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十二月,是個暖冬。
福銘覆滅,但因爲及時還債,結下廣泛善緣,在許多人心中,張墨耘依然是那個值得仰視的商業傳奇。因此,他有大把機會,東山再起。
但這一次,張墨耘沒有再輕易冒進,而是和幾個留下的值得信賴的老兄弟,考察了再考察,琢磨了再琢磨。全程,都讓張靜禅跟着參與。而這位拽得二五八萬的少年,到了正事上,沒有讓父親和叔伯們失望。他們的思路,他完全跟得上,甚至還能提出比他們更加智慧犀利的解決手段。
周日下午,張靜禅到李家時,剛從某個宴席下來,穿着一身精緻考究的黑西裝,襯衫脖頸間,還有很淡的酒味,不過隻有湊得很近才聞得出來。李家人都去上班了,隻有李微意在。她開了門,看到他這副成熟了許多的模樣,一怔。
張靜禅單手往西裝褲兜裏一插,目不斜視走進去,另一隻手在她頭頂一拍:“看傻了?以後我這種應酬會越來越多,你要習慣。”頓了頓,自己又加了句:“都是正經場合,不會亂搞。”
李微意嗤笑:“等我哪次看到你衣領上有口紅印再解釋。不對,有口紅印就分手了,不用解釋。”她說得雙眼放光,好像還挺想往擺脫了他的生活。
張靜禅停住腳步,挺冷地掃她一眼:“分手這兩個字,不要挂在嘴邊。”
李微意奇怪地看着他:“我開玩笑啊。”
“開玩笑也不行。”
李微意想,奇怪的占有欲……明明這幾個月兩人一直扭扭捏捏相處,隻有鬥嘴沒有甜言蜜語。可一旦涉及所有權的事,這小子就嚴肅得很,好像生怕她不知輕重,破壞了将來的感情發展。
李微意覺得他好像個操心又迷信的大媽,要把計劃戀愛貫徹到底,哈哈哈。
房間裏開了個小太陽,張靜禅走熱了,脫了西裝往椅背上一丢,又把袖口挽起來,兩條西褲長腿,大刀闊馬坐着,拿起紅筆:“卷子做完了?我看看。”
李微意這會兒不覺得他像大媽了。她一擡頭,就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下颌骨線條,幹淨利落的喉結,襯衫勾勒出勁瘦的腰,紮進西褲裏。他這個年齡,既有一身幹淨的少年氣,又初初有了青年的穩重心計。李微意一眼都不敢多看,把試卷拿給他,自己拿本書擋着臉。
過了一會兒,他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有進步,但不多,總分提高5分。”
李微意已經放下書:“已經很好了好嗎?我是藝術生裏文化課第一。”
他卻不以爲然:“難道人還會嫌分多?你不是和你們學校的比,是和全國要考省美院的人比。還有這道題,上次我明明講過了,怎麽又錯了?”
李微意不信,腦袋探過去,就聽他恨鐵不成鋼地說:“He asked me if I was going to the cinema tomorrow.我不是說過,if後面的時态,跟着事情實際發生的時間變化。問的是明天,當然要用will,用什麽was going to?這麽簡單的知識點,靠直覺都能填對,你居然兩次失分!”
李微意也反應過來,雙手揪着卷子,一臉懊惱:“啊!我記得的,我真的記住了,但是做的時候做快了,腦子一下子沒轉過來,又填了個錯的!啊啊啊啊——”她狠跺了幾下腳,又拿頭撞桌面。
張靜禅一臉漠然地看着她犯蠢。
自從認領了這個女朋友,那股子煩躁難言的情緒,就一直埋在心頭,時深時淺,時濃時淡。
張靜禅是很煩給人家輔導學習的,他習慣了一騎絕塵,獨自美麗。更何況還是給高中生輔導。他也很忙的好嗎,既要保持全系第一,現在還要幫父親重振家業,哪裏都是要操心的地方。
可和她确定關系第一天,他也不知道哪根筋岔了,拿輔導學業,誘惑她下苦功考隔壁的省美院。這幾個月,每個周末,哪怕就像今天,已累得不想動,連父親都說,累就少去一次,李微意成績已經夠好了。可他隻在父親的車上歇了5分鍾,還是自己打車跑來了。
結果她不僅錯了相同的題型,還給他當場表演額頭撞木桌?
那股子無處纾解的煩躁,再次湧上心頭。張靜禅不動聲色盯着少女白皙柔嫩的面頰,纖細的脖子,還有她明明在承認錯誤,眼裏卻透出的頑皮和靈動。一看就知道她在敷衍他。
張靜禅随手拿起本練習冊,一卷,一頭抵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給擡起來。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他說。
他這動作,少見的輕佻,李微意也呆了,他明明是拿着書挑她下巴,爲什麽她已羞恥得不行了。
“學習得有懲罰措施,不然你不長記性。”
“怎麽懲罰?”李微意心下一沉,不會罰她做更多卷子吧,老天,她要的是男朋友,不是多一個媽……
她還沒有腹诽完,張靜禅把那冊書卷一丢,換成了手,做相同動作,另一隻手往桌邊一按,就把她虛虛環在懷裏。他低下頭,在兩個人唇幾乎就要挨着時,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裏全是亮盈盈水光,沒有躲,沒有厭惡,也沒閉眼,呼吸卻被他聽到,變得很短促。
張靜禅的心情一下子好起來,閉眼小心翼翼親上去。
這是李微意的初吻。她連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隻能揪着他的衣領。可這位輔導作業時十分暴躁的大哥,接起吻來卻是極溫柔的。任由她揪着,他甚至還把身體往她這邊傾,就像心甘情願被她牽着脖子走。
他的另一隻手離開桌面,來到她的肩膀,輕輕摟住。他的吻也斯文得很,李微意覺得他不愧是學霸。
親了大概幾分鍾,李微意的小腿都開始抖了,他終于移開唇,李微意以爲結束了,結果他問:“坐我身上好不好?”
“啊?”
張靜禅就笑了,李微意從沒見過他這麽笑,眼睛彎彎的,嘴角翹起,帥得讓人生讓人死。她看呆了。
張靜禅把她拉到大腿上坐着,雙臂環住,李微意抓住他一隻結實精瘦的手臂,說:“不是說好考上大學才在一起?”
張靜禅垂下眼睫毛:“不算在一起,這是學習懲罰,順便熱身。”
李微意:“有沒有人說過你臉皮好厚?”
他的臉隔得更近:“有沒有人說過你嘴唇很軟?”
李微意敗下陣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