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實在是太離譜了,也不怪李牧看不懂。
南陽郡太守不僅率領軍隊投降了秦國,還幫秦國打下了韓國的其他土地,最重要的是,僅僅隻用時三天。
隻是三天,韓國便被覆滅了,這滅亡的速度也太快了。
這韓國降将有這本事,有這能力,不去抗秦?
反而投了秦國,一手打下了韓國的所有城池,再将這些地方拱手送人?
這是什麽操作?
别說是李牧了,換任何一個将軍、君王,都看不懂這件事。
當消息傳到了隔壁的楚國和魏國時。
楚、魏兩國的君王,全都傻眼了。
楚王用難以相信的眼神,來來回回的看着這一份軍簡。
這軍簡上,每一個字他都認識,可這些字結合在一起後,他怎麽就看不懂了呢?
韓國南陽郡的郡守王騰,投降了秦國後,又帶着降軍,把韓國剩下的城池幾乎全攻占了,這裏面還包括韓國的都城陽翟。
也就是說,短短三日,整個韓國的土地,都被這降将攻占了,現在全是秦國的地盤了,韓國已經亡了。
但問題是,一個降将,秦王是怎麽放心他帶着降軍去打韓國的?
不僅是降将,就這些降軍,也都是韓國人啊!
韓國人,把韓國給打了下來,然後把土地送給了秦國??
這一份情報,直接把楚王給看麻了!
哪還有這種事情的?
這也太離奇了!
原本楚王看到秦國攻打韓國,還準備插一腳的。
出手理由很簡單,爲了秦國的那些外戚之死而報仇,雖然他的兒子昌平君因爲無罪,被秦王放了回來,可是那些被殺的人中,有許多的楚國貴族,和楚王基本都是沾親帶故的。
那些伸入秦國的手,被無端端的斬斷,自然想要報複一下,而秦入侵韓國,更是給了楚國機會。
然而,讓楚王難以理解的事情發生了,韓國的降将,幫秦國把韓國打了下來,然後把韓國拱手讓給了秦國。
“這年頭,打仗還能這麽打嗎?”楚王眯着眼睛看着這份軍簡,有些匪夷所思的喃喃自語着。
随後,楚王将軍簡遞給了剛回到秦國的昌平君。
昌平君見了,也是難以置信,他有些驚愕的說:“這是什麽情況?這些韓國人,腦子有問題嗎???”
昌平君同樣看不懂,根本想不明白,爲什麽韓國人能幫秦國打韓國,還真給打下來了。
就算降将這麽幹,一心爲秦賣命,可那些降軍,那些士兵,一個個沒腦子嗎?他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嗎?
這真的是瘋了!
“現在隻有這種解釋了。”楚王無奈的點了點頭,說:“這群韓國人腦子有問題。”
“這……我們還用出兵嗎?”昌平君問。
“這還出什麽兵?”楚王有些郁悶的歎息一聲,感慨說着:“以前有傳聞,說那秦王政是生而知之的聖人,說他有天命加身,是千年一出的君王,我本來是不屑一顧的,哪怕他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有什麽‘天命’啊……”
“但現在,我有點相信了,如果沒有天命的話,這韓國又是怎麽回事?”
“這秦王政竟不費一兵一卒,輕松拿下了韓國,這不是天命,又是什麽呢?”
一旁的昌平君聽着這話,臉色有些古怪,他并沒有反駁,因爲他剛剛從秦國回來,曾見過秦王政不止一次,很清楚他的不凡之處。
與此同時。
魏國。
魏王也看到關于韓國的情報,當時就站了起來,勃然大怒的罵道:“這些韓人是瘋了嗎?”
“大王,您爲何如此失态?”一旁的龍陽君細聲細語的問着。
“你一看便知!”魏王将情報遞給了龍陽君。
龍陽君看着手中的竹簡,直接被幹沉默了。
他呆呆的說:“還有這種事情?”
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
趙國。
正在床榻上休息的趙王,看到這一份情報後,忍不住激動得用力咳嗽起來,咳嗽了半晌,他無力的躺在床榻上,喃喃說着:“怎能如此……韓竟然就這樣被滅了。”
韓國的滅亡,并沒有太多的波瀾壯闊,完全是戲劇性一般的結果,存在了這麽久的韓國,竟被一個降将一手滅亡。
降将用計策騙了韓王,将韓王斬殺,然後用武力清洗了韓國都城,在他的逼迫之下,其他城池,隻能望風而降。
所有看到這個情報的人,都會第一時間質疑真實性,因爲這情報看起來太荒唐了,根本就不像是真的。
一個國家的滅亡,怎麽能如此戲劇呢?
