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陽光有些刺眼。
方羽辨了下方向，大步往愚地府走去。
雖然嶽廣說幫他一條龍了。
但不過去看一下，方羽還是有點不放行的。
而且在愚地府，确實需要露個面才行。
再怎麽說，方羽都是十戶呢，地位可不低的。
到了愚地府, 方羽發現愚地府人來人往的，挺忙的。
去了[日勤堂]裏面報了道，刷了下身份牌。
負責登記的老者，看了下記錄，皺了皺眉。
記錄，有點小問題。
兩三天的空白, 隻要一些人的口證，證明他在外執行任務, 剛剛回來。
對于這種失蹤了兩三天, 才忽然回來的人員，老者都需要在名字上，打上一個小小的問号。
倒不是懷疑刁德一身份作假，隻是有可能在外執行任務後，被妖魔附身取而代之了。
所以這個小問号，相當于一個标記。
如果以後出事了, 查起來的話, 才會有點作用。
老者有個習慣，記滿一頁資料後, 就會先去歸檔一次。
而刁德一這個名字, 剛好把這一頁最後的空格填上了。
所以老者起身, 去裏面對着案牍信息，準備資料入庫。
然後，他就在案牍上發現，刁德一這個名字, 是有人擔保的。
禮百針, 一個百戶的擔保。
級别, 已經夠了。
老者默默地把刁德一名字上的小小問号，給清除了。
不過，資料隻是資料。
代表着檔案的幹淨。
大部分人，其實是眼見爲實。
方羽走在愚地府的路上，發現有一些人，會對他指指點點。
這讓方羽很奇怪。
仔細聽了聽那些說話比較大嗓門的人的讨論聲。
“那個人好像就是刁德一诶。”
“啊，還真和昨天門口小姑娘形容的樣子很像，怪不得迎面走過去感覺有點點熟悉。”
“他不是失蹤了嗎？”
“對啊，他姐姐都跑愚地府門口蹲了兩天呢，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刁德一。”
“那這刁德一怎麽回來了？失蹤了還能回來？不會是妖魔附體了吧？”
“噓噓噓——他朝我們這邊看着呢，走走走，不管我們的事，失蹤又突然回歸的會有上面的人調查的。”
方羽：……
感情是特麽被二姐坑了啊！
方羽懵了。
方羽還奇怪他這個小透明，怎麽突然這麽多人對他指指點點了。
原來是二姐這兩天給他大宣傳了一波。
這這這……這真是沒法說。
方羽怪不到二姐頭上，那是二姐關心的表現。
隻是從結果上，這種行爲，讓方羽遇到了點小麻煩而已。
“本來低調行事，失蹤又突然回歸, 還有嶽廣的一條龍服務, 以及禮百針的保底, 根本不會出問題的。”
“結果現在, 卻是有點尴尬了。”
好在方羽知道，這種八卦消息，也就一兩天熱度。
隻要自己低調幾天，很快就沒人記得誰是刁德一了。
來了愚地府，自然要和禮百針打個招呼。
還有嶽廣也要見一見，順便探探妖魔最近有什麽動靜。
距離那一晚的混戰，已經過去三天，妖魔總不能真就風平浪靜呗？
混在妖魔群當卧底，就是有這個好處。
别人想幹嘛，還能先人一步的知道計劃。
方羽是直奔禮百針的院子的。
門口有人接待，沒一會就到了裏面。
意外的，禮百針院子裏待着足足二十多人。
有些人帶傷，有些人殘疾，還有些人滿臉殺氣的。
【谷東佳：70/80。】
【邬茹強：87/150。】
【俞呈中：33/100。】
【……】
仔細辨認了下，好像都是那天聚會過的人員。
禮百針是百戶，手下可以有十名十戶，和一百人普通隊員。
雖然能帶一百多人，但真正有實力，能脫穎而出的人，數量其實不多。
所以禮百針的核心骨幹，就是院子裏的這批人。
陸陸續續的，還有人趕過來。
沒有人通知過方羽，所以方羽是這場聚會的意外來客。
再加上，他本來就是臨時加入這個圈的新人。
所以不少人看到方羽出現後，都投來了視線。
不過到底方羽上次聚會是露過面的，因此他們也就是多看幾眼而一。
可其中有些人，卻開始了竊竊私語。
“刁德一？我記得昨天門口姑娘就在找他，他不是失蹤了嗎？”
“你也被那姑娘煩過？她蹲門口見人就問，害得我昨天都是換了個出口出門的。”
得！
好事不出門。
壞事傳千裏。
你們能不能别這麽八卦啊。
這兩天的工作量還沒把你們壓榨的不能思考是吧。
資本家的力量不夠啊，給我狠狠鞭打他們，讓他們少動腦筋多幹活！
