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沁蘭之夜。
一家文藝範兒十足的小酒館，來往的顧客，大部分都是燕京那幾家藝術學院的學生。
昏黃的燈光下，綿柔的慢搖樂中，一衆青年男女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啃嘴的啃嘴……
吱呀——
木門被推開，一個方臉熊貓眼的憨實青年，垂頭喪氣走進了酒館。
一進門，所有人都看着他笑了起來，有人叫道：“甯皓，你的黑眼圈又變大了！”
他不搭理，隻是對酒保說：“一紮啤酒，一疊幹果。”
說完便開始掃碼付錢。
又有人高聲大喊：“你一定又去騙人錢了！”
甯皓睜大眼睛說：“你怎麽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什麽清白，我下午親眼看見你騙狗東朱總的錢，被人指着鼻子罵！”
甯皓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争辯道：“拉投資不能算騙！電影人的事，能算騙麽？”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麽“懷才不遇”，什麽“生不逢時”之類，引得衆人都哄笑起來，酒館内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咕咚咕咚灌了一杯啤酒，一個酸臭的酒嗝噴湧而出，熏得甯皓直皺眉。
“你大爺的，就想籌點錢拍個畢業作品，怎麽就這麽難呢？”
“一幫人傻錢多的白癡，甯願去捧那些面癱木樁子，卻不願意扶持真正的藝術創作，早晚虧死你們！”
“今天你們對我愛理不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高攀不起！”
正嘀咕着，兜裏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一看是學校導師來電，他立馬半捂話筒接了起來。
“小甯，你在哪？趕緊回來一趟，有人找你拍戲。”
嗯？！
甯皓立刻精神了，大口鲸吞消滅啤酒幹果，起身就走。
又有人大喊，“甯皓，這次又要去騙誰的錢了？”
“放屁，爺拍電影還需要靠騙？有的是人願意送錢上門！”
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甯皓大笑出門，意氣風發。
半小時後，一家四壁熏黃油煙彌漫的蒼蠅館子裏。
甯皓愣愣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年輕男子，腦門隐隐有黑線浮現。
“那個……怎麽稱呼？”
狼吞虎咽吃完炸醬面，楊睿擦擦嘴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睿，暫時就職于星晴文化，一家位于青豐市的小公司。”
“這次來，是特意邀請你執導我們公司的一部電影。”
甯皓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面色逐漸凝重。
星晴文化？
什麽鬼，聽都沒聽過！
而且請電影導演也不是什麽小事吧，就讓這麽個毛頭小子孤身一人來接洽，這公司？
心生警惕，他小心翼翼問道：“爲什麽找到我？”
“我看過你之前拍的那部《星期四，星期三》，很精彩。”楊睿回道。
甯皓有些意外，那隻是一部自娛自樂的實驗性片子，雖然也拿了幾個不大不小的獎，但是流傳範圍很小。
别說圈外人，就算是在同行圈子裏真正了解這部片子的人都不多。
看樣子，是有備而來啊！
沉吟片刻，甯皓又問道：“請問一下，你們籌備的是什麽類型的片子？”
楊睿想了想，回道：“密室脫困類的懸疑片。”
“預算有多少？”
“暫時隻有三百萬，其中一百萬是給導演準備的片酬，隻要你答應執導，這錢就是你的。”
甯皓嘴角已經有冷笑的弧度。
這年頭，隻聽說過演員片酬吃光預算的，可從來沒聽過導演拿大頭的！
而且還是給一個沒畢業的菜鳥導演？
呵呵！
“萬一我拍砸了呢？”
“一樣給，一百萬一分不少。不過我們相信你的實力，不會搞砸的。”