然而仔細一查,這居然是真的。
這魔幻的現實,讓他們想起了當初的傳言——
生而知之的聖人,有天命加身的小公子,就是現在的秦王政!
這些人将韓國的離奇事件,歸咎到了秦王的身上。
而與此同時。
秦國,鹹陽。
當蘇澈看到這些情報的時候,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中。
這就拿下整個韓國了?
盡管在他看來,韓國早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拿下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可這麽快就輕松拿下,還是有些快得離譜。
“這王騰,真是個人才啊。”蘇澈看着軍簡裏的文字描述,笑了笑:“弑君之人……這是被我逼得完全黑化了?”
一般來說,弑君之人,特别弑的是原來的君主,都會被其他君主所忌諱,畢竟來拿弑君這種事情都能幹出來,還有什麽事情幹不出來呢?誰敢放心用他?
不過,蘇澈卻不在乎那麽多,他連權臣呂不韋都敢用,何況是弑君背主的王騰?
蘇澈直接封了這王騰爲侯,其麾下降軍,參與滅國之戰的每個人,爵位都上升一級。
随着後蘇澈又命白起接管整個韓國,務必撫定百姓之心,嚴防不法的行爲,使百姓得以安居樂業。
與此同時。
韓國,南陽郡。
戰争還在繼續。
白起指揮着秦軍依舊在和李牧的軍隊戰鬥。
雙方的戰争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早些時候,在看到那份情報的時候,白起詫異的同時,也忍不住在想,難道一開始,秦王政就已經預料到這一切了?
如果不是如此,他爲什麽會給這王騰兵權,放心他去攻打韓國剩餘的城池?
其他人不清楚,放王騰去攻打韓國到底是誰的手筆,過程是什麽樣的,白起作爲當事人之一,卻是十分清楚。
若非秦王命令,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種高風險的舉動。
事實證明,風險雖然很高,但收益更高啊!
不費吹灰之力拿下韓國的土地,即便是白起,也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能落後,盡量殲滅這趙、魏聯軍吧!
爲後續攻占趙、魏兩地做出鋪墊。
隻要将這些聯軍,殲滅在這裏,那趙、魏兩地的抵抗力度,便要小上很多很多!
“對面的将軍有些難纏,但,也僅此而已。”白起眯着眼睛,一雙眼仿佛能透過厮殺的戰場,透過那戰争的迷霧,看到趙、魏聯軍的将領,李牧!
即便是白起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聯軍的将領,的确是有些難纏,他指揮水準很強,如此一看,這天下的将軍,倒也并非全部是蠢材啊。
“不過,既然我能得到韓國已經淪陷的消息,想必你也清楚這場戰争,是毫無意義的戰争。”
白起輕笑着,他有着一種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從容。
“韓國既然已經沒了,還有什麽必要繼續打下去呢?”
“而且這場戰争,你看不到一絲勝利的希望,如果等到韓國的降軍回援,那必然全軍覆沒。”
“所以,伱現在應該很着急吧……”
“你想盡一切辦法,想擺脫我的剿殺,試圖帶着軍隊離開這戰争的沼澤,可你做不到,因爲你面對的是我。”
“隻要你一旦急了,稍有判斷失誤,那損失就更嚴重了。”
“面對這樣的局面,你該如何選擇呢?”
“是把魏國的軍隊全部丢在戰場上,以此作爲代價,然後帶着趙國的軍隊撤退嗎?”
“還是不甘心做出這樣狠心的抉擇,繼續留下來周旋呢?”
白起猶如一個精準而優雅的屠夫,不斷下達一個又一個命令,迅速切割着趙、魏的聯軍,他就像是戲耍老鼠的貓,饒有興趣的玩弄着對手。
若是換成秦軍的其他将領,哪怕是王龁、王翦這等人物,面對李牧的話,恐怕一不小心要吃個大虧,根本不敢這麽玩。
唯獨白起不同,認真起來的他,仿佛一尊戰場之神,精準而極緻的指揮,十五萬的秦軍在他的指揮之下,就像是他的手臂一樣,揮動自如。
他的戰場指揮,已然登峰造極了,此刻,他不僅在指揮秦軍,甚至在‘指揮’敵人!
