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弱國無外交,可一個使者竟然敢在朝堂之上藐視君王,并且大放厥詞,這還是引起了群臣的憤怒,一個個紛紛斥責起野蠻的秦國使者。
“秦王政暴虐無道,難道還不讓人說了?”
“我們大王何時侮辱你的君王了?”
“我們隻是将事實說出來了而已!”
“自古以來,有哪位君王敢殺那麽多的長輩?那麽多的外戚?秦王政之暴虐,從古至今,聞所未聞!”
“哼,哪怕是纣王與夏桀也不敢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秦想滅韓,那就放馬過來吧,這天下絕對不是秦國一個國家說了算!”
“其他五國不會放任我們被滅的!回去告訴秦王,天下苦暴秦已經很久了!!”
“秦王敢出兵,那就拭目以待吧!”
群臣罵得很痛快,可坐在上面的韓王,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了,他還想着有回旋的餘地呢,卻沒想到自己的臣子先把後路給斷了!
“哈哈哈!”面對群臣攻擊,秦國使臣放聲大笑,随後雙手一拱:“如果這就是韓王的意思的話,那就讓我這樣回複給我的君王吧!”
随後轉身就要走。
這話一出,韓王更慌了,他連忙伸手說着:“使者且等等!”
使臣轉過身看了一眼韓王,問道:“韓王還有什麽話嗎?”
“此前是孤說錯了話,孤的意思其實并沒有那麽激烈,想來秦王應該能明白……”韓王連忙說着,還想周旋一二,他可不想成爲滅國的君王。
群臣們聽着大王這話,紛紛愣住,一個個捏緊了拳頭,感受到了莫大的恥辱。
他們此前都那樣罵了,難道韓王都看不出他們的決心嗎?
竟然依舊低頭讨好秦國使者!這哪裏有一個君王的樣子?
不得不說。
韓桓惠王這個人,貪小利而無遠見,重禮節而輕信義,他此前上任期間,幹了不少蠢事,其中兩件比較出名的。
蠢事一。
此前秦昭襄王攻打韓國,派遣白起率軍大舉進攻韓國,攻占了韓國大片土地,其中就有韓國溝通本土與上黨郡的樞紐——野王。
韓桓惠王見上黨郡已成秦國的囊中之物,便想要做個順水人情,直接把上黨郡送給秦國,換取秦國退兵。
可是,就在韓桓惠王的诏令送到上黨郡之時,上黨郡郡守馮亭卻已經将上黨郡轉交給了趙國。
韓桓惠王起初勃然大怒,而後想到此事必能将禍水東引,使得秦國将趙國列爲主要的打擊目标,自诩爲“移禍大邦,脫我存亡之危也”,便默許了馮亭的舉動。
然後韓桓惠王對秦王說:“我本想将上黨郡送給你,奈何趙國出兵,占領了上黨!”
這也引發了日後的長平之戰,白起坑殺四十多萬趙軍的事情發生。
而韓桓惠王這事兒還是損人不利己,在長平之戰的後期,韓國身不由己地卷入了這場大戰之中,黃河以北的要塞悉數被秦國占領,國内要道也基本被秦國控制。
此後。
他又幹了一件蠢事。
東方六國合縱聯軍伐秦失敗後,信陵君魏無忌也因此而死,這對六國而言,的确是個沉重的打擊。
可韓桓惠王顯然是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他主動割讓兩座城池給周赧王,希望周赧王能夠以天下共主的身份,号召各國組成聯軍,繼續攻伐暴秦。
周赧王還真聽了韓王的忽悠,便以天子身份号令天下,又向國内富戶借債,随後勒令西周公率領周王畿之中爲數不多的将士前往會盟。
可到了會盟地點,韓桓惠王和西周公傻了眼——真真正正抵達會盟地點的除了西周公率領的幾千士卒之外,便就隻有作爲東道主的韓國!