“這刁德一失蹤了幾天，今天才出現，他不會是……”
“有可能有可能的，禮百針大人太不小心了。”
一雙雙狐疑的視線投來，讓方羽一陣無語。
這能打到我刁德一的啊？
愚人！
一群愚人！
有本事伱們質問禮百針去。
你們頂頭上司都要死保我好吧！
方羽有些後悔這個時間點跑來這邊了。
主要他沒想到，禮百針今天召集了聚會，湊巧撞上了。
默默的又等了一會，方羽忽然看到了幾個眼熟的人呢，結伴進來了。
【施成心：535/755。】
【湯杉：1999/1999。】
【車林芳：1357/1357。】
【胡樹升：812/812。】
妖魔内鬼F4組合！
诶？那施成心怎麽頭上包着紗布，還點紅，似乎頭部受了傷。
演得好啊！
雖然昨晚我沒出手，但這一手假裝受傷，還是演的可以的，時不時斯斯出聲捂着腦袋傷口的演技，可以得到我的認可。
施成心這時候也看到了方羽，兩人對視一眼，極爲默契的錯開了視線。
至于内鬼F4組織，也分散開，各自找了‘好友’群體，坐了過去。
又等了一會，嶽廣也到了。
【嶽廣：2155/2155。】
方羽：……
诶？
我是不是看錯了？
昨晚方羽也沒細看嶽廣的血量，反正記得之前就是兩千多了。
但今天，仔細一看，這家夥是不是血量變少了啊。
啥情況？還能掉生命最大值的？
妖魔這麽怪的嗎？
忽然，方羽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難道……嶽廣想要産出那什麽[青花果]，減少生命最大值是其中一個代價？
不不不！
方羽意識到，自己理解的不對。
他把自己那一套東西，給套上去，其實是不正确的。
因爲妖魔，或者說其他人，其實是沒有生命值這個概念的。
數據化，可視化，是自己的技能特權。
所以嶽廣這個情況，應該耗費了精血，降低了體質，才凝結出了[青花果]。
這麽一看，嶽廣對咱真不錯啊！
可惜，人妖殊途。
對不起，我想當個好人！
在方羽想到這的時候，嶽廣視線也掃了過來。
不過隻是和方羽一瞬對視，就随意挪開，好似不熟不認識般。
随意找了個位置，就坐下去了。
對于嶽廣的演技，方羽是服氣的。
昨晚分别時還兄弟情義滿滿，氣氛到位呢。
今天一演戲，直接就能當陌生人處。
行——
認可你的演技！
方羽在這沒有熟人，也沒人找他搭話，反而周圍還有人對他低聲議論。
他隻能自顧自的尴尬喝茶。
好在沒幾分鍾，禮百針的身影終于是出現在院子裏了。
随着禮百針的出現，院子裏的人就全部安靜了下來。
“頭！突然叫我們集合是爲了什麽事啊？”
施成心腦袋包着紗布，人還不忘活躍氣氛。
真是鐵了心的吃定禮百針了。
養豬養到死是吧。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是啊老大，三天前那一鬧，大夥都忙得很啊，任務排的滿滿的都沒休息時間。”
“對啊對啊，兄弟們還死了不少，哎，這些可惡的妖魔！”
“對了，頭，你前幾天去哪了，一直沒見到過你呢，嫂子都來問過幾次了。”
有人言語間還有些埋怨禮百針這幾天不出面管事。
不過也隻是如此，他們對禮百針還是忠心不二的。
禮百針看着這些年積累起來的中堅力量，心有感歎。
這些年，沒有白白經營和努力。
當初放棄家中的資源和地位，一腔熱血的轉頭加入愚地府，并沒有做錯！
錯的，隻是自己識人不慧，被妖魔安插了一個叛徒，而不自知！
禮百針閉眼。
想到這些年，和那個叛徒經曆的點點滴滴。
禮百針竟猜不出妖魔到底是什麽時候把那個和他有着手足兄弟之情的部下，替換掉了。
那些昔日過往。
那些點點滴滴。
都在心頭。
沉澱，然後，封印。
再睜眼時，禮百針的氣勢，已經如出鞘劍刃，銳氣逼人！
擡手一壓。
全場止聲。
掃視衆人，禮百針微微一愣。
刁德一怎麽也在？
我好像沒通知他過來啊。
不過，也無妨。
正好讓他，見一見，這個世界殘酷的一面了。
“施成心，出列！”
話音落下。
衆人齊齊看向某個方向。
施成心捂着受傷的腦袋，神情有些錯愕。
看看周圍，又看看禮百針。
“我？”
他嘻嘻哈哈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頭要給我發獎勵嗎？這可算工傷吧。”
