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吳王僚的支持下,蘇澈的職位從大司徒升遷太宰。
太宰,這是天官,是六卿的首位,總管全國大事。
這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話語權可不是大司徒能相提并論的。
由太宰蘇澈主持的變法,第一步就是對吳王僚的三個堂兄弟動手。
三位公子被收回特權、城池、以及府庫裏的一切财富。
這場突襲之所以能如此順利。
一是因爲,諸侯很少會對卿大夫下手,在此之前,還未有這個先例。
二是因爲,這是突然襲擊,是不講“禮”的行爲,在這個時代很少有人這般動兵。
說來很是可笑,明明已經禮崩樂壞了,可在這個時代,很多人依舊在戰場上講禮。
毫無疑問。
這一次突然襲擊,突然的下手,直接把三個公子給打懵了。
他們從未想過,竟然有如此不講武德之人,來偷襲他們!
蘇澈這邊,公子光最是無法接受,一直以來,他都在期待着自己能坐上吳王的位置,爲了實現這個目标,他不斷的增加自己的威望,各種努力,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登上吳王之位。
然而随着這一次突襲,這一切美好的幻想,就此破滅,也注定了他再也不可能登上吳王之位了,既然如此,那繼續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呢?
公子光坦然赴死,而其他兩個公子,倒是沒有這般的志氣,他們雖然失去了一切,可作爲吳王的堂兄弟,還是能當一個清閑的公子,至少是衣食無憂的。
即便在這個時代,大部分普通人的看法依舊是,活着總比死了好。
三個公子的兵權被回收,府庫裏的财庫,全部收入到國庫之中,這直接豐盈了國庫,同時吳王僚所掌握的兵力也進一步的擴張了。
掌握的兵力增強這麽多,吳王僚說話的底氣也更足了。
他直接對吳國所有的卿大夫下令了——
“改革勢在必行,吳國必須經過變法才能強盛!所有阻擋變法進行的,都是吳國之罪人!”
如果公子光還活着的話。
這句話一出,公子光多半要站出來了。
因爲時機已經成熟了,他必須得站出來成爲吳國所有卿大夫的表率。
他會義正詞嚴的對吳王僚說:
“天子無權幹涉諸侯,諸侯無權幹涉卿大夫,此乃天下之共理,你今之爲,乃是大逆不道,倒行逆施之舉!”
可惜的是,這麽好的機會,已經嗝屁的公子光是看不到了。
他被蘇澈先下手爲強,直接拿下,接受不了,摸脖子自殺了。
三個公子一無,無疑是敲山震虎了,吳國所有卿大夫一個個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多說什麽。
趁着這個機會,蘇澈直接上書。
他對吳王僚說:“時機已經成熟,既然吳國上下,所有卿大夫,無人敢不從,那便趁機将他們的兵權全部收回吧!”
吳王僚下意識的問:“如果有不從的人呢?”
蘇澈淡淡的說:“不從者,殺之!”
吳王僚眯着眼睛,點了點頭說:“那便如此!”
原本吳王僚還擔心改革失敗,情況變得非常糟糕,此刻這般順利,那自然要大刀闊斧,繼續改革下去!
隻要将吳國的兵權全部收回,那他的權利就會再次集中,成爲吳國真正的話事人。
原先蘇澈僅僅隻是裁撤了一部分人的世襲爵祿,軍民人等全部論功行賞,就引起了軒然大波,引起無數抗議。
此刻收回兵權這一條令一出,吳國上下,瞬間沸騰,有卿大夫誓死不從,直接反叛。
在他們看來,如果丢掉了兵權,那他們在這吳國,便是待宰的羔羊!
還有一部分人,他們堅持古禮,認爲被剝奪了兵權,比殺了他們還要嚴重,所以哪怕是死了,也不會順從。
面對這種情況,蘇澈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既然想死,那就讓你們死!
直接開殺!