這極緻的微操,就像是開了全圖挂一樣變态,可憐的趙、魏聯軍,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事實上,也就是李牧,如果換做其他人來的話,此刻已經陷入險境,等着被殲滅了。
此刻。
趙、魏聯軍的主将陣營中,李牧正在不斷被動的發出指揮的命令,他一直在嘗試掙紮!
可是當白起咬住了獵物,即便是李牧,想安穩脫身也沒那麽容易。
此前當韓國淪陷的消息傳來後,他就知道,這場戰争沒有意義了。
可問題是,他想抽身而走,竟然都不行!
在白起的指揮下,如果他真的敢不顧一切撤軍,那趙、魏聯軍的損失絕對會非常恐怖。
随着一個個指揮命令的下達,李牧漸漸意識到了不對勁,他的指揮非常被動,幾乎全程被白起牽着鼻子走!!
這可不對勁!
如果繼續下去,很可能要掉入秦軍的包圍圈!
白起這是想做什麽?
這是想全殲他們???
想到這點,李牧的頭皮不由得一陣陣發麻,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還好他發現得早,不然真要落入圈套中了!
這一瞬間。
李牧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廉頗老将軍對白起的評價。
廉頗叮囑李牧:“白起此人,殺心太重了!你以後務必要小心!”
當時李牧還有些不理解,殺心太重是什麽意思?是說白起嗜殺嗎?這難道不是公認的事實嗎?天下人都知道白起喜歡砍人頭!這有什麽好提醒的呢?
那個時候的李牧,還無法感同身受,此刻與白起對線,感受着對方強勢無比的戰争風格,幾乎無時無刻不想将他包圍全滅,那兇殘的感覺,幾乎撲面而來!
“這就是天下第一将軍,武安侯白起嗎?”李牧忍不住喃喃自語。
這是他第一次和白起交鋒。
從某種程度來說,李牧是聽着白起的兇名長大的,他清楚知道秦國有這樣一個戰無不勝的将軍。
當年長平之戰,他不過是一個剛剛成年不久的年輕小将,和當時的趙括差不多,都是隻有理論,并無多少實戰經驗。
随着十幾年過去,當初的李牧,現在已經成長了起來。
李牧不止一次在想,如果趙括沒有死在長平之戰中,是否也能成爲一名優秀的将軍呢?
或許和自己一樣,甚至比自己更優秀,那對抗白起,或許不會那麽被動了!
這一切,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已經反應過來的李牧,迅速下了好幾個軍令,想要擺脫了秦軍的包圍陷阱。
意識到敵人發現陷阱的白起,根本不以爲意,又重新組織包圍圈,繼續包圍趙、魏聯軍。
似乎不将對手全殲,這場戰争便是白起的失敗一樣。
面對一個已經‘極盡升華’、老謀深算到了極點的白起,還有些年輕的李牧,一時間手忙腳亂,根本難以招架。
或許再給李牧十年的成長時間,他絕對不會如此狼狽。
可惜,時不待他!
此刻的李牧,也意識到了,繼續打下去,遲早要被全殲!
“必須動用我們的所有騎兵幫忙周旋,讓他們協助我們撤退。”李牧生出了這個念頭。
他還有最後的底牌沒有打出來,趙國的騎兵!
這張底牌,是李牧的王牌。
自從趙國趙武靈王實行胡服騎射的政策後,趙國建立起以騎兵爲主體的一支軍隊,它在戰争中的作用瞬間顯現出來。
就在行胡服的次年,趙國就向侵略趙國已久的中山國發動進攻,一直打到甯葭,又西攻胡地,到達榆中,一時間“辟地千裏”,這使得林胡王向趙貢獻良馬以求和。
随後,趙武靈王利用這一片胡地,向内地提供騎兵。
趙國之騎兵,可謂是聞名天下。
可以說,經過“胡服騎射”改革的趙國,成爲當時除秦國外,國力最強的國家。
趙國的騎兵,一直是他們引以爲傲的招牌。
此刻面對難纏的秦軍,李牧當即利用這一張底牌進行斷後!
然而很快。
當一個又一個消息傳過來後,李牧驚愕的發現,他們趙國的騎兵竟然打不過秦國的騎兵!
折損非常誇張,秦國的騎兵比趙國的騎兵強大很多!
這……這怎麽可能?
趙國胡服騎射那麽多年,騎兵之兇悍,中原難尋敵手,就算是胡人,也不是趙人的對手。
趙國騎兵,可是天下第一!