其他五國,都無視了周赧王的号召,畢竟前不久被白起六十萬秦軍大破八十萬聯軍的事情,還曆曆在目呢,這才過去多久,又想來一次?
簡直瘋了!
你周赧王,還有伱韓國,不過蕞爾小國,也配讓天下諸國合縱?
開什麽玩笑!
之後的事情,就是秦莊襄王看到這個情報後,直接命令呂不韋率大軍出擊,滅掉了西周國,又順手把挑事的韓國打了一頓。
在戰國時代,韓國的手裏,可以說是最爛的一副牌了,這是最沒有存在感的小國,隻能左右逢源,在諸國的夾縫中生存。
其實在場的大臣,又何嘗不知道,韓國區區一個小國,面對強大的秦國,根本沒有抵抗之力?
但問題是,一味的順從和臣服于強大的秦國,就真的有用嗎?
秦國是虎狼之國,他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很明顯,要吞滅韓國,而不是來和你講道理的!
可惜的是,韓王并沒有看清這一點,反而認爲群臣太過驕傲,脾氣太不好了,萬一惹怒的了秦國,招來滅頂之災怎麽辦啊?
這實在是荒唐至極,從一開始,秦國就不打算放過韓國,這是他們東出必經之路啊!
有一句話說得好:“丢掉幻想,準備鬥争!”
可惜的是,韓王依舊還對兩國之交,存在一些幻想,根本沒有認清殘酷的現實,還想着能讨好秦王政。
談到最後,韓王甚至還給出自認爲很優渥的談判條件,他會爲秦王政在國際輿論上進行挽回。
他會發出聲明,說秦王政的做法是符合大義的,秦王政并非是暴虐無道之輩。
此後不管秦王政做什麽,他都會舉起雙手贊成,和偉大的秦王政站在統一戰線上。
這是他的“臣服”。
這些話說出來後,朝堂内外,所有大臣無不感覺到了恥辱,當秦國的使者離開後,很多老臣直接遞了辭呈。
這些老臣在臨走之前,還進行了最後的勸谏。
“君不明大義,秦虎狼之心,天下皆知,唯獨君視若無睹,還想以身飼狼,此乃自尋死路!”
“對暴秦,萬不可妥協,隻有正面抗争,你越弱,秦國越是會知道你的軟弱,從而舉兵進攻!”
“天下苦秦久矣,豈非韓國一國?如今依附秦國,這是失了天下之心啊!”
“大王,正面對抗秦國,才有一線生機,依附于秦國,這是自取滅亡之路啊!”
在一個個老臣的勸谏之下,就連韓王都迷茫了。
他到底該聽誰的呢?
秦國勢大,韓國根本抵擋不了,韓王認爲,隻有依附,才有一線生機。
但這些老臣顯然不這麽看,在他們看來,韓王這樣做,反而是自尋死路。
然而事實卻更加殘酷。
韓國不管怎麽選。
都是死路一條!
滅亡是他們的必經之路,兩條路都是通向滅國的道路。
唯一的區别就是,一個是站着死,一個是跪着死。
站着死,即便死,也會咬掉秦的一塊肉,讓天下震動,讓秦軍有些損失。
然而。
抱有僥幸心理的韓王,終究還是選擇了跪着死。
幾日後,當韓王發出聲明後,支持秦王政的行爲,那些外戚有叛國之行爲,秦王政這是撥亂反正的行爲。
消息一出,天下震動,韓國的處境瞬間變得孤立無援。
而與此同時,秦國大軍已經壓境。
秦軍發兵攻打的理由也很直白——韓王的道歉,不夠誠懇啊。
什麽叫撥亂反正?
侮辱誰呢?
那幾個外戚根本沒有造反的意思,他們的死,是爲因爲他們罪有應得,殺了秦國之民,所以才死的,而不是什麽所謂的造反!
一句話,你韓國給我們找什麽理由和借口呢?