“好，我知道了。”甯皓點了點頭，“我去打個電話。”
“請便。”
走出飯館大門，甯皓掏出手機直接撥打了１１０。
“喂，警察同志，我要舉報，這裏有人疑似詐騙……”
…………
晚上十一點，楊睿吸着鼻涕走出了警局大門。
來燕京幾個小時，他就親身體會了一下首都警員的出警速度。
就，很有安全感。
如果被抓的不是他就更好了。
走出大門沒幾步，便有一個短發女孩跑了上來，一臉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楊先生，我們家這位腦袋缺根筋，你别跟他一般見識。”
說完還回頭瞪了一眼，“愣着幹什麽，趕緊過來道歉！”
甯皓磨磨蹭蹭跟了上來，臉上滿是尴尬。
“那什麽……老弟，不好意思啊，真的是誤會。”
楊睿嘴角一抽，呵呵冷笑。
要不是因爲你叫甯皓，錘不死你！
在短發女孩的圓場張羅下，三人來到了一家環境幽秘的私人咖啡館。
一來二去聊了幾句，楊睿才知道眼前這位短發女孩，就是甯皓将來的妻子辛愛娜。
這姑娘也是個奇女子啊，甯皓能一飛沖天，絕對離不開這姑娘的輔助，後期更是成爲了事業上的黃金搭檔。
如果能把這一對都籠絡過來……
喝着可口的奶茶，楊睿心思如電運轉起來。
沒喝幾口，辛愛娜果然開始主動出擊。
“楊先生，能讓我看一下你們電影的劇本嗎？”
楊睿點點頭，從包裏拿出了劇本。
“《生葬》？”
翻開封頁，兩口子湊在一起看了起來。
很快，甯皓就皺起了眉頭。
顯然，他對這個劇本劇本質量很不屑。
要不是辛愛娜悄悄踢了他一腳，他都想中途放棄了。
再缺錢，也不能拍這種爛片啊，這不是砸自己的口碑嗎？
等看到最後一頁時，他的臉上才露出了一點驚訝之色，“純手機拍攝？有點意思……”
但也僅此而已，在他眼裏這都是噱頭，沒用。
反倒是一旁的辛愛娜，眼睛悄然亮了起來。
劇本質量确實很一般，但是這個策劃很有意思！
如果操作得當，收獲未必會小。
畢竟那可是鴻蒙啊，天生自帶流量密碼！
劇本有瑕疵可以改，可這樣蹭順風車的機會要是錯過了，再上哪去找？
隻要名氣打出去了，還怕将來沒有發揮才華的機會？
僅僅隻是猶豫了片刻，辛愛娜就斬釘截鐵道：“楊先生，這本子我們接了。”
“額？”楊睿下意識看向甯皓，見他臉上同樣有錯愕之色。
“别管他，榆木疙瘩一塊。”辛愛娜強勢搶奪了話語權，“等回頭他會想明白的，現在我需要和你确認一下合作條款。”
一番争斤奪量的商讨，讓楊睿再次見識到了這個女人的聰慧精明。
相比起來，一門心思隻會拍電影的甯皓，确實有點憨。
午夜一點，雙方草簽了一份手寫的合作協議，算是徹底敲定了這筆買賣。
剩下正式合同的事情，就不需要楊睿操心了，後面自然有丁瀾接手。
确定甯皓入彀後，楊睿悄悄松了口氣。
這家夥可是攝影系出來的，一個人能填導演和攝影兩個坑，估計還遊刃有餘。
再加上辛愛娜這個金牌輔助以及鴻蒙支援的技術團隊，影片的導演團隊基本已經成型了。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正準備回酒店睡覺，卻忽然收到了施小龍的飛信消息。
“哥，看一下熱搜。”
楊睿愣了一下，打開了社交媒體。
熱搜第二，＃周軒的馬戲絕了＃。
點進詞條，置頂是一條視屏。
血色夕陽中，英武将軍騎着馬信步而來，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剪影卻如畫卷般唯美。
“看濕了，軒軒太厲害了！”
“這騎術，碾壓内娛九成明星有沒有？”
“啊啊啊，太帥了！他簡直就是羅成本成！”
“世界名畫！”
“某些糊咖好好學學，什麽叫做業務能力！”
評論區很沸騰。
楊睿卻很郁悶。
這分明就是他那天試鏡時的視頻片段，現在卻被張冠李戴送上了熱搜！
這是紅果果的搶劫！
他下意識就要打電話質問曾雷，可是轉念一想就放棄了這個可笑的想法。
那個視頻原件在誰的手裏？
如果沒有導演團隊和制片方的默許，周軒拿得到這素材？
既然如此，不痛不癢質問有什麽意義嗎？
呵，什麽欣賞，什麽看好，在實打實的利益面前都是狗屁！
這個弱肉強食而又虛僞的圈子，終究還是要靠實力說話的！
站在午夜的首都街頭，楊睿忽然很想抽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