強大了這麽久的騎兵,突然不好用了?
這如何讓李牧相信。
誠然,白起的指揮很強,李牧自愧弗如,隻能選擇退兵,可趙國的騎兵竟然比不過秦國的騎兵,這種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不是指揮所能影響的啊!
這些秦人,怎麽可能在馬術上這麽厲害?
這也太奇怪了!!
李牧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情況。
與此同時。
秦軍這邊。
白起聽着手下的不斷傳遞過來的信息,不由得微微一笑:“趙國的騎兵很了不起嗎?竟然想用騎兵斷後,哪有這麽簡單?”
“如果是以前的話,或許還真能讓你成功了,不過現在,秦國的騎兵,可比你趙國的騎兵更強了!”
秦國的騎兵突然變強,并非是開了什麽外挂,原因很簡單,蘇澈發明了馬镫!
這個時間段,馬镫還沒有被發明出來,所以騎兵所展現的威力很有限。
所謂馬镫,就是挂在馬身體兩邊的兩個環,騎馬者左右兩隻腳的腳掌部分分别踏在兩個環中。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發明。
可就是這麽簡單的發明,卻直接改變騎兵的戰争史,迅速讓秦國誕生了一大批善于騎馬的騎兵。
如果沒有馬镫的話,人在馬背上,若要保持身體穩定,手就必須抓住馬鬃毛或馬缰繩,沒有十年八年的訓練,要在馬背上舞刀弄槍、張弓騎射,可謂是十分困難。
但是,有了馬镫,兩隻腳就可以如履平地,在馬背上殺敵就得心應手了。
此外,借助馬的沖力與高度,步兵在騎兵面前更是不堪一擊。
原本秦國的騎兵,自然遠遠不如胡服騎射那麽多年的趙國,可自從這小小的馬镫被蘇澈掏出來後,直接完成了形式的逆轉,可以說,效果是十分恐怖的。
這個消息也被秦國軍方嚴格的控制起來,如果有洩露者,一律殺無赦。
因爲馬镫的原理實在是太簡單了,一旦洩露出去,别人很容易就能複制出來,到時候,不可避免的便要出現一大批的對手。
但沒辦法,你總不能因爲擔心洩露,别人抄襲,就放棄使用這個大殺器。
所以,滅韓這一戰,蘇澈在和白起商議一番後,直接将馬镫掏了出來!
此刻,秦國的騎兵,直接讓趙、魏兩國的軍隊,再次陷入了戰争的沼澤。
而白起再一次的指揮起來,他張開了一張大網,要将趙、魏聯軍全部包圍,然後全殲!
從一開始,直到現在,白起都沒有放棄嘗試殲滅對手。
這給了李牧很大的壓力,他意識到,如果再拖下去的話,問題會非常嚴重,強大的秦國騎兵,會将他們分成一塊塊,一口一口吃掉。
現在折損已經很大了!
現在,必須犧牲一部分人……
想到這點,李牧眼都有些紅了,他咬着牙,緊握着拳頭,最終還是下了命令,接近一半的趙軍、接近一半的魏軍,以此作爲殿後,讓一部分的軍隊先行撤離。
至于那些殿後的軍隊,便是生死由命了!
他們的結局,不用想都能知道。
肯定會非常慘!
李牧心有不甘,但最終還是發出了這個命令。
自古以來,慈不掌兵。
在這種必要的時候,即便是當年那個溫和謙遜的少年,此刻依舊能犧牲掉四五萬人,用此換回大部隊的存活!
很快,随着一部分人被留下來殿後,剩下的趙、魏聯軍得以順利撤軍。
而白起看着敵軍抛出來的這一塊肥肉,淡淡笑着說道:“果然下了這樣的決策,爲将者,就是應該有這樣的決斷,這個後輩小将,的确有些魄力。”
“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不過,你今天的抵抗,讓我很滿意。”
“将這些人送給我殺嗎?哼,真以爲我會殺嗎?”
