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時分,一輛賓利車,開到了一片廢棄的工地外。
許異一身黑西裝黑襯衣,沒系領帶,抄手環胸,閉目養神。
身旁助理:“許董,到了。”
許異慢慢睜開眼, 看了眼車窗外,說:“你們都先回去,我在這裏靜一靜。”
助理猶豫:“要不要留個人?”車上除了司機還有保镖。
“不用。”
他們都下車走了,許異咬了支煙,慢慢抽完,脫了西裝扔車上,打開座位旁的儲物格,拿出一把匕首, 揣進口袋, 視線停住,手伸進儲物格最底部,掏出個紙袋,裏頭是一把袖珍手槍。
他的視線忽然有刹那的模糊,仿佛看到重影。他看到另一隻手,把手槍又放了回去,隻拿了匕首。
這幻覺一閃而逝。
許異盯着手槍,嘴角淺淺勾起。是上一世的事嗎?
那麽今天就做不同的選擇。
他把手槍套系在腰上,重新穿上西裝,推門下車。
往前走了幾十米, 到了一間土黃色的老廠房前,那裏停着一輛黑色大吉普, 一個人從房後走出來,笑着說:“許助理很準時啊。”
許異隔着十來米站定, 說:“說吧, 又有什麽事?”
如今的程川,和當年就像是兩個人, 他胖了, 也黑了,臉上添了兩道疤,沒戴框架眼鏡,應該是戴着隐形眼鏡,眼珠明顯外凸,已沒了當年的内斂僞善。曾經深藏在鏡片後的那股陰狠勁兒,現在就寫在臉上。
他不冷不熱地說:“我要感謝許助理,現在是這麽大的老闆了,我一個勞改犯,一叫就肯出來。果然我手裏福銘的那些資料啊往事啊,還是值錢的。”
許異雙手插在褲兜裏,沉默不語。
然而他的英俊,他的貴氣,他的潔淨和平靜,無一不刺痛程川的神經。程川突然就怒了,吼道:“30萬?上次找你,30萬就想打發我?我回去一想,不對啊, 堂堂沐宸集團董事長,身價是多少?50億?100億?如果當年沒我, 你許異哪裏撈那麽多錢,當你的創業資本?我是張墨耘最好的兄弟,你們姐弟都是借了我的勢,才能在福銘大搞特搞!”
“所以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要沐宸集團的股份!”程川眼裏是異樣的亮光,他咬牙切齒地說,“給我5%,不!10%!當年那些事,就會爛在我的肚子裏。等我成了沐宸股東,我和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大可放心!”
許異摘下眼鏡,從口袋裏掏出擦鏡布,仔仔細細擦着,說道:“你就不怕我找人做掉你?”
程川哈哈一笑:“大家都在河邊走,我才是光腳那個。實話告訴你,那些資料,我留了備份,給一個獄友。我要是死了,他會立刻向警方舉報。到時候魚死網破,你的命可比我的命值錢多了。”
許異臉上終于浮現怒意,胸膛因爲急促的呼吸起伏。
程川得意洋洋:“怎麽樣,許助理,股份能給嗎?冤家宜解不宜結,我也不想跟你作對,隻是想拿回我應得的那份。今後一起賺錢,我還可以給你管财務,大家化敵爲友,你也高枕無憂,不好嗎?說起來,我也算當過你的姐夫,咱們還是有情份的。”
許異冷冷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後,說:“最多1%。”
程川嗤笑:“你打發叫花子呢?”
“沐宸現在的市值接近100億!”
程川的心聽得怦怦跳,卻隻肯松一半的口:“5%!不能再少了!”
“3%是我的底線。股份并不在我一個人手裏,還要過董事會。再多就會引人起疑,操作不了。我可以再補給你1000萬現金,不能再多。但我有條件,你手裏所有資料、備份,都必須全部銷毀。拿了錢,你就出國,不要再回來。”
程川其實更想留在國内,拿着沐宸股份,最好再管個子公司。但3億的誘惑實在太大,他的喉結滾了滾,決定先答應下來,至于今後還要不要提别的要求,反正也不是許異一個人說了算的。
兩人都深谙财務和公司運營,大緻商量了一下操作方法,許異答應先幫他注冊一個空殼公司,給他弄個體面而神秘的身份,再把個人名下的3%公司股份轉讓,具體包括賬怎麽做,董事會那邊怎麽交代,兩人都商定了。程川的心越來越熱,終于相信許異如今樹大招風,當年的事實在太大他摟不住,确實希望破财免災。
“我的誠意拿出來了,你呢?”許異斜靠在程川的車門上問。
程川笑呵呵地答:“許老闆放心,我隻爲求财,當年的事抖出來,我也得再坐牢。不過股份和錢還沒到手,我總不能現在就把東西給你。”
“那我的利益怎麽保證?沒看到東西,股份不會過戶給你。”
“行,我手裏那份先給你,這樣誠意足夠了吧?”程川說,“等股份過戶,我就把獄友叫來,把他手裏那份當着你的面銷毀,保證一幹二淨。”
“你們和你們身邊人所有的住所、物品,還有電子設備、賬戶,我全都會讓人清理一遍。”
程川心一沉,嘴上還是先答應:“沒問題。”
許異:“你手裏那份在哪兒?”
程川明白,許異隻有親眼看到東西,相信它的份量,才會願意付出代價。他笑笑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走向後備箱,彎腰打開。
許異跟過去,手心露出一把利刃,直直插入程川後腰。程川全身一顫,然而他在監獄摸爬滾打5年,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養尊處優的高管,他忍着痛,猛地轉身,一拳打向許異面門。
許異偏頭輕松躲過。他一直是個極端謹慎的人,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錢越賺越多,雖然進出都有保镖跟着,每日健身搏擊訓練從不落下,隻爲在極端情況下自保。他請的搏擊教練自然是頂級高手,單憑他自己,一對三也毫無問題。這就是爲什麽他今天敢讓保镖們都走,孤身赴會——程川說的這些事,一個字他都不會讓第三個人聽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