難道爲了秦國之民殺外戚就不行了?非得找個造反的理由,才算是冠冕堂皇嗎?
當韓王聽到這個消息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這是何等的羞辱,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這簡直太尴尬了,現在臉面丢了不要緊,最要緊的是秦王竟然真的出兵了!
要命啊要命,這十三歲的秦王政,怎麽就這麽好戰,一上位就要打他?他難道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嗎?
這一定是那白起的決定!
白起是秦王政的師傅,更是秦國的新宰相,位高權重,多半是他又想砍人頭了!所以才催促秦王,發兵攻韓!
一想到白起這個名字,韓王的頭皮便是一陣陣的發麻,他的名聲實在是太恐怖了。
很快,又一個消息傳了過來,韓王看着這份軍簡,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直接癱坐在席上,他不敢置信的喃喃說着:“這該死的叛徒,我是如此的信任他……”
“這該……如何是好啊?”
……
一直以來,秦之東出,困在三晉。
所謂三晉,就是三家分晉,分出的韓、趙、魏三國。
這三國本就是一家,可謂同氣連枝,每次秦國東出,都會受到這三家的阻攔。
雖然三國在平時同樣有矛盾,但在面對西部秦國的戰争中,往往相互支持,配合行動。
不要問爲什麽,在面對秦國問題上,大家都會不由自主的團結起來。
面對這樣的局面,曆代的秦王的決策不斷在變化。
從秦孝公時期的中立楚韓、聯合齊趙、削弱強魏。
到秦惠文王時期的連橫弱楚。
再到秦昭襄王前期魏冉爲丞相的蠶食諸侯、削弱三晉,後期範雎爲丞相的遠交近攻。
得益于曆代秦君的披荊斬棘,給蘇澈累積了深厚的家底,此刻出擊,便是有着鲸吞天下之心。
第一個目标,便是一直左右橫跳,實力又弱的韓國。
而韓國的第一個目标,則是韓國的南陽郡。
值得一提的是,在春秋時代,凡是位于山地以南、河流以北的地方都叫“陽”,南陽基本是一個像張三李四一樣通用的名字。
所以,戰國時有不止一個“南陽”,常常造成混淆。
晉國有一個南陽,大約在黃河以北,山西南部,後來被韓、魏、秦争奪。
楚國的南陽,差不多是現在的南陽。
齊國也有一個南陽,大約在泰山以南。
秦有一個南陽,韓也有一個南陽。
所以,當白起的十五萬大軍來到韓國南陽郡後,他有些不屑一顧的說:“就這裏也配稱之爲南陽?”
他面露兇光,已經準備好大開殺戒了,他的眼中閃過這樣一個個畫面,人頭,很多的人頭,京觀,如同山一般的京觀……
很快。
南陽郡的太守王騰直接出城百裏,将南陽郡拱手獻上,投了秦軍!
秦國的将軍可是白起啊,這還打個屁?
不打了,爺投秦了!!
南陽是韓國重鎮,駐紮的也是韓國精銳,太守王騰的投誠,自然不是太守一個人,還有大量精銳韓軍!
這裏的軍隊,本就是韓王調集全國的精銳,投放到南陽郡,就是爲了作爲前線,抵抗住秦國的大軍。
可現在,這些韓國的精銳,全都落到了秦國的手中。
當韓王看到這個消息後,直接就絕望了。
韓國的家底啊……就這樣沒了?
這是天亡我韓啊!
事實上。
就連白起本人,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都有些不敢相信。
還有這種好事?
這真不是在詐降嗎?
是不是這些狡詐的韓國人的詭計?
可很快,随着白起小心翼翼的将南陽郡全盤接手之後,不免詫異的發現,竟然不是詐降?這是真的投誠?
這是什麽情況?
這年頭打仗還能這麽打的?
老夫的名氣這麽好用了?
