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還不錯,不過還是有點太用力了,可以再自然一點。”
“适當的時候要學會放松,表現緊張不一定需要咬牙切齒的。”
“先保一條,休息會兒再來!”
聽到甯皓這話,全場都松了一口氣。
可算是上正軌了,要是繼續像前三天那樣墨迹下去,天知道要拍到猴年馬月!
釋然之餘,楊睿心裏也小小有些驚訝。
這景大小姐……好像也沒有那麽菜啊?
算上被木人樁揍傷以後休養的兩天,她一共隻跟着那幫熊孩子玩了四天,現在已經能粗淺模仿一個村姑的行爲了。
雖然神韻還是有點糙,但至少形上已經差不離了,不然甯皓也不會松口。
這個學習能力,說不上天賦異禀但也絕對不能算渣了。
畢竟,那些大銀幕上神形兼具的經典角色,大多都是提前幾個月去體驗生活代入角色的。
強如鞏皇,也是踏踏實實當了一個多月的村姑,才能把秋菊拿捏得如此精準。
不過現在,楊睿的關注重點并不在這裏,逮着點休息空隙,他就開始摘錄偷師心得。
雖然隻是一部用手機拍的小空間片子,沒什麽調度和複雜技巧可言,但依然還是有很多東西值得學習的。
“啧,還挺用功啊?”
甯皓拿着瓶水,在楊睿身邊坐了下來,“我說你到底怎麽想的,就你這外形條件躺着都能紅,幹嘛非要當導演?”
楊睿頭也不擡,“燕雀安知鴻鹄之志?跟你說了也沒用。”
“呸!”甯皓一臉惡心,“不過說真的,你要真想學的話,隻靠筆記沒用,你還得多看點書紮紮實實打基礎。”
“我知道……”楊睿愣了一下,驚訝擡頭,“怎麽的,想收徒?”
“收徒就算了,我自己還是個菜鳥呢,不過偶爾指點你一下你這個門外漢還是可以的。”
楊睿越發驚訝,“現在這圈子可是狼多肉少啊,你就不怕我将來欺師滅祖跟你搶資源?”
“你不會的。”甯皓一臉淡定道:“隻看你這幾天做的事情,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這片子并不是非要來這裏拍不可的,找個類似的地窖其實花不了多少錢,可你還是帶着大家來了,不就是爲了回來報恩嗎?”
“你能記得她們的恩情,将來自然也會記得我的指點之恩。”
楊睿心裏暗暗感動,這家夥能處……
然後就聽邊上傳來了辛愛娜的冷笑,“你聽他鬼扯!”
“他就是跟你套近乎攀關系,将來找你拍戲的時候好厚着臉皮砍片酬!”
一腔感動瞬間凝固,然後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好你個甯皓啊,沒想到你這濃眉大眼的家夥也……
不對,好像眼睛也不大,算了算了。
“咳咳。”甯皓老臉通紅,站起身來,“休息結束!”
楊睿收好筆記,拍拍屁股起身。
那邊的景恬也完成了補妝,準備就緒。
“《生葬》第13場、第1鏡、第3條,開始!”
啪!
打闆聲仿佛開關,癱坐在地上的景恬立刻進入狀态。
手忙腳亂撿起地上的老年手機,哈口氣用衣袖擦掉了上面的泥垢。
哆哆嗦嗦摁下開機鍵,看到屏幕亮起,蠟黃的臉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同樣扛着雲台在二号機位點拍攝的辛愛娜,暗暗吃驚。
相比四天前,這姑娘簡直換了一個人!
“喂?爹?爹你聽得到嗎?”景恬拿着老人機,激動地聲音發顫,“是我,春妮兒啊,爹你能聽到嗎?”
“停!”
甯皓放下雲台走了過去。
“其他都不錯,但是這個台詞節奏還是有問題,這裏情緒還沒有到崩潰邊緣,不要去帶着哭腔說話……”
“好的甯導。”
“另外,擦手機這段你還可以再放開一點,哈完氣直接往衣服上擦就行了,當時她的心裏是很急的,哪有心情去特意捏袖子擦手機?”