不殺個人頭滾滾,不殺個血流成河,那這改革就永遠不可能完美進行。
暫時的妥協,換回來的永遠是對方的得寸進尺。
隻有殺出一條血路,殺得他們再不敢言語,才能将變革順利的推行下去。
不流血的變革,哪能叫變革呢?
此刻吳國有孫武、伍子胥、蘇澈這樣的名将在,這群抵抗的卿大夫,根本就是螳臂當車,以卵擊石。
已有取死之道!
幾日後。
一座小城池中。
蘇澈剛剛攻破了這裏,在攻進來的瞬間,卿大夫紀直接自殺,連帶着自殺的,還有他的家臣。
蘇澈進入這座小城裏後,幾乎所有人都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一樣。
随着改革的進行,原本名聲還很好的範子,在這段時間,幾乎肉眼可見迅速變差。
範蠡成爲了奸佞之臣的代名詞,名聲之臭,連越國、楚國都能聽到。
蘇澈提出的之改革變法,本質就是中央集權。
可這毫無疑問直接把卿大夫階層給得罪死了,他們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蘇澈。
恰恰是他們這樣一群人,往往是掌握了話語權的。
底層的屁民,又懂什麽呢?
蘇澈出的政策,對底層的百姓很好,讓他們能吃飽飯,穿暖,甚至偶爾還能吃到肉。
所有平民對範子感激涕零,将他奉爲聖賢,可問題是,他們這一批人,連字都不認識,根本就沒有話語權。
在古代,“民心”這東西,往往說的是權貴階級,是那些讀過書的人,因爲他們能發出自己的聲音。
至于那些底層的百姓,這群黔首、庶民能懂什麽??
他們是社會的最底層,是被剝削的層級,憑什麽要對他們好?
反而讓卿大夫、士大夫這些貴族階級遭殃?
這是什麽道理?
這群既得利益者,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他們的存在,是周朝建立至今,這麽多年下來的規定。
每個卿大夫,祖祖輩輩都是皇親國戚——天子的親戚被封爲諸侯,諸侯的親戚被封爲卿大夫。
他們是天潢貴胃,祖輩已經将他們的事情全給幹了,他們隻需要躺在功勞簿上享受就行了,這是持續這麽多年的傳統,是多少年都不曾變化的現狀。
爲什麽現在他們要失去這一切?爲什麽?!
對他們這些卿大夫而言,奪走他們這一切的範蠡,不正是奸佞的代名詞?
從他們的角度來看,真是一點毛病也沒有!
範蠡,這個來自于楚地的庶民,他身份骨子裏都是低賤的,憑借自己的名聲,得到了吳王的器重,卻不以爲報,反而蠱惑吳王,讓他對國内的卿大夫下手,手足相殘,兄弟之間互相屠戮,迫害其他卿大夫,這是何等的邪惡啊。
這樣一個邪惡的存在,被這群人用這樣的眼神盯着看,也是很正常的情況。
蘇澈卻不以爲意,他瞥了一眼這群人,冷笑一聲說:“吳國事在我,我今爲之,誰敢不從?”
這話一出。
立刻有人站出來:“吳國之事在吳王,在諸位卿大夫,你?不過一奸佞之輩,又待怎樣?”
蘇澈抽出寶劍,冷漠說着:“爾要試試吾寶劍是否鋒利嗎?”
這人也是配合,跟着抽出寶劍,冷冷說道:“我劍也未嘗不利!”
“說得好!”
蘇澈哈哈大笑,直接一劍過去!
他可不是董卓,伱也不配是袁紹!!
蘇澈的動作很快,瞬間壓身上去,這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空間,直接被一劍斬掉了頭顱,連擋上一劍的機會也沒有。
這大好頭顱滾在地上,在地上不斷的滾動着,所有人都露出恐懼的眼神,驚恐的看着蘇澈。
一直以來,蘇澈在吳國都标榜着以德服人,可這突然間的動手,他們連動作都沒怎麽看清,旁邊這人便被殺了!