當時白起就有些無語了,他本來都打算大開殺戒了,卻不想這韓國的守将,直接望風而降。
白起不費吹灰之力,便将南陽郡拿到,同時還多了數萬的軍隊。
這把白起弄不會了,連忙将這個消息禀告了秦王政。
鹹陽。
秦王的宮殿中。
當蘇澈親眼看到這份軍簡後,不由得蹙起眉頭,下意識喃喃自語:
“南陽郡太守王騰望風而投,兵馬近十萬。”
“如此數量的兵馬,多是韓國的大半家底。”
“如果此刻繼續攻韓,是最好的機會,可又恐後方的王騰出爾反爾,繼續鬧事。”
“若是被切斷糧道,再有其他諸侯國支援,屆時将兵臨險境。”
“所以當務之急,是完全控制南陽之地,将這裏徹底轉化爲秦土,将那些降軍打散重組,完全轉化爲秦國士兵,才是最穩妥的選擇。”
“繼續攻韓,雖然收益最大,但風險同樣也會很大。”
“這就是白起目前面臨的抉擇,一切皆由君上裁決。”
蘇澈看到這裏,不由得啞然失笑,事情的進展,比他想象中要容易許多。
而白起依舊還是那個穩重,力求全勝的白起。
誠然,白起所言,是最正确的選擇。
不過……
就當前而言,顯然還有更好的選擇。
南陽郡,整個韓國,他全都要!
蘇澈思索了一會兒,拿出一卷軍簡,直接就在上面書寫起來。
蘇澈的決定很簡單。
既然南陽郡王騰投降,那就立他爲秦将。
而南陽郡此刻就是秦國的國土了,那些降軍同樣是秦國的士兵。
所以軍功受爵制度對他們而言,同樣也适用。
他們同樣也可以殺敵立功。
那就給他們糧食,讓這位王騰将軍,攻打韓國!
也不需要将韓國的軍隊打散重組,讓他們的原班人馬放出去攻打韓國,隻需要給他們送上一些功曹就行,用來記載他們的戰功……
且看看這降将的手腕,看看他的本事,讓他去攻打韓國,讓他建功立業吧!
…
這樣的選擇毫無疑問是非常大膽的,畢竟這些韓軍很容易反複橫跳,說不定又投降韓王了。
不過。
蘇澈不怕。
反正他都已經拿到南陽郡了,這是白撿的一個郡,他已經很滿足了,這就是給降将王騰一個機會,就看他如何選擇。
是繼續爲秦效力,攻打韓國呢?
還是反複橫跳,把二五仔當到底?
如果他繼續反複橫跳的話,那下一次投降,不管是白起還是蘇澈,都不會接受了,等着把自己的人頭變成戰功吧。
說到底,蘇澈就不怕他繼續投降韓王,既然已經上了秦國的賊船,再想下船,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就光是丢掉南陽郡這一重鎮,韓王就絕對不會饒了他,他必須得好好思量一下。
所以,他的選擇隻有一條路走到黑!
很快。
當蘇澈密令被送到了南陽郡城後,白起不由得有些詫異,眉頭忍不住緊蹙:“這……這樣也太冒險了吧?”
白起平生最喜歡兩樣東西,一是人頭。
他的方式是在戰場玩殲滅戰,想盡辦法把對手給全殲了。
也正是如此,死在白起手上的人頭才會那麽多,那麽恐怖。
這是因爲白起發現,如果不能全殲對手的話,那過不了多久,對手又會組織一波進攻,打來打去,根本沒完沒了。
可如果全殲對手的話,倒不是說可以一勞永逸,至少很長一段時間,對手會沒有多少招架之力。
所以白起養成了他的戰争風格,熱衷殲滅戰!
戰争還沒開始呢,就想着把你給全殺了!