“好,我會注意的。”
“…………”
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
兩個月的時光一閃而逝,五月末的空氣裏,已經能感受到些許溫柔的熱浪。
原本蕭瑟的樹丫枝頭,也早已盛放出了蓬勃生機。
昏暗的地宮入口處,景恬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臉上表情變幻幾番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頭頂的沙土嗖嗖落在她頭上,有不少甚至灌進了嘴裏,可她不躲不閃,隻是笑。
淚痕斑駁,歇斯底裏地笑。
“過!”
一臉胡茬的甯皓放下雲台,深吸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大喊一聲:
“我宣布,《生葬》殺青!”
整個地宮裏頓時歡呼一片,鴻蒙那幾位技術員更是激動地熱淚盈眶。
不容易啊,在這近乎荒山野嶺的鬼地方呆了整整兩個月,人都快返祖退化了!
總算是熬到頭了!
兩個助理和辛愛娜一起,拼命幫景恬清理着身上的沙土。
楊睿也拿着一瓶水遞了上去,“趕緊漱漱口吧,别吃進肚子裏了。”
“哦。”
景恬應了一聲,情緒似乎不怎麽好。
沙土翻卷的隆隆聲中,頭頂石闆緩緩移開,刺眼的陽光破空而來。
衆人剛走出地宮,熱烈的掌聲就蜂擁而來。
整個華英館老老小小殘的病的,幾乎傾巢而出,列隊鼓掌祝賀。
“恭喜殺青!”
“祝賀甯導。”
“恭喜……”
看到這一幕,甯皓等人全都紅了眼,連連鞠躬緻謝。
二丫捧着一束五顔六色的花,屁颠屁颠跑到了景恬面前,“姐姐,恭喜你殺青,這些花可是我們幾個親自摘的哦。”
不遠處,幾個熊孩子揉着鼻子咧着嘴,笑得沒心沒肺。
“謝謝。”
景恬揉了揉二丫的頭,眼睛不知道怎麽就紅了。
她想忍,可是還沒兩秒鍾就直接破防了,摟着二丫哭了起來。
邊上的丁瀾暗暗歎氣,上去勸了兩句,結果越勸她哭得越兇,根本停不下來,幾乎有撕心裂肺的趨勢。
甯皓等人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殺青時候哭很正常,有些是因爲辛苦幾個月憋屈的,有些是因爲劇組要散了不舍的。
可是沒聽說有人哭得這麽兇啊,什麽情況這是?
“诶。”甯皓踢了楊睿一腳,擠眉弄眼道:“你不去勸勸?”
“沒用的。”楊睿喟然一歎,“讓她哭吧。”
對别的演員來說,殺青是個喜事。
接下去就是四處宣傳、接受采訪、參加路演、院線上映,然後坐等票房大爆名利雙收。
可是對景大小姐來說,這更像個噩耗。
她的演藝生涯,在今天正式畫上了休止符。
後面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晚上的殺青宴,闫元明沒有壞大家的興緻,把武館的酒戒丢到了一邊。
他甚至親自下場敬了幾杯,喝得紅光滿面。
席間,甯皓自吹海量千杯不醉,拉着楊睿就要拼酒。
最後散席的時候,他是被橫着擡回去的。
直到淩晨三點的時候,衆人還能聽到甯大導演放蕩不羁的歌喉,以及辛愛娜哭笑不得的罵聲。
一夜雞犬不甯。
另一個房間裏,景恬躺在床上呆呆看着房頂木梁,睡意全無。
一旁的丁瀾幫她理了理毛毯,小聲勸道:“早點睡吧,明天又要舟車勞頓,會很累的。”
黑暗的沉默持續了許久,房間裏才響起了景恬的聲音,“丁姨,我想再住兩天。”
“嗯?”
“後天就是六一兒童節了,我想陪二丫她們過完節再回去。”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