白起眯了眯雙眼,他并不打算繼續追擊,将趙、魏聯軍全部趕盡殺絕。
那樣實在是太貪心了,貪心是一個将軍的大忌,窮寇莫追,見好就收的道理,很簡單,卻很難做到。
不過,對于白起而言,顯然不會有這種問題,他讨厭任何風險的行爲,所以根本不想繼續追擊。
所謂乘勝追擊,是需要一些前提的,比如對手已經無法結成陣型了,才可以放心追擊。
白起出了營帳,騎着馬,很快就看到了殿後的軍隊。
此刻,這些殿後的敵軍,已經在白起的指揮下,被全部包圍了。
按照以前的行事風格,白起多半迫不及待,要将這些人的頭顱砍下來,然後全部坑殺。
可現在,白起卻克制住了自己的殺意。
白起看了一眼旁邊的副将,淡淡說着:“招降吧!”
白起的副将是蒙恬。
這位新人将軍,是秦王政身邊的紅人,悟性也不錯,所以白起有一搭沒一搭的培養着,能學到多少,就看蒙恬自己了。
此刻,蒙恬聽到這話,頓時一愣,他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白起,幾乎認爲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招降,有沒有搞錯?這是白起能說出來的話嗎?
“要詐降?然後再坑殺嗎?”蒙恬小心翼翼的問着。
白起:“……”
他不耐煩的瞥了一眼蒙恬,說:“我讓你招降,那就是招降!”
“這……好吧。”蒙恬點了點頭,雖然有些不敢置信,但這好像是事實。
此刻,被圍起來的聯軍,一個個十分絕望。
當他們被丢出來斷後,而趙、魏聯軍的主力迅速離開之後,這幾萬人漸漸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們被放棄了!被當做誘餌,送給了秦軍!
接下來,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他們會成爲秦軍的人頭軍功!
絕望之下,不少人因此喪失了鬥志,放棄了抵抗,直接開始等死了。
當然,也有不少人準備在臨死之前,咬秦軍一口,即便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就在這時。
蒙恬大聲喊道:“你們不過是被丢下來的棄子,你們的死亡此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要繼續抵抗了,放棄抵抗,投降吧!不要做沒有意義的掙紮了!”
在聽到秦軍的勸降後,聯軍不少人的臉色好了許多,能活下來,誰想死呢?
慷慨悲歌之士,終究是少數。
聯軍的校尉也是愣了一下,他很是心動,剛想接受招降,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頓時一變。
“不!兄弟們,我們不能投降,你們忘了嗎?這秦軍的将軍是誰?是那白起!”校尉連忙說着。
這話一出,原本想投降的士兵,臉色再次變得堅定起來。
很快,校尉對蒙恬說:“别來詐降了,白起怎麽可能會留降軍?我差點信了你的鬼話!!”
蒙恬:“……”
不得不說,這個校尉說得很有道理,蒙恬一時間無言以對。
就連蒙恬也不敢相信,白起竟然招降了。
這根本不是他的風格啊!
蒙恬很無奈,他思考了一下,方才開口喊道:“兄弟,都這麽多年了,武安侯已經老了,不想再殺那麽多人了,所以決定招降你們!”
“你看,韓國的降軍投降我們,不活得好好的?”
“如果你還不同意投降的話,那我們隻能将你們全部坑殺了!”
這話一出,聯軍的士兵紛紛讨論起來,到底要不要投降呢??
他們圍繞這個問題讨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向秦軍投降。
讓他們意外的是,秦軍居然真的接受了他們的投降!
很快,這幾萬聯軍,成爲了秦軍的俘虜。
當李牧得知這個消息後,有些不敢置信,錯愕的說着:“他們居然招降了?這不是白起的風格啊,居然沒坑殺他們?!”
當年趙軍被坑殺了四十多萬,這事兒對李牧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很大的沖擊,在他看來,将這些人留下殿後,他們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然而,白起居然招降了。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此刻的李牧,顯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想不明白,秦軍爲什麽會招降。
原因其實很簡單。
這是蘇澈的全新戰略。
既然要吞并整個天下,那他就不是秦地一個國家的王,而是整個天下的君王,隻要投降了,那都是自己的軍隊,既然如此,那爲什麽還要殺掉呢?
現在已經不是當年了,當年殲滅敵人,是爲了消耗對方的有生力量,在對手在短時間内不能組織起來,而現在不同。
所以,白起轉變了自己的風格。
他要用事實證明,他的确并非嗜殺之人,那隻是以前的習慣而已,既然時代變了,糟糕的習慣改掉就行了。
很快,當蒙恬回來後,白起瞥了他一眼,淡淡問着:“你竟然敢說我老了?”
