握了調動天地之力的手段,正常情況下任何煉髓境都不應該是玄關境的對手。
可凡事總有例外。
自古以來,一直都有不少絕世天才能越階殺敵的傳聞。
因此,杜恒也就沒有太多顧忌。
面對歡喜虎的攻擊,他不閃不避地站在那裏,就像是被吓得呆住了一樣,實際上則是調動飛劍,直取歡喜虎的頭顱。
不過,在其他人看來,杜恒在歡喜虎的刀光攻擊之下,根本就沒有有任何能夠反擊的餘地,眼看就要成了這一刀下的亡魂。
許多人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不忍去看即将發生的慘烈一幕。
穆晴則是準備啓動暗器,将歡喜虎擊退。
雖然這會讓她損失一個重要的撒手锏,但也可以救下這個被自己卷進來的這個人一命。
她認爲這值得。
可是,穆晴還沒來得及動手,就發現那一柄原本懸浮在空中的匕首或者說小劍忽然變化了位置,竟再次化作了一道流光,以超越了正常玄關境反應極限的速度,在歡喜虎的脖子上繞了一圈。
隻是繞了這一圈,歡喜虎的腦袋就從他的脖子上掉了下去,摔在了客棧的地闆上,流出了一片片殷紅的鮮血。
不過,他的屍體還基于之前的慣性,又繼續向前移動了幾步,但最終也是撲通一聲癱倒在了地上。
如今,這歡喜虎就隻剩下了一顆無頭的屍體,還是正面朝下趴着,不斷地有血液從脖子裏湧了出來,将周圍的地面染成了一片血紅。
一時間,整座疆門客棧都變得鴉雀無聲,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歡喜虎的屍體上,眼裏滿是震驚與不可思議的神色。
緊接着,不論是原本就在這裏的那群壯漢,還是大漠五虎中剩下的四人,又或是縮在牆角準備将暗器啓動的穆晴,全都又看向了杜恒,以及那一柄殺人不見血,又回到了他掌中的那柄“飛劍”。
剛剛是什麽情況?!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根本就理解不了這種情況。
沒有任何交鋒,甚至沒有任何兵器碰撞,歡喜虎甚至連反應過來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被斬下了頭顱。
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他一個煉髓境是怎麽做到的?
太誇張,太離譜了吧!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可以越階殺敵的絕世天才?
“你……”
原本沖在最前面的五虎老大舉刀指了指杜恒,似乎是想要說什麽狠話,但隻吐出來一個字,便直接轉身向客棧外逃去了。
另外三人也緊随其後,發了瘋似的往客棧外面逃跑。
他們可沒有什麽心思爲歡喜虎報仇。
還是保命重要。
歡喜虎的實力在他們之中是排名第二的,居然被如此輕易的殺死,那就意味着他們上去也是一樣的下場。
與其過去送命,還是走爲上計。
不過,杜恒深谙斬草除根的道理,并不打算放過他們。
铮!
又聽一聲劍鳴響起。
那柄匕首再次化作了一道流光,飛出了客棧,劃破了夜色,瞬間就追上了那正在拼命逃跑的四人。
莫大的恐懼充斥在了他們的心頭。
杜恒清晰地感覺到一道道黑水光芒從這四人的身上冒了出來。
這是恐懼,是水行之情!
“質量還算可以。”杜恒心中暗道。
水行之情的收集進度又增加了一些。
不過,現在他也不适合戲弄這五人太久。
于是,杜恒在操縱“飛劍”攔截住大漠四虎之後,便在讓這柄“飛劍”在他們的脖子上繞了一個圈。
撲通!撲通!!
隻聽一連串的撲倒聲從外面傳來,這大漠五虎剩下的四個人也全都成了無頭屍體,一個接一個地栽倒在了滾滾黃沙之中。
然後,杜恒也不顧衆人的震驚的目光,自顧自地走過去把這五具屍體身上的财物全都摸下來之後,才又回到了客棧之中。
這個時候,客棧裏的人們看他的目光已經全變了,沒有了原本的戲谑和輕視,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還有些許驚恐。
剛才他展現出來的實力太強大了。
大漠五虎可是五個玄關境,可在他面前簡直就像是五隻小雞仔似的,随随便便就被斬殺了。
如此實力,着實是超出了這些人的想象範疇。
當然,最震驚的還是穆晴。
她那一雙美麗的眼睛瞪得溜圓,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恒,甚至還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臉蛋,在上面捏出來了一塊好大的紅印子,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煉髓境,這居然是煉髓境的實力,他怎麽做到的?!”穆晴心裏震驚地無以複加,但表面上還是強作鎮定,十分恭敬地向杜恒行禮道,“多謝師兄救命之恩。”
“先不忙謝。”杜恒輕輕擺了擺手,來到旁邊的一張桌位坐下,微笑道,“剛才我就說了,我隻需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可以。”
“嗯,請講。”穆晴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下來,面對自己這位救命恩人,隻要不涉及到自己的底線,她什麽都可以回答。
“上來問!”這個時候,柳三娘的聲音從樓上傳來,聽語氣似乎非常不滿。
“……”杜恒聞言一愣,随即便笑了起來,點頭道,“好,這便上去問,免得老闆娘你少一些賺錢的付費條目。”
如果他在這裏問金沙落日灣的下落,那麽在場的所有人就都會知道。
這個消息也就沒有任何價值了,肯定影響柳三娘的收益。
從先前柳三娘的言行來看,這顯然是一個對金錢極爲執着的女人,肯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随後,杜恒便再次順着樓梯走上了二樓,穆晴也跟着走上去。
他們兩人一走,這客棧大堂裏頓時又變得熱鬧嘈雜起來,衆人議論紛紛。
“煉髓斬玄關,還是以一敵五,我滴個乖乖,厲害,太他娘的厲害了吧!”
“這要是不進人榜前十,以後天地人三榜就廢了吧,沒有任何可信度了,一眼假!”
“确實是太離譜了,他那是什麽武功,怎麽感覺比南晉禦劍門的飛劍術還要厲害?!”
“我們要不要想想這位小道長的綽号,萬一這綽号真用在人榜上了,我們也算是上人榜了。”
“你他娘的也是個人才,這他媽也能算?”
……
……
相比于樓下大堂裏的嘈雜,樓上的房間就要安靜不少。
柳三娘的臉色并沒有預料中的那麽壞,看起來似乎還有些開心,見杜恒和穆晴過來,便笑盈盈地道:“厲害,厲害,你這是練成了純陽觀的神功了麽?”
“老闆娘猜呢?”杜恒輕笑道,沒有回答,但他也知道對方也隻是調笑,肯定不會在這種問題上刨根問題,
“我猜你個頭。”柳三娘妩媚地翻了個白眼,然後指了指旁邊的穆晴,對杜恒道,“小道長,之前你可是已經預付了問金沙落日灣下落的錢,也向我發問了,現在不會讓我做不成這單生意吧。”
“有這回事嗎?”杜恒裝出一臉疑惑的樣子,轉而看向旁邊的穆晴,笑道,“還請姑娘回答我幾個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