好快的動作,好敏捷的身手,好強的劍法!!
“這一把劍,是我的‘德’劍,我擅長以德服人,如果還有不滿的,那就問問我手中的‘德’劍吧!”蘇澈拿着手中的寶劍,淡淡笑着說道。
隻見這把鋒利的寶劍上,明明斬殺了一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迹,依舊光潔如新,這一幕看得人背脊發涼——殺人不見血,這樣的劍術,幾乎可以通神了!
在這個時代,那些大賢,聖人,可不是手無縛雞之輩,一個個都猛得不像話,是武力超群的存在!
君子六藝,武藝占三分之一。
一個個都是快意恩仇的狠人。
比如孔子,他據說能擡起城門,如此偉力,相當于霸王舉鼎了。
孔子的弟子冉有曾經幫助季氏帶兵打仗并且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季氏就很納悶了,你們儒家不是講仁義道德,講經說理的嗎?你怎麽會帶兵打仗呢?
于是他便詢問冉有是在哪裏學習的戰略知識,冉有回答道:“從孔子那裏學來的”。
《禮記·檀弓上》記載,子夏有一天問孔子:父母被人殺害了應該怎麽辦?
孔子回答:但凡遇見仇人,管他在哪裏,當場就幹死他!
這是一個大佬武力充沛的時代。
像是蘇澈這樣的狠人,被世人尊稱爲範子的存在,如果在武力上丢臉的話,那可實在是丢人啊!
說起來,蘇澈這一把“德”劍,也有些故事。
原本蘇澈想拿槍當武器,可他這樣的大佬,整天拿着槍,就像是個士兵一樣,實在是不好看。
在這個時代,還是佩劍更潇灑一些。
但那些普通的劍,根本不好用,太一般了。
所以蘇澈花了大價錢,請了越國的一位名匠,專門爲自己鑄造一把寶劍。
這位大師是生活在瓯江流域的閩族匠人,名字叫歐冶。
當然,也有人稱呼他爲“歐冶子”。
在這個時代,名字後面被尊稱爲子的存在,都是某個方面的大佬。
這位歐冶,便是鑄造領域的大佬,所以被人尊稱爲歐冶子。
他的名字或許不那麽讓人印象深刻,但他的女兒,女婿,卻讓很多人印象深刻。
他的女兒叫莫邪,女婿叫幹将。
而他鍛造的作品,同樣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他冶鑄的作品有:湛盧、純鈞、勝邪、魚腸、巨阙。
後因風胡子之邀,與幹将夫婦赴楚爲楚王鑄龍淵、泰阿、工布三劍。
歐冶子被吳國的範子請求鑄劍,他欣然同意,爲蘇澈專門打造出了一把“德”劍。
說實話,以歐治子起名的高水準,“德”這樣的名字,他實在是有些不忍直視。
哪有人将自己的寶劍命名爲“德”?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湛盧、純鈞、勝邪、魚腸、巨阙……這樣的名字多好聽?
但無奈,蘇澈是他的頭号金主,花了大價錢,就随他去了。
這一把德劍在手,蘇澈的諸多劍法,便有了施展的空間。
此刻……
衆人看着這把德劍,無不愕然的想着,範子說以德服人,用的就是……這把德劍?
這與他們想象中的情況,好像不太一樣!
範子這也太兇殘了,不僅人狠,而且這劍法也太厲害了!
一個個都不說話了。
畢竟那些硬茬子,早就随着卿大夫紀自殺而死了,活到現在的,基本都是一些軟骨頭。
唯一能嘴硬的,也被蘇澈殺了。
這人死後,這群人再不敢用叛逆的眼神看着蘇澈了。
蘇澈見這群人再不敢與自己對視的,他也不在意他們的想法。
蘇澈淡淡說着:“我不管你們在想什麽,隻要你們能配合變法的進行,那無論想什麽,都無所謂。”
“我需要你們知道,你們的想法并不重要,改革,是吳國頭等大事,你們隻需要配合就好!”
