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意最大的優點,就是善于審時度勢,随機應變。一夜過後,她盡管依然滿心疑窦,卻已恢複平靜。她對真正的張靜禅無條件信任,既然他讓她等,她就不輕舉妄動,老實呆在這個“臨時牢籠”裏,靜觀事态發展。
隻是從第二天的天明等到天黑,張靜禅沒有再傳來半點消息,情況看起來依然朝着更壞的方向發展。
據保镖說,張墨耘夫婦住進了重症監護,還在昏迷,不允許探視,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街上的警察越來越多,電視新聞裏都報道了,涉險侵吞福銘集團巨額财産和殺人未遂的通緝犯們還沒抓到。
那個“張靜禅”打來電話,說雖然福銘已有能力還清所有的賬,後續還有很多事務等着人拍闆。所以他除了跑醫院,時間全花在主持集團殘局上。他因爲無法陪伴李微意表示歉意,李微意表示沒關系,正事爲重。他似乎忙得忘了提給她買手機的事,李微意也非常體諒地沒有提,還憂心忡忡地關心了他幾句,他沉默感動,一切盡在不言中。
到了晚上7、8點鍾,李微意終于坐不住了。畢竟還有一天,他們就會穿越回去,許異和張靜禅互換回來。她不僅搞不清楚張靜禅的意圖,連假冒張靜禅的許異的意圖都搞不清楚。她預感到,這兩天,在這間安全的牢籠外,兩個男人或許已生死交鋒數次,隻是她被他們默契地排除在外。
這種等待命運宣判的感覺,真心不好受。
所以李微意決定不等了。
她對保镖說:“手機給我,我想讓姐姐來陪我。”
保镖對視一眼,爲難地說:“已經這麽晚了,要不明天問過張少再說?”
李微意很不高興:“我姐姐怎麽不能來了,将來也是張靜禅的姐姐!”
然而保镖明顯提前得到過叮囑,答道:“張董夫妻都出事了,你昨天晚上也外出過,人差點丢了。我們也是爲你好,這兩天别和任何人來往,不給犯罪分子機會,平平安安過這幾天,别讓我們難做,行不行?”
李微意又争了幾句,可他們堅決不讓。李微意想要硬闖,兩人高大魁梧的身軀擋着門,任打任罵,就是不讓路。
雙方正僵持着,突然間,門鈴響了。三人都是一驚。
“李小姐你先回房間去。”一名保镖低聲說。
李微意還算配合,跑回房間,但沒關門,虛掩着,腦袋探出來。
“誰啊?”保镖問。
“我是李微意的姐姐,李曉意。”一個女聲傳來,“是阿禅給了我地址,讓我來的。”
李微意已跑了出來:“快開門!是我姐的聲音!真是心有靈犀!”
李微意在這個地址的事情,是保密的,既然李曉意說是張少讓她來的,兩個保镖就信了八成。而且到底是人親姐,又是個女的,保镖們也覺得沒啥,把門打開。
結果門外出了李曉意,還有高大健壯的鍾毅。
兩個保镖微一遲疑,李微意已沖出門,把兩人拉進屋裏:“姐姐,姐夫,你們來看我了?知道我在這裏好無聊,對不對?”
李曉意搖了搖手裏提着的水果:“你不是肚子痛嗎?昨天家裏臨時有事,我趕到醫院,你已經走了。現在好了吧?”
“好啦!活蹦亂跳的。”李微意拉着他倆往自己的房間走。
既然李曉意是張少讓來的,兩個保镖自然也沒再向“張靜禅”電話彙報。
門一關,三人臉上的笑都斂了。李微意都想哭了,委屈巴巴地問:“你們怎麽找到這裏的?”
李曉意看向鍾毅,他眸色鋒利地答:“這裏并不是張家的房子,應該是那夥人的隐匿房産。昨天你打電話給曉意,我就和……他一起去了醫院,他去見你,讓我一直守在醫院外,跟蹤你們的車,找到這裏。”
李微意心中湧動着絲絲點點又甜又澀的暖流,因爲這正是張靜禅會做的事,反應果斷,走一步想三步。
“他什麽時候找你的?”她問。
“昨天下午。”
“丁沉墨也知道對不對?”
鍾毅點頭:“不然他早被抓了。”
“你們怎麽就相信是他?”
鍾毅笑了一下:“他有辦法讓我們相信。”
李微意直勾勾望着他:“所以就瞞着我一個人嗎?”
