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麽這麽久才接我電話?”周志浩的聲音聽着和平時不同,陰沉沉的。
“我……我剛才有點事,所以耽誤了一下。”
“你有什麽事?”周志浩冷笑,“店長說你請了兩天假!班都不上,你幹什麽去了?”
李曉意突然不高興了。
雖然周志浩這人有點脾氣,但追她的這大半年,都是哄着她讨好她。偶爾生氣,他很快也自己好了,又跑來跟她道歉。從沒像今天,跟她說這麽重的話。
但李曉意想起背後餐館裏坐着的人,還是心虛,于是隻悶悶地答:“妹妹要來上海參加競賽,我陪她來了。”
“哼什麽女人啊,你妹妹重要還是我重要?是不是老子以前對你太好了,給你臉了,一聲不吭敢跑?他媽的,怎麽人人都給老子添亂!你給我回來……馬……馬上……不然我……揍死你!”
李曉意腦子裏“嗡”的一聲,想起阿禅曾經說過的話,有種高懸于頭頂的雪亮刀尖,終于落地的感覺。
與此同時,一股更加奇異的情緒,向她襲來。她站在寒風瑟瑟的陌生路口,卻仿佛站在一條無形的巨大洪流中。那是她的命運之河。
她仿佛感覺到灣流在腳下緩緩轉向,像是在告訴她,命運本該如此,又不該如此。
然而這種奇妙的感覺,轉瞬即逝。李曉意清醒過來,周志浩說到後頭已經大舌頭了,她含着淚問:“你……是不是喝酒了?”
“我沒醉!李曉意,老子就知道,你一直看不上老子。追多久了,到現在還不肯給一句準話,就沒見過你這麽難搞的女人。我問你,愛不愛我?我愛你!我這麽愛你啊!”他竟又哭了起來。
李曉意隻聽得頭皮發麻,惶惶不知所措,手機突然被人奪走。
鍾毅站在她面前,挂斷電話,又關了機,還給她。
她臉上挂着淚,怔怔接過。
鍾毅不知何時寒了臉,語氣卻盡量溫和:“我擔心你,出來看看,聽到幾句。别怕,挂了沒事,沒必要和一個醉鬼多說道理,醒來他不會記得。”
李曉意終于哭出來,說:“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他之前不這樣,阿禅提醒過,可是我……”
她轉頭要跑,鍾毅眼明手快将人抱住,說:“我其實聽得很清楚。”
她一愣。
他慢慢地說:“你不是還沒給人準話嗎?”
李曉意整個人都懵掉了。
鍾毅拍拍她的背,說:“别着急,真的别着急,也别害怕。這些事先别想了,我們把飯吃了,這兩天還是陪我這個朋友辦正事。你和他的事,好好想,再做決定。車到山前必有路,你的人生,選擇權在你,不在他,不在任何人。”
李曉意望着他,他比記憶中更加穩重成熟,隻是幾句話,令她的心情奇異地平靜下來。
兩人返回餐館,安安靜靜吃了飯。
李曉意忽然問:“是不是很多男人喝醉酒都這個鬼樣子?”
鍾毅垂落目光,答:“别人我不知道,我平常不喝酒,唯一喝醉的一次,是退伍那天,戰友們說我喝完就呼呼睡,比木頭還老實,任打任罵。以後我也堅決滴酒不沾。”
李曉意:“……”
——
華燈初上時分,張靜禅和李微意回到辰市。
他們決定各回“各”家,主要是張靜禅必須回李家,明天去上學,不然怕謊言被拆穿。
張靜禅先打車把李微意送到别墅門口,李微意說:“還有件事,明天想麻煩你。”
張靜禅讓出租車司機稍候,自己下了車,站在她面前。
“我想請你幫忙說服父母,讓我去學畫畫。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我想試試追求夢想。我也會給17歲的自己留一封信說明,我想,’她’會理解并且很高興的。”
夜色籠罩,路燈稀薄,張靜禅凝視着她,說:“你是個好财務。我還想過,等一切解決,挖你到我的公司去。”
李微意眉眼裏都是笑:“有眼光,許異的眼光不如你。不過要讓你失望了,我也等着被你改寫的命運啊。”
張靜禅到李家時,李父李母很意外:“這麽快就回來了?”
張靜禅答:“考試就一上午,考完就回,節約住宿費。”
“你這孩子,也不知道提前說聲,都沒給你留飯。”李母連忙去廚房,“我去下碗面條。哎,你姐呢?”
張靜禅擡頭,看着兩人老實憨厚的模樣,輕描淡寫地答:“她和鍾毅在上海留兩天,陪鍾毅看看做生意的機會。”
他正打算進房間,李父說:“等一下,微意,你先坐,好好說一下,怎麽回事?”
張靜禅答:“我不清楚,鍾毅讓她幫忙,她也沒說不願意。”
李母皺眉:“可是……你姐已經有男朋友了,今天志浩還打電話來,問你姐去哪兒了。雖然鍾毅是知根知底的孩子,但這樣……不太好吧。”
張靜禅想起今天二伯查來的消息。
二伯幹這種隐私的事,是很有些門道的。他不僅查出周志浩家的一個門面産權有糾紛,消防更是統統不合格,按理說都要查封整改。還查出周志浩每個月幾乎都在外偷偷嫖~娼。急于表功的二伯已經開始動手整治。
本來張靜禅是不屑于背後道人是非的,也沒必要對這倆老實人多說什麽。但他想起李微意每每爲了幫他,一張小嘴叭叭叭胡編亂造的樣子;也想起昨天說“他爸是誰不重要,有沒有錢也不重要”的李曉意。
這一家人除了李微意,都太老實。萬一他和李微意走後,周志浩反而道德綁架賣慘,或者幹脆隐瞞實情騙婚,也未可知。
他做事不喜歡有漏洞,今天送佛送到西,再捅周志浩一刀。
他來下手,不過殺雞用牛刀。
張靜禅沉吟了一下,說:“姐和周志浩還在好嗎?我以爲他們分手了。”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
張靜禅:“沒分?可是我聽人說,周家的門面被查了,要罰很多錢,門面搞不好都保不住。”
李父李母一愣,對視一眼,剛要發問,又聽張靜禅很随意地說:“還有,我上周下晚自習,看到周志浩跟一個穿短裙的女人走在一起,他還掏了五百塊錢給那個女人,當街就摸那個女人大腿,很親熱。他是不是腳踏兩條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