“現如今,整個吳國,再無卿大夫之權,隻有吳王一人!”
“改革,變法,這是洪流大潮,擋者必死!”
“不配合的下場,你們應該都看到了!”
“可聽到了?”
“可明白了?”
這話一出,這群人隻能服軟,紛紛應聲:“明白了。”
蘇澈轉身潇灑離開。
這段時間。
吳國的動亂,對于周邊的楚國而言,算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按理來說,他們應該趁着吳國内亂的時候,趁機對吳國下手,配合卿大夫的動亂,給吳國一記重創!
一旦那樣的話,那吳國的變法絕對不會如此順利的進行,肯定會非常的難受。
然而很不湊巧……
這個時候,楚王病入膏肓,即将駕崩了,楚國自己先亂了起來,根本沒有時間管吳國的内亂,這直接給了吳國進行變法變革的絕好機會!
當然了。
這也正是蘇澈瞅準了這個機會,方才進行的變法。
現如今的吳國,隻有楚國一個對手,現在楚國自顧不暇,越國方面,還沒有與之交惡,也沒有出手,而是發出了譴責的聲音。
不僅是越國,其他的中原大國看到吳國的變法,第一時間的想法并不是跟着變法,而是紛紛譴責吳國的愚昧暴行,在道義上斥責吳王僚的無道行爲。
這大概就像是前世,某個國家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被國際輿論瘋狂譴責一樣。
這種譴責,在戰國這個時代,其實是很有用的,畢竟大家的臉皮還沒有那麽厚,很容易造成不好的影響。
就連吳王僚在面對各國如同雪花一般的譴責時,一時間也有些亂了陣腳。
他很是擔憂,如果他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那毫無疑問會讓吳國在諸國之間成爲衆矢之的,甚至會被其他國家以此爲借口攻擊!
聰明的吳王僚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可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讓他大爲苦惱,肉都吃不下去了,美人都沒心思入了,一時之間,憂心忡忡。
當蘇澈帶着一大批軍隊班師回朝的時候,吳王僚連忙來到都城門口迎接。
吳王親自迎接太宰的回歸,這一陣仗,把蘇澈給弄得愣住了,他什麽時候這麽有威望了?
一般來說,是應該他去拜見吳王僚,而不是吳王僚親自來城門口迎接他啊!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蘇澈還是很了解吳王僚的。
果不其然,當吳王僚坐上蘇澈的馬車時,便将這個難題迫不及待的給說了出來:“我們吳國變法,雖然國内抗議的聲音被你、孫武、伍子胥給鎮壓了,可國外的聲音又該如何處理呢?”
“國外的聲音?我們變法的消息這麽快就傳出去了嗎?”蘇澈有些意外的說着。
“這是自然,早在公子光自殺後,其他兩位公子的一切權勢被取消後,消息就與已經無法阻止,不可避免的傳了出去。”吳王僚緩緩說着:“現在我們吳國動亂,你們四處鎮壓,動靜鬧得更大了,各國都在譴責我們……”
“他們譴責就譴責呗。”蘇澈無所謂,譴責而已,算個什麽?
“他們可不僅僅隻會譴責,如果我們不回應,給他們一個合理的交代,他們甚至會以此爲借口攻擊我們,還會斷了我們的商路,和我們斷絕一切的往來。”吳王僚認真的說道。
“這樣嗎……”蘇澈聽了這話,稍稍一愣,随後點頭說道:“那就給他們一個回應吧。”
“可如何回應呢?我們的變法是必須進行下去的……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是不可能再回頭了。”吳王僚有些頭疼的說着:“這該如何給諸國一個交代,給出他們能滿意的答複呢?”