白起第二喜歡的東西,就是那種勝券在握的感覺,他讨厭任何有風險的東西。
這也成就了白起百分之百的勝率。
此刻看到蘇澈這大膽的決定,他當然很不喜歡。
但……
這是君主的命令和決策,他雖然不喜歡,但他并沒有自作主張。
随後。
白起把降将王騰喊了過來。
王騰戰戰兢兢的來到白起的面前,他并非那種沒本事的人,實在是遇到這位殺神,有點心虛啊,這位殺神的名聲實在是太吓人了。
“拜見武安侯。”王騰連忙行了個軍禮。
白起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不屑一顧,不是針對他,而是白起看不起所有的将軍,他認爲全天下的将軍,都是垃圾。
白起淡淡說着:“我将你的事情禀告了大王。”
王騰聽了這話,也沒有接話,認真聽着。
“大王給了你一個機會,他任命你爲将軍,率領降軍,繼續攻打韓國,讓你爲秦立軍功。”白起緩緩說着。
這話一出,王騰臉色頓時變幻不定,他真是做夢也沒想到,秦王竟然命他繼續攻打韓國……
說實話,投秦之後,心裏沒有愧疚是不可能的,畢竟韓王器重他,才讓他成爲了南陽郡的郡守,自己投秦就算了,還帶着軍隊一起投,直接葬送了韓王的多年心血。
可既然已經做出這樣的決定,那就不能再後悔了,畢竟他這樣做,也是爲了那些士兵,爲了百姓,免受戰争之苦。
交出南陽郡後,王騰根本不覺得自己還能再掌大權,然而秦王卻讓他領軍攻打韓國,這是真不怕他再次投韓啊?
那可是近十萬人的兵馬,真就這麽放心讓自己攻打韓國?
他可是投靠秦軍還沒多久的降将啊!
爲什麽就能這麽放心他?
說實話,王騰被震撼到了。
過了許久,王騰呆呆的問着:“爲什麽秦王讓我攻打韓國?”
“你是韓國将領,更了解韓國,讓你攻打韓國,有問題嗎?”白起淡淡說着。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爲什麽秦王能這麽相信我?”王騰有些不理解。
“哈哈,你可知道當今的秦王是誰?”白起笑了笑,問道。
“當今的秦王,是秦王政。”王騰下意識的回答。
“秦王政是何人?生而知之的聖人!他之雄才偉略,古今君王,無人能及,無人能比,他的眼光,豈是你和我能理解,能判斷的?”說起蘇澈的時候,白起的眼中有光,他笑着說:“大王既然給了你這個機會,那你就好好珍惜,千萬不要辜負了大王對你的信任!”
“難道說,你還想本将軍去攻打韓國不成?”
這話一出,王騰猛然想起,如果讓白起攻打韓國,那必然是人頭滾滾,生靈塗炭……
想到這點,再想到秦王的信任,王騰那原本有些渺茫的眼神,迅速變得堅定起來。
王騰刷一下半跪在地,認真說道:“末将領命,必然幸不辱命!!”
看到王騰這般表态,白起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還有……這南陽郡已經是秦國的領土了,你那些降軍,也都是秦國的軍隊,你們征讨韓國,會按照我們秦國的軍功受爵制度進行獎賞和懲罰,你将這點告訴那些士兵,我會安排軍曹過去紀錄你們的軍功。”
“謹諾!”王騰連忙說着。
秦國的軍功制度,他自然是如雷貫耳,如果秦國願意給降軍同樣的待遇,軍心勉強可以一用!
就在此時,一個計策在王騰的腦中産生。
“武安侯,我有一計!”王騰連忙說。
……
與此同時。
趙國的都城邯單,一個穿着胡服的将軍,帶着一隊人馬,剛剛從邊境趕了回來。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李牧。
戰國有四大名将,白起,李牧,王翦,廉頗。
兩個秦人,兩個趙人。
自從胡服騎射後,趙國的國力日益強大,是和秦國一樣,有能力決定天下的強國。
自從那場長平之戰後,曾經稱霸的夢想早已經化爲了泡影。
不過,即便經曆過長平之戰的折損,現在的趙國,在三晉中,依舊還算強國。
從軍爲将的李牧,更是戰功赫赫。
前不久,他在邊境誘敵深入,大破匈奴十多萬人馬,滅了襜褴,敗了東胡,收了林胡,這很大程度壯大了趙國的軍馬。
當李牧剛來到邯單,就聽說了一個消息,秦率十五萬大軍攻打韓國,領兵之人,正是白起!
