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陷入沉思的張嶽,詹蘇蘇安靜的在旁邊站着。
直到再次他回過神,詹蘇蘇才問:“你想清楚了?”
張嶽點點頭:“想清楚了,雖然被迫交出配方隻是我的推測,不一定對。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所以此事必須趕在事情鬧大前将其掐滅,這樣才能保住活血通絡丹的配方。”
一直在旁邊聽兩人說話的詹蓉蓉忽然道:“其實我覺得把治療癱瘓的配方公布出去也挺好啊!”
見張嶽和詹蘇蘇全都看傻子一樣看着自己,詹蓉蓉瞬間意識到說錯了話。
她忙脖子一縮:“我……我就是覺得把配方公布出去可以幫很多人。
因爲姥爺的病,舅舅這兩年瘦了幾十斤。
其他病人的情況肯定也差不多……姐,你打我幹什麽?”
詹蘇蘇憤憤看着自己妹妹:“死丫頭,你之前闖的禍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知道張嶽爲了這個配方費了多少心血嗎?怎麽可能說公布就公布?”
張嶽忙勸道:“蘇蘇,别生氣,蓉蓉這麽想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我選擇配方保密,并不是要像周醫生那樣,費盡心思從那些偏癱病人手中撈錢。
我若真鑽到錢眼裏,直接把清瘟益氣散賣貴點就是了。
之所以不公布藥方,是一旦公布出去,真正的既得利益者并非那些偏癱病人,而是各大制藥廠。
蓉蓉現在在藥店工作,你告訴我一盒藥藥店都賣多少錢?”
詹蓉蓉道:“便宜的二三十,貴的五六十。”
“這就對了。一般人生病感冒,去藥店買藥,可不會隻買一盒。
咳嗽有咳嗽藥,嗓子疼有嗓子疼的藥,還有消炎的、退燒的、降火的。
随便兩三樣都得百十塊。
但裏面真正起作用的東西,也就幾克,甚至隻有幾毫克,成本低到讓人難以想象。”
聽到張嶽的話,詹蓉蓉立刻道:“你說的對。
現在的藥真的很貴,而且那些店員給病人推薦藥,推薦的從來都不是效果最好的,而是藥店最賺錢的。
很多人生一次病,往往要吃四五百塊錢的藥,才能把病治好。
我還知道一個秘密。
很多賣的很貴的藥,成分其實和那些便宜藥一樣。
隻不過随便換個名字,再往裏加點金銀花、薄荷之類沒啥用的成分,價格直接翻好幾倍。”
“喲,不錯嘛!”張嶽笑着道:“沒想到你連這都懂,看來在文瑞大藥房這幾天沒白呆。
這也是我要将配方控制在手裏的原因。
因爲隻有藥方在我手裏,我才能保證它足夠低價。
就像你說的,萬一有藥廠拿着我的藥方,再往裏加點人參須、靈芝粉末之類,一個療程直接賣好幾萬。
那我豈不是助纣爲虐?”
“哇,姐夫,你想的也太周全了吧?厲害!”
詹蓉蓉看着張嶽,眼裏全是小星星。
張嶽微微一笑,當然,有句話他沒說。
雖然張嶽不打算賣高價,但活血通絡丹一粒成本也就兩三毛。
自己賣個十塊,不算多吧?
一天三粒,一般吃一個月左右就能恢複。
花九百塊就能治好偏癱,簡直便宜到爆。
到時所有人都會覺得張嶽醫者仁心。
至于賺錢,因爲成本幾乎忽略不計,所以這九百塊就是純利潤。
全國一年有28萬人發病,相當于張嶽一年淨賺2.5億。
雖然效率沒法和那位周醫生相比,但2.5億也是錢啊!
詹蘇蘇無奈看着張嶽一眼。
對張嶽十分了解的她,自然瞬間看出了他的想法。
但這是人之常情,因爲換成自己,肯定也會這麽做。
張嶽可以在瞬間賺取數億資金的誘惑下,還能保持本心,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她問張嶽:“接下來你準備怎麽辦?”