“先生,你有什麽想法嗎?”吳王僚看了一眼蘇澈,有些期待的問着。
在他看來,如果是蘇澈的話,那一定會有辦法吧?
别說。
還真有。
蘇澈點了點頭,在吳王僚的耳邊說了幾個字。
吳王僚聽了之後,頓時瞪大了雙眼……還能這樣的嗎?還有這種操作?!
仔細一想。
還真是妙不可言!
幾天之後。
在随着吳國的變法如火如荼進行的時候。
諸侯國們的抗議聲也是如火如荼,聲音越來越大。
就當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要将吳王僚淹死的時候。
吳王僚終于回應諸侯國們了。
吳王僚說:“我蠻夷也!”
這話一出,諸侯國的國君們直接無語了。
這簡單的四個字,直接把所有譴責的聲音給嗆了回去。
我蠻夷也,不知禮,所以進行這些變法,你們爲什麽還要指責我呢?
這句話其實在很久之前,楚國的國君曾經說過。
當時中原姬姓諸侯國認爲自己血統高貴,瞧不起位置非中原的秦楚兩國,視其爲蠻夷。
楚國對這種不公平待遇的怨恨可謂是遍布史書。
然而楚國的國君熊渠卻将這種歧視,化爲了楚國的優勢,憑借自身的實力獲得了更大的利益,成爲春秋時期,兼并領土最爲成功的國家。
而現如今,吳王僚居然學楚國的國君,來了這樣一句,直接把諸侯國的國王們給整無語了。
原因很簡單,楚國雖然是蠻夷,和楚國一樣的吳國,盡管地處偏僻,是南蠻子的地界,可吳國的國君血脈,卻是正兒八經的根正苗紅!
早在周朝還未建立的時候,隻是諸侯王的周太王,在離世之前,面臨儲君的人選問題,便十分頭疼。
他的小兒子十分賢明,而小兒子的兒子,姬昌,更是聰明絕頂,一看便是雄主。
相對于兩個愚笨的兒子,他更希望把國君之位交給小兒子。
可問題是,雖然這兩個兒子不成器,但也算是敦厚老實,如果沒有任何道理,就直接廢長立幼,這是取死之道。
當這二人知道了周太王的想法,也沒有争奪王位,而是主動離開了。
二人去了南方,在一個海邊的小城定居下來,在周太王和弟弟死的時候,也沒有站出來争奪王位。
王位順利的落到了姬昌的頭上,通過姬昌的努力,以及他兒子姬發的治理,國家日益強盛,最後直接讨伐暴君纣王統治下的商朝,經過牧野之戰,殷商大敗,纣王自焚于鹿台,周王朝也就此建立。
等到周王朝建立後,姬發尋找太爺爺的兩個後代,最終在吳地找到了他們的後人,他們已經在吳地紮根,并且成爲了當地的領袖。
于是乎,周武王姬發順水推舟,将吳地分封給了他們,讓他們成爲了姬姓諸侯王。
當然了。
這段塵封的曆史,很大可能是吳國的國君瞎編的,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血脈是純正的姬姓血脈,不是蠻夷之王。
可不管是瞎編的,還是确有其事,這說法的确讓此前的吳國在中原諸侯國之中站穩了腳步。
然而現在到了變法的時候,本一直自稱爲姬姓諸侯王的吳王,卻直接撕開了面具:不裝了,攤牌了,我蠻夷也!
這直接把其他的諸侯王們給整無語了。
看把人家孩子給逼成什麽樣了……堂堂姬姓諸侯王,都被逼急了,直接說自己是蠻夷!
到了這種時候,還能譴責吳王什麽呢?
這種感覺就像是打遊戲的時候,隊友發揮失常,操作拉跨了一波,你剛準備噴他,他卻主動說了一句:我太菜了,我太垃圾了!
這種時候,你還好意思再噴他嗎?