這使得李牧大吃一驚:“白起當年就已經垂垂老矣了,現在他還沒死嗎?”
“而且,秦王竟能不殺這功高蓋世的白起?還敢放心的用他?這是什麽道理?!”
李牧實在是想不通,可這就是事實。
于是乎,李牧連忙面見了趙王。
然而此刻,趙孝成王已經病危了。
在床榻上,趙孝成王面見了李牧。
一上來,李牧就表明了來意,無論怎麽樣,絕對不能讓韓國滅亡,韓國和趙國之間,就算有再多的矛盾,也絕對不能親眼看着韓國滅亡。
如果韓國滅亡的話,那秦國的下一個目标,就是趙國和魏國了。
不得不說,李牧的嗅覺和眼光非常準确,他也不管韓國這個二五仔又做了什麽樣的蠢事,隻要他還是三晉的一份子,那就絕對不能看着他滅亡!
唇亡齒寒,隻要韓國被滅,秦國的下一個目标,那必然是魏國和趙國!
暴秦的狼子野心,簡直再直白不過!
虛弱的趙孝成王搖了搖頭,将一份軍簡遞了上來。
這一份軍簡的内容,赫然是南陽郡太守王騰帶着韓國近十萬軍隊投靠秦國之事。
看到這些内容後,李牧忍不住瞪大了雙眼,驚呼道:“這是何等的愚蠢和短視啊,竟然降秦了,這……如此一來,韓國危矣!”
“不行,我們必須馬上出兵,如果秦國繼續進攻韓國的話,那我們可以再勸降那王騰,讓他配合我們,斷了秦軍的糧道,将秦軍困在韓國。”
“大王,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必須再次合縱,繼續對付秦國!”
“如果此戰大獲全勝的話,說不定能将那武安侯白起留在韓國!”
“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眼睜睜的将韓國讓給秦國!”
床榻上的趙王聽着李牧的話,微微點了點頭,他将虎符放在了李牧的手中,笑着就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領軍去吧,如果是你的話,我相信你……”
“大王……”李牧聽着這話,頓時一愣,看着手中的虎符,連忙行禮道:“我必然大破秦軍,将他們趕回陝西之地!”
很快,李牧帶着軍隊出發了,同時李牧還合縱魏國,讓魏王一起出兵,報當年信陵君之仇!
魏王本有些顧慮,龍陽君卻勸他:“韓國和魏國的關系,就像是唇和齒一樣的關系,如果韓國亡了,那秦國的下一個目标必然是魏國,大王派遣軍隊不是在援救韓國,而是在援救未來的魏國啊。”
“這又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聽着龍陽君的這一番話,魏王隻能點頭,同意了這一次出軍。
與此同時。
韓國。
降将王騰帶着降軍一路狂趕,目标是韓國的都城陽翟!
一上來就打都城,這顯然不是什麽正确的選擇。
哪怕他手裏大部分的軍隊是韓國的精銳,這些人又有秦軍功制的激勵,可軍心還是很一般,降軍們并不知道自己爲何而戰,他們本是韓國人,爲什麽要打韓國呢?
難道就爲了榮華富貴嗎?
在這樣的情況下,軍隊的狀态消極是正常的。
此外,長驅直入,卻沒有後勤補給,更是危險至極。
可王騰卻一反常态,帶着孤軍深入。
很快。
王騰來到了都城陽翟外,他寫信一封,命人送給了韓王。
這一封信的大概意思是:
大王,我從未背叛韓國。
我清楚的知道,秦國到底爲什麽強大,不是如虎如狼的秦軍,而是他們戰無不勝的将軍白起!