鍾毅輕咳一聲:“沒想瞞你,他說第一個就打電話給你,你沒接。後來你一直跟假的在一起,又被藏起來了,沒有機會接觸到。他就說幹脆将計就計,避免打草驚蛇。”
李微意悶悶不言。
一旁的李曉意連忙打圓場,雖然這些男人在做的事,她有些雲裏霧裏,但猜出了個大概,她說:“還是微意聰明,昨天那個電話一打,我說你那個鋼鐵腸胃什麽時候痛過?鍾毅就知道你是要找阿禅。你不知道阿禅躲開警察的追捕,去一趟醫院,有多不容易。就爲了親口跟你說幾句話,我說我代爲轉達,阿禅也不肯。”
李微意想起昨天那個改頭換面,眼神動作語氣卻一如往昔的男人,心口微微發脹,說:“他不是有丁沉墨打掩護嗎?”
鍾毅說:“這次案件驚動了省裏,全市通緝,還有經偵配合。丁沉墨隻是個刑警隊長,也沒辦法讓别的警察相信這麽離奇的事。”
所以他,現在還是很難嗎?
李微意手抓着床單,揪成一團:“他在哪裏?我要見他,問個清楚。”
李曉意又扭頭看鍾毅,他摸摸鼻子,說:“阿禅的意思,他會把事情都處理好,等明天互換回去,一切就結束了。我猜他是不想讓你參與涉險。”
李微意心中一動:“他要去做什麽危險的事,對不對?”
鍾毅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快,一時語塞。李微意忽然對李曉意說:“姐,如果換成你是我,鍾毅哥瞞着你把一切都扛了,你會安心嗎?哪怕你幫不上什麽忙,難道不想陪着他嗎?”
李曉意立刻說:“他就在樓下,我們車上。”
鍾毅:“……”
李曉意也不看鍾毅了,擔心地問:“可你要怎麽下去?”
李微意和姐姐手握着手,眼珠一轉:“這不是有你嗎?”
十分鍾後,李微意的房門打開一半,她的聲音傳出來:“姐姐,姐夫,讓爸媽别擔心,過幾天我就回家了,還要高考呢。”
沙發上的兩個保镖回頭,就見高大的鍾毅,摟着李曉意,走出房間。李曉意身材嬌小,低着頭。房間裏,女孩斜靠着門,還是那身運動裝,背着光,露出小半張側臉,揮了揮手臂。
鍾毅對兩個保镖笑着打了招呼,又轉頭安慰身邊女孩:“這有什麽哭的,她昨天就是個腸胃炎,你沒去她也沒怪你,不哭了啊……”
兩個保镖見兩人膩歪,也就沒上前,望着他們走出大門,李微意的房門也關上了。
因她兩天幾乎都窩在房間沒出來,保镖都習慣了。
一出門,鍾毅就松開李微意,兩人迅速按電梯下樓,兩人下到地下車庫。
鍾毅的車停在一個偏僻角落,他指了指:“你去吧。”自己走到旁邊抽煙去了。
李微意隐約看到車後排有個人,她走過去,手握着車門把手,停頓了一會兒,才拉開,坐進去。
身旁的男人摘掉帽子,脫下口罩,轉頭望着她。
“張靜禅,這是我最不開心的一次循環。”李微意說,“陪在我身邊的人不是你,我卻差點把他當成你。”
他一隻手按住前排靠背,另一隻手搭上她的椅背,幾乎将她環在臂彎範圍内,卻沒有真正擁抱她。
“你不會。”他說,“因爲我知道不管他怎麽模仿哄騙,隻要我站在你面前,你就一定會認出我。”
李微意鼻子酸酸的笑了,給他一拳:“盲目自信!你就不怕玩脫了!這兩天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吃什麽苦頭?”
他的臉色看起來并不好,當她開門那一刻,看到他阖目頭往後靠,很疲憊的神情。天知道他這兩天經曆了什麽。
他像平時那樣,很淡地笑笑,說:“我都好。”
李微意的眼淚被逼出來,說:“好個屁!滿城警察都在抓你,許異肯定還在趕盡殺絕,還有……”她把話吞回去,沒提他父母的事。因爲他看起來很平靜,好像還不知道。是不是丁沉墨也不忍心告訴他?
李微意問:“許異到底想幹什麽?你這兩天又幹了什麽?明天循環就結束了,咱們這次能赢嗎?”
李微意:論演技,我是你們所有人的爸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