自然是不好噴了。
此刻吳王說出的這一句:“我蠻夷也。”
便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直接堵住了悠悠之嘴。
諸侯國的國君們,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吳國旁邊的楚國,病入膏肓中的楚平王,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還開心的笑出了聲:“果然和我一樣是蠻夷啊,平時裝什麽大尾巴狼呢,哈哈哈…咳咳!”
此時此刻,諸侯國的國君們,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畢竟吳國這變法革新,是開天辟地以來的頭一回,其他國家的國君雖然好奇,但根本沒有跟風的意思。
畢竟不是每個國家,都像是吳國這樣,擁有變法條件的。
這不僅僅是魄力的問題,還有實力的問題。
沒有這個實力,敢于變法革新,多半不會讓國力強盛,反而會讓他們遭到全國抵制,最終丢了王位。
吳國。
吳王僚找來了蘇澈,大喜過望的說:“太宰,你給我出的主意果然不錯,我說出那句話後,再無人敢罵我了。”
“我蠻夷也!”
“這個理由還真是不錯!”
“在你告訴我的時候,我還有些猶豫,根本不好意思這麽說……”
“可轉念一想,雖然我們吳國一直标榜是姬姓諸侯王,可那群狗入的,依舊把我們當成蠻夷對待!真是氣死了我了!”
“現在我用這個理由,直接堵住了他們的嘴,我蠻夷也,别來管我!!”
吳王僚很開心,近些日子,随着國内不斷變法,所有卿大夫的軍隊都來到了國君的手中。
不變法不知道,一變法頓時吓了一跳!
原本吳王僚的軍隊,最多時就兩萬人——這是諸侯王的常态,軍隊基本就是這個數字,不會超出太多。
畢竟諸侯王的大部分土地,都被卿大夫們瓜分了,諸侯王根本沒有那麽多的軍隊能作戰,也供養不起太多的軍隊。
即便是齊桓公這樣的春秋霸主,兵力不過四萬。晉文公稱霸時,兵力不過七萬。其他的中等諸侯,兵力不過幾千到一兩萬的樣子。
可現在,當整個吳國的權利都來到了吳王僚的手中後,士兵直接突破十五萬之多!
即便在蘇澈和孫武的建議下,将國兵和卿大夫的軍隊混編,再進行嚴酷的軍事訓練,淘汰不合格的士兵,留下能令行禁止的士兵,吳國所擁有的軍隊,依舊有十二三萬之多!
強盛的軍隊,絕對的權利,越發強大的國力,這就是變法的本質!
這也是從春秋時期,到戰國時期标志性轉變——變法!
各國有不變法者,無一不成爲了時代的眼淚!
而這,僅僅隻是變法的開始,吳國還能不斷的強大。
這讓吳王僚大爲振奮,他相信持續下去,吳國很快就會成爲諸侯國的霸主,到時候他也能去天子的腳下閱兵了!
其實蘇澈也大概能猜到吳王僚這沒出息的想法,畢竟這是時代的局限性,沒有彼可取而代也的想法很正常。
能成爲一個霸主,便是許多諸侯窮極一生的夢想了,畢竟當初就連說出這句話的項羽的想法也隻是成爲一個霸王。
蘇澈并沒有說這方面的事情,時代在前進,該來的,終究會來到。
随着吳國的軍隊整肅,蘇澈也開始了自己的吏治。
首先整頓官吏隊伍,加強對于官吏的考核和監督,同時挖掘有才能的人,提高整個國家的行政效率。
許多無能的卿大夫被淘汰掉,被毫不留情的掃進了曆史的塵埃中!