周醫生的事解決起來非常棘手,她一直在想辦法。
可詹蘇蘇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束手無策。
因爲這件事的難點,是在如何不鬧大的前提下,悄無聲息的解決。
尤其是周醫生手上還攥着三個億的巨款,一着不慎就會暴雷。
張嶽淡淡道:“此事說難也難,但要說不難,其實也不難。
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現象,對方患者群接龍買藥的患者家屬人數隻要超過預期,他就會将錢款原路退回?”
詹蘇蘇點點頭:“注意到了,這說明對方限于某個條件,導緻無法大批量配藥。
還有一點就是,他雖然貪婪,但卻是在認真做生意,并不是坑蒙拐騙。”
張嶽點點頭:“分析的很好。
那我告訴你,限制他無法大面積配藥的條件,是犀牛角供應不足。”
詹蘇蘇一愣:“犀牛角供應不足?等等,犀牛角不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嗎?”
張嶽笑道:“對,你看這個。
他昨晚發起的群收款中,最後十來個人的錢已經退了。
可今天他又發起了一輪新的群收款。
說明對方應該在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這個時間段内,達成了新的犀牛角交易。
而且新一輪的群籌款并未做限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他從某個渠道購買了足量的犀牛角!”
“對!”張嶽眼睛發出灼灼的光,“還有一點,關于腦溢血引發偏癱的病例,咱們國家一年有28萬人。
他病友群中的幾千個病人與之相比,完全是杯水車薪。
因爲犀牛角限制,周醫生心裏一定清楚,他不可能把全國所有人都治好。
或者說,這是一錘子買賣。
如果換成我,我一定會通過渠道一次性購買大量犀牛角,在賺到十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後直接收手。”
“所以你想在犀牛角上做點文章?”
張嶽笑道:“什麽叫做點文章?
買賣犀牛角本來就是犯法的,作爲良好市民的我舉報不行嗎?
讓警察以查販賣野生動物爲由,将犀牛角以及賣給他犀牛角的人抓起來,你猜他會怎麽做?”
詹蘇蘇眼睛瞬間就亮了:“把收的那三個億原路給大家退回去?這是個好主意啊!
隻要事情暫時不鬧大,等過段時間咱們的活血通絡丹上市,他就算再想搞事,也沒機會了。”
張嶽豎起大拇指:“你的反應也挺快嘛,我可才想明白不久。”
然而詹蘇蘇再次皺起眉頭:“還是不行啊!
按照你所說,同樣得驚動警察。
你如何保證周醫生不會把用犀牛角配藥的事說出來?
又或者既然周醫生參與保護動物販賣,警察在抓其他人的同時,肯定也會抓他。
一旦他落網,活血通絡丹的事還是瞞不住。”
張嶽笑道:“找普通警察肯定不行,但别忘了,我有關系!”
說完拿出手機,直接撥打柳詩函電話。
第二天。
淩晨三點半,月黑風高。
一輛依維柯沿着106國道,趁着夜色悄然而來。
突然,車輛拐彎,穿過幾個村莊,最後開進一個破爛的廢舊工廠内。
車子停穩後,一個男子從副駕駛跳下來。
誰知腳剛落地,就感覺踩到了什麽東西。
黏黏糊糊的。
他打開手機燈一看,瞬間破口大罵起來:“卧槽他姥姥,誰他娘的在這裏拉屎?惡心死老子了。
那個姓周的是不是神經病啊?
黑咕隆咚的還選這麽一個破地方,早知道就不做他生意了。”
駕駛門這時也跟着打開,一個低沉的聲音道:“行了老三,别抱怨了。
咱這次帶這麽多貨,老周小心一點是對的。
你才剛從牢裏出來,難不成還想進去?”
誰知老三哼道:“進去就進去,有什麽大不了的。
要我說監獄也挺好的,裏面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哪像外面,人心險惡,套路多多。
本來老子都準備改過自新了,一個親戚還托關系給我找了家公司上班。
媽的,那個公司好歹也是全國百強,結果第一天上班就加班的晚上十一點。
後來雖然好了點,但晚上九點之前就沒下過班。
哪像在監獄,雖然管理嚴格,夥食一般。
但下午六點勞動準時結束,晚上還能看看新聞聯播,聊聊天打打牌什麽的。
晚上十點就睡了。
你敢相信自我從監獄裏出來,晚上十二點之前就沒睡過?
