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沉墨注意到,比起其他人的失魂落魄痛哭流涕,張靜禅雖然眼眶微紅,卻冷靜很多。隻是陰雲始終籠罩在他的臉上,使得這個年輕男人看起來氣場十分懾人。
丁沉墨把張靜禅叫到無人角落,說道:“線索斷了。”
張靜禅雙手揣褲兜裏,擡眸望着他。
丁沉墨心裏咯噔一下,心想MD,老子一把年紀了,居然被這二十幾歲小夥子的眼神震懾得心裏慌。
丁沉墨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四個綁匪起了内讧,其中一個領頭的,開槍殺死其他三個,最後他與警方槍戰時中了流彈。他們确實與鍾毅有仇,不過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監控隻拍到他們逃亡中途去過江邊,把一個人丢到江裏,衣着身形都和李微意極其相似。加上他們打給警察的匿名電話,也承認了這一點。”
張靜禅擡起眼皮,笑容譏諷:“你信?”
丁沉墨被他這态度堵了一下,沒好氣地說:“警方查案講證據。暫時看來,除了複仇,這夥人沒有其他動機。但是這起案子已經被定性爲重大惡劣刑事案件,一定會深入調查,查得一清二楚。”
張靜禅又問:“四個歹徒死之前,除了江邊,監控還拍到他們去過哪裏?”
雖然覺得這小子态度強硬得過了頭,丁沉墨還是忍不住贊許地看着他,說:“問題就在這裏,他們在警方布控前,穿行過一條非常繁華的街道,并且進入過幾段沒有監控的小路。那段時間車流量太大,我們無法判斷他們是否與人接過頭,有沒有同夥。”
張靜禅冷冷盯着他,最後丢了把刀子:“你也一樣,你本該死在2014年8月,那時候你咬着我爸意外死亡的案子不放,最後你在一條山路上因爲不明原因超速翻車,摔下懸崖死了。”
張靜禅很冷地笑了一聲,說:“所以你還要等警方的調查結果嗎?你是想看微意多受幾天甚至幾個月的折磨?還是想看我和他同歸于盡?”
“誰?”
他笃定她不可能逃出去,這裏也不會有任何她可以利用的銳器工具。他是極細緻的人,不會有遺漏。
大概十幾分鍾後,她确定:沒有安裝攝像頭。這裏大抵是許異最隐秘的地方,所以反而不會安裝任何攝像監視工具。
丁沉墨沉默不語。
李微意頭疼地抓了抓頭發,決定先放棄這種不靠譜的冒險舉動。她又跑到門口聽了聽,沒有動靜,她回頭又望了望那個保險櫃,走過去,蹲下。
丁沉墨立刻說:“我當年就說你小子腦瓜子好适合考警校……”他說到一半住了嘴。
“老丁。”張靜禅說,“你難道不覺得,這樣的手段,非常熟悉嗎?當年我被撞成植物人,也是那麽巧有個工人,在我們拿到證據即将離開的那一刻,喝醉酒突然出現,誤操作吊車,頂了罪;縱火案也是,我媽的初戀情人,那麽巧在那段時間頻繁出現,燒死我全家連他自己也燒死,你們警方連抓兇手都省了。這是他慣用的手法,拿錢買命,殺人滅口,滴水不漏。”
丁沉墨這下被震住了。他不僅是刑警,還是個兼職編劇,瞬間腦補了愛恨交織強取豪奪的一出完整大戲。若許異真是幕後主謀,既恨李微意交出證據與自己作對,又多年愛而不得。以他在全省的人脈、手段和能力,買通幾個被通緝的死刑犯,幹下這一票無頭公案,是有可能的。
這下丁沉墨說不出話來了。
“我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許異走後,她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站起,擦掉眼角的淚,開始一寸寸仔細看這間密室。
丁沉墨一跺腳,說:“你這小子,老子是唯物論者,那些話以後可别說了。怕了你了,等着!我去找二弟想辦法。”
張靜禅看他一眼。
“沐宸集團董事長許異。”
密室裏既沒有鍾,也沒有窗。李微意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但她感覺應該已是深夜。
——
張靜禅冷笑:“我已經查出,他是劉盈的親弟弟,很可能就是當年縱火案和把我撞成植物人的主謀。李微意不是已經給了你一份證據?隻要經偵大隊順藤摸瓜,查清當年資金流向,我不信他是清白的。”頓了頓,他又說:“許異追了李微意八年,一直沒得手。”
怎麽說着說着,就好像他這個已經退休的老家夥要是不幫忙,就成了逼死他們小兩口的千古罪人?
丁沉墨:“……”
也就是說,他看不到她在這裏的舉動。
丁沉墨:“當我沒說,當我不知道。”
張靜禅單手撐在牆壁上,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老丁,一切都太刻意,太巧合,線索斷得太完美。”
過了一會兒,她站在那張書桌旁,擡頭望着天花闆上的空調出風口,長約80公分,寬約30公分。以她的身材,勉強能擠進去。可她從沒爬過這種管道,也不清楚裏面的構造。能通到外頭嗎?她會不會卡在半路?外頭會不會是高牆她根本跳不下去?
丁沉墨張大嘴,動了動嘴唇。
丁沉墨瞪大眼:“這話不能亂說,許異是全市數一數二的企業家,幹嘛要買兇殺人,綁走李微意?”
“或早或晚?來不及了!”張靜禅看着他,“李微意在他手裏多呆一分鍾我都……”他頓住不說了。
但丁沉墨還是恪守着刑警的本能,搖頭說:“這些都是你的推測,沒有證據。不過我會立刻告訴丁雄偉。你放心,我老弟手下的人很厲害,如果真是許異做的,或早或晚,他們都會查出來!”
許異精心修築的隐秘密室的保險櫃裏,會藏着什麽?
李微意擰了一下旋轉按鈕,顯示屏亮起,提示輸入八位數字密碼。
李微意愣愣地望了一會兒。
許異對于上一世,隻有模糊的片段記憶。但是她幾乎記得全部。
如果輸錯,會不會發出警報?
她猶豫地舉起手指,又猶豫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