而賢能的人才,如同過江之鲫一般,不斷湧現出來。
不僅是吳國不斷出現賢能的人,其他諸侯國的賢能之人,也紛紛來到了吳國,要一展拳腳。
在這個時代,因爲身份的問題,在很多國家,依舊會出現無法入仕的問題。
比如已經日落西山的楚國。
來自底層的人才們,要更加務實,他們解決事情的辦法也更加簡單,這正是蘇澈所需要的。
随着變革的進行,整個吳國的基層官吏,可謂煥然一新,全國上下生機勃勃,發展極爲迅速。
原本的吳國,因爲地處偏僻,有着許許多多的問題。
比如經常遭受江河海水的侵害,土地屢屢被淹,每年都有因爲水災而流離失所的人。
再比如各地的軍事防禦設施,也沒有完善,經常容易遭受他國的入侵。
還有各地沒有國家糧倉,一旦發生天災,饑荒就會出現,土地抛荒的情況也是屢見不鮮,人民的生活并沒有得到一點保障。
在蘇澈擔任大司徒,太宰的這段時間裏,盡管已經在不斷的改善這些問題,可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而且他推行的這些利于百姓的政策,經常受到那些卿大夫的阻礙。
他很難将政令的推行到完善,因爲無法傳達到吳國各處。
可即便如此,吳國的情況依舊在蒸蒸日上——由此可見,之前的情況是多麽的糟糕。
而現在,随着官吏被蘇澈徹底治理,政令的推行,再也不會受到阻礙,這讓吳國各地的情況,可謂日新月異。
從吳國卿大夫手中弄到的财産、糧食,用來改善吳國人的生存環境,招攬各國的人才,簡直是雙赢的局面——隻有卿大夫輸了。
不過,即便原先的卿大夫們怨聲載道,幾乎将範蠡和孫武、伍子胥這些人罵得狗血淋頭,但他們依舊無法阻止吳國在迅速的變強。
吳國底層的百姓,對于蘇澈的各種政策,非常配合,在他們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範子更好的太宰了。
太宰是真的在關心他們,而不是将他們當成了賤民。
除了吏治、民治之外,蘇澈還重視和鼓勵發展武器工業,他花千金請歐冶子擔任吳國冶鐵令。
這是蘇澈設置的新職位,是專門制造兵器的頭兒,擁有不低的話語權。
而歐冶子也沒有辜負蘇澈的期望,成功讓冶鑄業落後的吳國,逐漸變成了冶鑄業的強國,每一把寶劍都受到國外無數好評。
除了大肆冶鑄兵器之外,蘇澈還鼓勵制造強弓勁弩,制造盔甲,這是一項大支出,也就是蘇澈拿出了灘曬法,制造了大量的鹽,否則這窮鄉僻壤的吳國,還真無法支付得起這一筆費用。
大規模制造盔甲、弓箭、強弩、以及大量的戈。
這是要做什麽……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如今楚國山河日下,等到楚平王駕崩,便是吳國吞并楚國的最好機會!
聰明的伍子胥自然看出了這一點。
他十分興奮的來太宰的宅邸,詢問蘇澈:“太宰公,何時動手呀?”
“不着急,兵法有雲: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蘇澈緩緩說着:“等時機成熟,自然水到渠成。”
此刻他正在和孫武下棋,蘇澈執白,孫武執黑,二人的棋力都不差,一時間殺得難分難解。
孫武聽到蘇澈這句話時,頓時雙眼一亮:“好一個知彼知己,百戰不殆,這一句話總結起來真是不錯,不知道太宰公看的這本兵書叫什麽名字?我居然沒有看過!”
作爲兵法大家的孫武,幾乎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兵法全部看完了,他還真沒聽過蘇澈這一句“知彼知己,百戰不殆”的來源,一時間非常之好奇,因爲這句話和他的兵法理念,可謂十分符合,非常對他的胃口!