所以我覺得我還是想個辦法繼續回監獄蹲着去,再在外面呆着,早晚有一點得猝死。
就像現在,從昨天一早就開車,這都一天一夜了,都沒撈着睡覺,困死老子了。”
對面的人臉立刻就黑了:“我說你小子能不能少發兩句牢騷?
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這麽卷,尤其是咱們這些窮人,想掙錢就得拼命。
再忍一下,這次周醫生出價一百萬。
幹完這票咱們就能舒服好一陣了。”
“我知道,不然我能跟你受這苦?
咦,都淩晨四點了,老周怎麽還不來?”
正說着,忽然遠處一道手電筒燈光亮起。
接着燈光閃了三下。
老三也忙用自己的手機燈,在空中先劃出一個“W”,然後又劃出一個“C”。
對上暗号後,周醫生走過來:“不好意思啊,晚上天太黑,我又不敢長時間開燈,走錯方向了。”
“行了,貨都在車上,錢呢?”
“我電瓶車上,這裏路不好走,停在路邊了。”
“等等,你什麽意思?不是說好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
老三也道:“對啊,就算電瓶車過不來,你自己把錢提過來也行啊!”
周醫生看兩人仿佛在看傻子:“提過來?你們知道一百萬有多重嗎?”
“呃,那行吧!”老三打開車後門,“先驗貨,一會我跟你去點錢……小心,别動!”
周醫生一愣,臉色有點蒼白:“怎……麽了?”
“你踩到屎了。”
周醫生:“……”
良久,他才擦擦額頭冷寒:“吓死我了,我還以爲有警察。”
“怎麽可能,這裏黑燈瞎火的,狗都不來,更别說警察了。
咦,你過來啊,在那裏磨蹭什麽?”
隻是此刻的周醫生臉色蒼白如雪,眼睛裏全是恐懼:“警……警察!”
“什麽警察?”老三有點莫名其妙。
等他下意識轉過頭,隻見借着手電燈的燈光,七八個穿着刑警制服的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冷汗汩汩而下,不過老三不愧是在裏面住過的人,反應也是極快:“愣着幹啥,跑啊!”
說完一馬當先竄了出去,速度之快,猶如奔雷。
隻是他快,後面的警察更快。
剛跑出二十米,一隻大腳就踹了過來。
老三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接着一個狗吃屎摔到水泥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下一刻,他就被兩個警察按到地上。
很快,他那個同夥也被抓住。
張嶽和柳詩函從暗處走出來,看着半邊臉和大地接觸的老三,張嶽忍不住笑道:
“兄弟,怎麽樣,是不是得感謝我?”
老三一愣:“謝你?謝你什麽?”
“你不是想回監獄看新聞聯播嗎?我幫你實現了這個願望。”
老三先是有些愕然,接着他的臉瞬間笑成一朵花:
“感謝領導,感謝政府!
我進去後一定認真學習國家法律,服管服教,積極改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好嘛,這口号喊的,不用看就知道經驗豐富!
張嶽無奈搖搖頭,走到旁邊的依維柯後門。
一股撲鼻腥味赢面沖來,把張嶽熏得快速後退。
但等他看清裏面的東西時,眼角瞬間狂跳。
沒錯,車上全是犀牛角。
有風幹的,也有不久前從犀牛頭上砍下來的,表面還帶有血漬。
他捏着鼻子爬上車看了一會,發現除了犀牛角,還有兩大袋牛黃,看成色竟是純天然的。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對某些人來說,隻要你有錢,想要什麽都有人給你弄到。
張嶽扭頭問柳詩函:“這麽多要判不少年吧?”
柳詩函點點頭:“不出意外,他們應該十年之内都不用出來受苦了,更不用擔心猝死。”
張嶽笑了:“這不挺好嘛!”