所以我詐降秦軍,在宴上突然發難,斬殺了武安侯白起!
現在,秦國得到的不過是一座空城而已,加上白起被殺,秦軍已然大亂!
此刻秦軍群龍無首,正是拿下這群秦軍的大好機會,隻要大王寫信,邀請其他諸侯國合縱攻秦,必然能大獲全勝!
随着這封信件的,還有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韓王打開了盒子,看着裏面的白須白發老者,看着他死不瞑目,瞪大的雙眼,頓時笑着說道:“這就是武安侯白起?!也不過如此啊!”
原本韓王在得知南陽郡投敵的消息後,幾乎已經絕望了。
可現在,在看到這個消息後,韓王一時間大喜過望:“好一個王騰!”
“孤就知道你不會背叛!!”
原本還半信半疑的韓王,在看到人頭後,終于放下了心,連忙令人打開城門,迎接功臣王騰。
韓王甚至帶着人馬,親自接見王騰。
韓王這麽做,卻沒人反對,實在是因爲他此前的那些騷操作,把不少大臣全給氣走了。
所以,此刻再犯蠢時,就沒人提醒他了。
很快。
王騰帶着人馬入了城池,在看到迎接的韓王後,連忙行禮。
“罪臣見過大王!”王騰連忙說着。
“不,你不是什麽罪臣,你是我韓國的功臣,誰也沒想到,有蓋世威名的白起,竟然會死在你的手上啊……”韓王感慨着說道。
“大王,這是罪臣應該做的,若非如此,如何将功補過呢?”王騰認真說着。
“你想要什麽賞賜?”韓王直接問道。
“大王,臣丢了南陽郡,本就是罪臣,何德何能要賞賜呢?”王騰緩緩說着:“臣隻想向大王借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盡管說來!”韓王笑着說道:“無論什麽!”
“您的項上人頭!”王騰擡起頭。
“?!”韓王愣了一下,他第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王騰便抽刀就出,隻是一刀就割掉了韓王的腦袋。
随後,王騰撿起韓王的腦袋,将其高高揚起,大喝道:“韓王已死!不想死的,随我降秦!!!”
韓王死也沒想到,王騰竟然一瞬間斬了他,他的眼珠子還在轉,臨死之前,還看一眼王騰,同時嘴唇還微微張開,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怎麽也說不出話了。
韓王一死,都城陽翟很快落入王騰的手中,他進行了大規模的清洗,将韓王一家,殺得幹幹淨淨,同時死死效忠韓王的勢力,更是一個也沒有落下。
王騰已經殺紅了眼,他知道這是什麽行爲,弑君、賣主!
史書會如何評價他?
根本不用多想,根本不會有什麽好話!
可他既然已經投了秦,再回頭顯然不可能了,既然錯了,那就隻能一路錯到底,一條路走到黑!
至少……秦王政的魄力,是古今無雙,相對于昏庸的韓王,這才是真正值得效忠的君主!
王騰的行爲,遭了不少韓人戳脊梁骨,大多數是暗地裏唾罵,根本不敢站出來指責。
當然,也有一些不怕死的,比如那些已經遞交辭呈的老臣。
當他們看到韓王被殺後,一個個直接站出來,指責王騰賣主求榮,見利忘義,膽敢弑君,定然不得好死!!
對于這些辱罵自己的老臣,王騰也沒有放過,全部殺了。
他們既然敢站出來,想必已經猜到這樣做的下場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求仁得仁,讓他們得償所願!
殺了這些人後,完全黑化的王騰,隻覺得他們格外的愚蠢,爲了一個昏庸的君王,付出了自己的性命,這是在感動自己嗎?
他們死了倒是死得痛快了,可他們的家族,卻是苦了!
王騰一個也不打算放過,全部抄家,全部充公!