這話一出,蒙恬的臉色當時就變得非常精彩,他連忙說道:“武安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爲了招降能成功,所以才那麽說,這絕對不是末将的真心話啊……”
“我也沒說什麽,你何必如此害怕?我的确是老了,這也沒什麽說不得的。”白起哼了一聲。
蒙恬頓時松了一口氣,卻聽白起繼續說道:“你去負責整頓降軍,如果做得不好,軍法處置!”
這話一出,蒙恬隻能硬着頭皮應下:“末将領命!”
與此同時。
李牧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爲什麽秦軍的騎兵變得那麽強?
騎兵,這一直是趙國引以爲傲的招牌,現如今居然被秦國輕松超過,這讓李牧感覺非常不妙。
也正是因爲秦人騎兵的強大,他們想用騎兵斷後才沒能成功,不得不舍棄那麽多的士兵。
現在想起來,李牧仍舊是一陣陣肉痛。
從那些騎兵口中得知,秦軍的士兵,在馬上如履平地,十分之穩,腳底下仿佛踩着什麽東西……
踩着什麽東西……?
“這一定是秦軍騎兵如此強大的原因。”
李牧如此笃定,有些可惜的是,他們沒資格打掃戰場,沒辦法破解秦軍騎兵強大的秘密!
“這是一條重要的情報,雖然死了那麽多人,但以後在正面戰場上,可以少吃很多虧。”
李牧如此安慰自己。
……
随着韓國的覆滅。
整個天下都被震動了。
最先得知消息的是那些君王。
可這樣的大消息是絕對捂不住的,所以漸漸地,臣子,士子,甚至普通的庶民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有國家被滅亡。
自從三家分晉後,以秦、齊、楚、燕、韓、趙、魏七個最強大的諸侯國爲主旋律的“戰國七雄”,逐漸将其他弱國全部吞并,自那以後,哪怕不斷發生戰争,總歸是在一個平衡的狀态。
而現在,韓國被滅,毫無疑問是一個大新聞。
此外,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韓國并非是被秦而滅,而是一個韓國降将,将韓國給滅了。
韓國人将韓國滅了,然後将韓國拱手送給了秦國。
這個韓國人叫王騰。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位王騰将軍,以别具一格的方式,讓全天下記住了他的名字,他也因此立功封侯,成爲秦軍的一員大将。
這事可謂石破天驚,讓全天下的人不斷讨論。
有人指責暴秦的無道,也有人指責這王騰的弑君背主的行爲,是天下人不齒的行爲!
而王騰這個名字,逐漸成爲了一個辱罵别人的名稱。
做人不要太王騰!
這成爲了其他五國之間調侃别人的話語。
就連秦國、韓國,都有很多人看不起這個弑君求榮的小人!
甚至,就連一些臣子都開始勸谏秦王可以誅殺這個小人,給全天下一個交代!
就算不能殺他,也絕對不能重要他,這人開了一個很壞的開頭啊,這樣的小人,如何能重用呢?
在這個時代,人的品質是很重要的,做出這麽瘋狂的事情,成爲了衆矢之的,也很正常。
這讓這位王騰十分難受。
他的确成功了,功成名就,成爲了侯爺,可他的名聲卻徹底臭了,這讓王騰格外郁悶,整日借酒消愁。
在王騰看來,他一開始是爲了韓國的軍隊,免受秦軍的屠戮,方才選擇投降。
但問題是,他一個降将,獲得兵權,主動攻占了韓國的土地,送給秦王,這樣的行爲,在外人看來,都是他自己爲了權與利主動去做,否則秦王怎麽可能相信你一個降将?
然而。
誰又知道,他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秦王一開始就無條件相信了他,他隻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很快,蘇澈召見了這位王騰。
苦惱的王騰見了秦王。
蘇澈笑着對他說:“孤聽聞,卿整日借酒消愁,這是爲何啊?”
“大王,這是因爲天下人皆輕視我,所有人都認爲我是賣主求榮之輩……”王騰緩緩說着,表情很是苦惱。
“無妨,孤是理解你的,你是爲了韓國的士兵,爲了韓國的民衆,免受戰争之苦,才将韓國從韓王的暴政中解脫出來,送給了孤來治理。”蘇澈笑了笑,緩緩說着。
“大王!”王騰聽了這話,頓時眼圈通紅,他被世人指責,甚至就連他的老母都辱罵他,說沒他這個兒子,仿佛天地間如此之大,卻無他一人容身之處!