很快,有兩個追出去的刑警回來,對柳詩函道:
“那個周醫生趴在東邊的麥地裏,路上有他的電瓶車。”
頓了頓,又道,“車上有個大袋子,裏面全是錢。”
柳詩函扭頭看向張嶽,張嶽忙道:“看我幹什麽?
電瓶車和錢都是贓物,必須沒收。
至于另外一個嫌疑人,雖然他跑得快,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無論追到天涯海角,都要将其緝拿歸案。”
柳詩函點點頭:“張嶽說得對,贓物全部沒收。
再将這兩個人帶回去抓緊時間審訊,務必要讓他們把那個逃跑的交易者供出來。”
兩刑警會意的點點頭,笑着就去收繳贓款了。
按規矩,贓款雖然大部分要上交,但可以留下一部分當作活動經費。
最近一段時間社會治安良好,大家出警機會不多。
以至每個人手上都積攢了不少郵票飯票,正好趁這個機會報了。
等到周圍沒人時,柳詩函終于忍不住問:“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怎麽回事?”
原來昨天她突然收到張嶽電話,說有重大案情要彙報。
本着對張嶽的信任,柳詩函立刻帶人殺過來。
誰知等确定雙方的交易時間和地點,準備抓人時,張嶽突然說隻能抓那兩個野生動物走私犯,放那個買犀牛角的人離開。
柳詩函問他原因,可張嶽死活都不說,隻是讓她照做,等事後會做出解釋。
如果換成别人,柳詩函肯定直接把此人也抓起來。
敢隐瞞警察,膽子有夠肥。
不過開口的是張嶽,她也就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
誰知張嶽微微一笑:“急什麽,事情還沒完呢!
明天就知道了。”
柳詩函眼睛一瞪:“什麽叫明天就知道了?
你直接告訴我會死啊?”
“現在真不能說,而且你盡管放心,雖然咱們故意把周醫生放走,但他又跑不了。
到時你把他抓住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然而柳詩函根本不吃他這套:“你說不說?
不說我現在就把那個周醫生抓回來。”
隻見她拿起對講機:“03,03,我是01,現在我命令,直接抓捕……”
張嶽連忙攔住她:“停,我怕你了行不?”
柳詩函看着他:“這還差不錯,說吧!”
結果張嶽道:“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什麽都不問,隻管按我說的做,事後我以個人名義向你們刑警隊捐款100萬作爲活動經費。
第二,告訴你前因後果。”
柳詩函:“你……”
張嶽:“隻準選一項,想清楚了再說。”
就見柳詩函哼道:“你以爲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
她朝看管那兩個販賣保護動物的刑警道:“對他們進行突審,必須天亮之前讓他們開口。”
見柳詩函氣勢洶洶的走了,張嶽總算松了口氣。
不是他非要故意隐瞞,而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雖然他信任柳詩函,但現場可不止柳詩函一個人。
其他警察性格爲人怎麽樣,他半點都不了解。
如果讓他們知道周醫生手握三個億的“贓款”,難免不會有人動心,讓事情再生波折。
所以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等,等周醫生把錢退回去。
那些患者家屬拿到錢,雖然會失望,但隻要沒有财物上損失,就不會故意鬧事。
到時這起案件,就隻是一件普通的野生動物走私案。
沒有輿論壓力,誰都不能逼迫張嶽交出活血通絡丹配方。
嘭,嘭,嘭!
心髒劇烈跳動,周醫生趴在麥田裏,直到天亮才敢擡起頭。
廢舊工廠的警察已經走了,這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刻,他表情全是沮喪。
接下來該怎麽辦?
沒了犀牛角,安宮牛黃丸就無法配制。
可錢自己已經收了啊!
難道要原路退回?
良久的沉默……
絕對不行!
那可是三個億啊!
自己絞盡腦汁才賺到的,足以改變自己命運的巨款。
周醫生拳頭緊握,牙都要咬碎了。
就差一點。
終于,他做出一個決定。
在警察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帶着錢離開。
有多遠就跑多遠。
反正如果不跑,自己購買保護動物的事起碼也得關個三五年。
而隻要逃出去,有了這筆錢,自然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