“出列！！”
回應他，隻有禮百針的一聲厲喝！
“是！”
似乎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施成心連忙收起嬉皮笑臉，走到禮百針面前。
衆人這時候，已經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了。
其餘内鬼F4成員，臉上閃過一絲微妙的神色，沒人察覺。
嶽廣和方羽，不動聲色。
方羽是心中奇怪。
難道禮百針這個呆頭鵝，終于知道自己被養豬了？？
“跪下！”
面對氣勢拉滿的禮百針，施成心尴尬笑道。
“頭，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了……”
“跪下！！”
又一聲厲喝。
那銳利的眼神，仿佛出鞘利劍，隻要施成心再不照做，就會立刻将他斬首。
施成心跟了禮百針好幾年時間了，自然熟悉禮百針的作風習性。
那個眼神，不是開玩笑的。
他真的會出刀。
噗通。
施成心捂着頭跪下，收起了嬉皮笑臉，哭喊道。
“怎，怎麽了啊？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什麽都沒做啊！昨晚你是你讓我……”
“閉嘴！”
施成心閉嘴了。
因爲他感覺得到，禮百針的殺意很強烈。
隻要敢不聽話，就一定會出手。
衆人這時也紛紛出聲。
“頭！冷靜啊！”
“老大，到底怎麽了？突然對施成心發難。”
“頭，這麽多年兄弟，你就算要對施成心幹什麽，你也要給個說法吧。”
“對啊，前年嫂子坐月子時，你忙于任務脫不開身，可都是施成心到你府上，幫前忙後的，你都忘了嗎。”
有人曉之以理，有人動之以情。
不同于方羽在這個群體裏的單薄根基。
施成心，那是紮根此地數年之久。
有親友，有志朋，突然禮百針擺出這個架勢。
别說施成心本人了，施成心的朋友們就先忍不住跳出來了。
“是啊，我娘子坐月子，你還來過我府上幫忙呢。”
禮百針的回憶又被牽動了。
“施成心，那個時候的你，已經是你，還是不是你？”
這謎語人般的話。
旁人可能聽不到，但方羽等人卻是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說實話，方羽也好奇，這施成心到底是什麽時候，被妖魔吃掉替換的。
“你在說什麽……頭，是我啊！是我施成心啊！”
“我們并肩作戰，和妖魔拼命的時候你忘了嗎？”
“我們一起沖殺兇案的第一線，我爲你擋刀的時候，你忘了嗎？”
“是我啊，我施成心啊！！”
施成心厲聲大吼，聲嘶力竭，情緒飽滿。
但是，在方羽這，做不得好。
畢竟，他可是窺子！
開了就是開了。
說你是壞壞，就一定是壞壞。
開挂怎麽說？全票打飛施成心，不聽任何解釋！
可惜，麥克風不在他這邊。
而且方羽也不可能跳出來幫禮百針點名情況。
愚地府，危機四伏，許多事，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不過，禮百針這腦幹缺失的帶刀好人，終于要刀對人了？
方羽看向禮百針。
隻見禮百針神情痛苦，臉上有過猶豫。
很快，又深吸一口氣，恢複平靜。
“施成心，我們兄弟認識了這麽多年。”
“我從未懷疑過你，所以從未真正認真查過你的資料。”
“直到得到消息，我身邊按差了妖魔内鬼，我才對每個人都生出懷疑，其中自然也包括你。”
“不過那時候，我還是信你多一些的。”
“直到昨夜……”
“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急着問出某些問題，甚至連我的話都強行打斷。”
“太急了，和你平日的風格相似，但……太急了！”
“所以，我連夜回去查了關于你的所有案牍。”
“往日種種也開始浮現，記憶裏那些修飾過的細節，配合案牍的冰冷文字資料。”
“那些微妙的，不協調之處，讓我意識到了真相。”
“終于，我确定了！”
“上次的内鬼。”
“我們之中的妖魔内鬼，就是你，施成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