而現在,秦王政居然能理解他的想法和苦衷,這讓王騰格外的感動。
蘇澈繼續說道:“天下人都不能理解你,但孤知道你,絕對不是什麽賣主求榮之輩,你是爲了韓國人,韓國人卻不能體諒你,這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王騰連忙說道:“隻要大王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就心滿意足了!世人不能理解我,這又何妨呢?天下人不過庸碌之輩,唯有大王是聖人!”
蘇澈搖了搖頭,說:“可孤又怎麽可能會讓你一個忠誠,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呢?放心好了,孤會向天下澄清你所做的事情,是爲了韓國,而不是賣主求榮!”
“孤會爲了你洗脫冤屈!”
這話一出,王騰感動得痛哭流涕,連忙跪倒在地:“君王聖賢,臣願爲大王肝腦塗地!”
蘇澈微微一笑,說:“你退下吧,這事情交給我了。”
原本蘇澈就打算扭轉現在秦國的風評,這王騰不過是順手的事情。
可這麽好的機會,總不能放過,于是便召見他,對他進行了一番PUA,讓他知道,全世界都批判他,隻有自己是支持他的。
這也讓王騰徹底成爲了蘇澈的鐵杆孤臣,這樣的棋子,再好用不過了。
很快。
秦國埋下的探子,情報,開始散播關于秦王政是天命之子的事情……
大概内容是這樣的。
秦王政是身懷天命,古今少有的聖賢君王!
他兩歲便能解趙國邯單之圍,免趙國幾十萬人生靈塗炭。
六歲便能和荀子辯論,一時間不分高下,甚至穩勝一籌,讓荀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十三歲執政,便能爲了秦地的遭受貴族迫害的百姓,大義滅親,忍痛去處死自己的親人。
後來秦王政聽聞韓國百姓苦于韓王的壓迫,國内怨聲載道,韓王更是先侮辱秦王,又站在秦王這邊,屬實是個反複無常的小人,這樣的小人,何德何能稱王?
所以,秦王政迫不得已入韓,接受了韓國降軍。
而韓國的将領爲了韓國免受戰火災害,爲了韓國的士兵和百姓,毅然決然放棄了自己的名聲,将一切罪責,全部一人承擔,将韓國交到了秦王的手中!
因爲這位韓國的王騰知道,秦王是身懷天命之人,韓國隻有在秦王政的統治下,才能安居樂業,才能國富民強!
在秦王政的感化之下,甚至就連殺人如麻的人屠白起,都願意放下屠刀,接受趙、魏的降軍了。
這一系列說法,真裏摻着假,假裏卻有真,迅速引起了軒然大波。
秦國、秦王,包括王騰的名聲,幾乎以肉眼可見的變好。
在蘇澈源源不斷的投入,一場輿論之戰,就此開始!
原本在六國的宣傳中,暴秦,暴虐無道的秦王,幾乎是一直以來的常态。
而樸實無華的老秦人,從來都是悶頭發育,根本不管名聲不名聲的,也不想着改變一下。
當然了,按照以前的情況,想改也改不了。
但現在不同了。
随着秦王政的出現,一切開始改變。
在一個已經固定的輿論下,忽然出現反轉,而且還是那種很有‘真實感’的反轉,最是容易讓人相信。
許多爲了彰顯自己與衆不同的家夥,甚至還主動幫秦國當‘水軍’!
與此同時,在蘇澈的授意之下,又一則傳聞,在魏國開始流傳——
趙國将軍李牧率領聯軍,面對秦國的軍隊時,因爲貪生怕死,直接将魏國的士兵作爲誘餌,丢了出去,讓趙國的軍隊先行撤退!
當這則消息傳開後,魏王勃然大怒,直接發書一份,詢問趙王,詢問那将軍李牧,爲什麽将魏軍丢在後面?以至于損失了那麽多的人馬?
這樣的事情,在謠言的宣傳下,想解釋都很難解釋得清,即便李牧解釋了,甚至拿出了事實證據,人證物證聚在,可魏王依舊不相信。
并非不願相信。
究根到底,他隻是借此發難,索要賠償而已,畢竟魏國的士兵少了那麽多,這是事實!
可趙國怎麽會願意給賠償?
毫無疑問。
趙、魏兩地的關系迅速變差。
三晉的關系本就一般,并非親密無間,也隻有在面對秦軍時,會團結一下而已。
而蘇澈則抓準這個機會,直接命令還在韓國主持大局的白起發兵,攻打魏國!
滅魏之戰,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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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