剛好沒借口抄這些人的家,他們這時候站出來,真的是太好了!
很快。
随着王騰拿下都城陽翟後,随後他迅速派人去各地勸降。
韓王一死,韓地本就是無主之物,如果不投降的話,那就隻有等着城破人亡。
當然,還有第二種選擇,那就是投靠他國。
可現在秦地都城已經在秦國之手,其他諸侯國根本不願意趟這趟渾水了,如果接手了這些城池,豈不是一如當初的趙國?
韓國的晦氣土地,他們不稀罕要!
在這樣的情況下,王騰迅速收服了一座座城池。
……
此刻。
李牧帶着趙魏兩國軍隊,終于趕到了南陽郡。
當白起率領大軍,與李牧的軍隊進行對峙時,李牧錯愕的發現,秦國的軍隊并沒有孤軍深入,而是一直在這裏等他!
這讓李牧心頭一沉,最壞的結果出現了,秦軍并沒有貿然深入!
白起多半已經預料到會有那樣的可能,真是敏銳啊……李牧暗暗咂舌,真不愧是白起!
不過,李牧還是抱有一絲僥幸心理,降軍剛剛歸附秦國,軍心不穩,此刻的白起,定然是瞻前顧後,根本不敢全力出擊,所以,優勢在我!
此刻,年輕的武安君李牧,面對的是已經步入老年的武安侯白起。
李牧同樣作爲武安君,同樣有一個響亮的外号,戰神李牧!
這個名頭,相對于殺神白起而言,也不算落了下風。
在原本的曆史上,秦曾經三次發動滅趙之戰,兩次都被李牧擊退了。
在趙國兵馬、國力,都遠不如秦國的情況下,李牧卻能連續打赢秦國。
足可見李牧的能力之出色。
一直到最後一次,秦國使用反間計,使得趙王殺了李牧。
随之秦軍滅了趙國。
所以時有傳言:李牧不死,趙國不滅!
原本李牧和白起并不是一個時代的人,當李牧名聲鵲起後,白起墳頭草都老高了,可因爲蘇澈的出現,白起一直活到了現在,這才有了二人的相遇。
白起一開始并沒有将李牧放在眼中,直接指揮軍隊出擊,就要全殲李牧所帶來的趙魏兩軍!
既然來了,那就全部留在這裏吧!不要再回去了!
白起的想法很簡單,将他們全部留在這裏,那接下來魏國和趙國就會好打很多了!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然而……
讓白起沒想到的是,對面的将軍,竟然有點本事,面對白起的調兵,并沒有落下風,甚至讓白起吃了點小虧!
“咦?”白起皺起眉頭,有些奇怪的說着:“趙國什麽時候出了這樣一個人物,這風格也不是廉頗那家夥的烏龜流,還挺能反抗的!”
一時間,白起見獵心喜,一道道軍令迅速傳達下去,他要認真了!
當白起認真起來後,趙魏聯軍的壓力頓時驟增,李牧被打得節節敗退,損失不小,這讓他有些詫異:“怎麽回事?爲什麽白起敢全力以赴,難道他就不怕後院起火嗎?”
于是乎,李牧一邊繼續和白起對線,一邊派遣探子去南陽郡看看情況,試圖勸降一下本來投降的韓國軍隊,讓他們對白起進行前後夾擊!
然而很快,李牧收到了消息,韓國的降軍,去攻打韓國的都城了!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牧人都傻了!
還有這種操作?
随着他逐漸陷入和白起的戰争泥潭後,很快,又一個消息傳了過來——
韓國的都城陽翟已經被韓國的降軍給拿下了!不僅如此,韓國全境,大部分的城池,幾乎都被韓軍降将全部收服!
這直接把李牧驚呆了,爲什麽這些韓國軍隊,一投降秦國,就這麽能打啊?
從秦軍入主南陽郡後,滿打滿算,也不過三日啊,韓國這就已經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