蘇澈看了一眼孫武,頓時有些無言,這……這就尴尬了。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出自孫子兵法中,而這本書,便是孫武的“兵法十三篇”所演變而來的,現在孫武雖然寫出了“兵法十三篇”這個主題大綱,但還沒有徹底完善。
蘇澈随口說道:“這是我從一本已經失傳的古籍中看到,偶得的殘篇而已。”
“已經失傳的古籍殘篇?”孫武聞言,有些惋惜的說:“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對于兵法,也略有涉獵,或許我們可以探讨一二。”蘇澈看向孫武,笑着說道。
“太宰公居然也懂兵法?”孫武有些驚訝。
“這是自然!”蘇澈笑了笑。
自古以來,真正牛逼的人物,都是全能的,蘇澈自然也不例外,他對于兵法一道,總結了前人和後人的所有智慧,自然不會太差,或許和韓信那種多多益善的人比起來差上不少,可如果光用理論打嘴炮,他也未必穩輸!
“我想請教一二,不置可否?”孫武連忙作揖行禮,恭敬的問道。
蘇澈點了點頭,隻說了一個字:“可!”
這段時間,蘇澈的變法改革,已經進入到了平穩的階段,對于卿大夫的貴族特權限制,也寫到了法令裏,接下來的事情再不需要他親曆而爲,一起都走向了正軌,他也多了許多休息時間。
與孫武論道兵法,自然不是什麽問題。
随後,蘇澈便和孫武展開了激烈的論道,他們在戰争的各個領域進行了深入的探讨。
計謀,兵勢,後援,虛實,地形,間諜……戰争涉及的方方面面,簡直不要太多。
對于戰争一道的了解,蘇澈斷然沒有孫武這般厲害,可他的眼界很廣,看過的東西簡直不要太多,這一點是孫武無法比拟的。
所以,蘇澈的一些想法,一些天馬行空的意見,對于孫武而言,可謂是如獲至寶。
而孫武對于戰争的理解,對于用兵之道的闡述,同樣讓蘇澈受益匪淺。
二人這一論道,足足論了一天一夜,一旁伍子胥也認真聽了個一天一夜。
不僅是孫武和蘇澈二人受益匪淺,這一直在旁邊聽着的伍子胥,同樣收獲頗豐。
雖然二人讨論到激烈,讨論到深層次的時候,有些話他根本聽不懂,但這并不妨礙伍子胥将這些話記住,等到以後再慢慢理解這些談話的内容。
随着論道結束,三人吃了一頓大餐。
這時,有情報部門的人将楚國的最新消息送了過來。
在蘇澈的組織之下,吳國的販鹽小販并不隻是單純的商販,他們還兼職間諜的身份,他們都是蘇澈精挑細選之下的人選。
随着吳國商販在售賣海鹽、鹽磚的時候,各種方面的消息,也随着那些販賣海鹽的小販,傳到了吳國。
這是一套成熟的情報體系網絡,雖然深層次的消息,很難打探到,可即便如此,這些情報,依舊是有利用價值的!
在春秋戰國這一時期,是沒有單獨的情報機構的。
這一任務的角色大都是由縱橫家和軍中的細作以及各諸侯的食客擔任。
這個時候已經有縱橫家了,隻是名聲一般,算是後世聞名天下縱橫家的雛形。
而現在,蘇澈創諸國之首例,創造了這一情報部門,也便是應了他的那句話。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孫武和蘇澈認真看着情報的内容。
這一份情報是加急情報,日夜兼程,不斷趕着送回來了,是非常關鍵的情報。
隻見情報内寫着——
就在昨日。
楚平王,駕崩了……
時機已至!
蘇澈微微一笑,将這份情報丢給了伍子胥。
伍子胥見了,頓時瞪大雙眼,惱怒的說:“這個狗賊,竟然就這麽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滅楚吧……”
蘇澈随手将桌上的來自楚地的羽殇雙耳玉杯彈翻,殘餘的酒液,緩緩在桌子上流淌。
“此刻的楚國,已是腐朽不堪、滿目蒼夷、民生凋敝,彈指便可滅之!”
伍子胥聞言,雙眼一亮,十分期待。
孫武卻沒什麽表情變化,他的情緒十分内斂,雖然期待在接下來的戰争中大展拳腳,可他并沒有喜怒形于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