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雷越暴起的斥責,這些比之前說什麽“雜魚”更具攻擊、也更嚣張的斥責。
趙順等巡界者們的第一反應是愣住,這小子,怎麽敢……
福榕市場這片範圍,也先是一片寂靜,記者們不表示立場,但寂靜馬上被外圍聚集過來的蔓延城民衆打破。
他們高呼起哄,越受過條子氣的人,喊得越大聲。
而在這裏,幾乎沒幾個人沒有受過條子氣。
“快拍!”江美兒向團隊的照片攝影師提醒了聲,快拍下好戲人對峙巡界者的照片。
搞笑喜劇人物,帶點憤世嫉俗,是會坐牢也要搞行爲藝術的那種人。
該怎麽報道這個新人的形象,基本上就這了。
咔嚓咔嚓,閃光燈不斷地爆起光芒,照破雨夜的漆黑。
“你小子,趴地上!”趙順實在忍無可忍,就要拔槍壓制上去。
大塊頭這時猛地撥開同僚們的拉阻,上去阻止沖突的爆發:
“冷靜點,都冷靜點!!”
不知道是聽到油哥的叫喊,還是黑衣少年那張凝冷下來的爛臉怪瘆人的,趙順腳步停了停,當即被油哥拉住……
畢竟這裏太多人了,的确不适合發生戰鬥,尤其是槍戰。
不然自己早就,早就……
與此同時,往這邊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人們都有一種從衆的本能,當身處于人流中,看着大家往市場一個方向去擠,很多人也就不明就裏地擠去。
黃自強差不多也這樣,擠着擠着脫離了父母所在的村民人群,被這些外地人裹帶着走。
這時,聽到吵鬧的動靜,黃自強張頭探腦地想看清楚,一看到就瞪了眼:
阿越?
剛才飛過的那個黑衣人,真是阿越!?
怎麽……阿越還拿着一把手槍……
“我靠,我靠。”黃自強嘀咕着心中的驚疑與緊張,拿手機拍了張照片,傳到同學小群,再發出信息:
【小強:我看到阿越了!他不知道在幹什麽】
馬上,小群裏彈出一些新信息:
不管是群老鹹魚、美化泡泡、小吃貨、秀秀、淺星……
所有人,都在打出“???”
雷越!?
照片裏的人,雖然造型氣質極不一樣,那張爛臉卻确實是雷越。
“他拿着槍?”
“演戲的道具槍嗎?”
“發生腎麽事了?”
即使隻是個小群,同學們的信息也紛亂如麻。
黃自強不知道,也是非常懵。
隻見那一幫藍黑制服的魁梧大漢都被雷越氣得不輕,卻奇怪的沒有動手。
“雷越。”
那個大塊頭叫出阿越的名字,朝他走近一步,用請求般的語氣說:
“有事兒慢慢談,喝口茶、吃個包子,都不要沖動哈。”
趙順看着油哥這莫名的慫樣,真是奇了怪了,拿起對講機沉聲道:
“中心,中心,我們這裏有異體者鬧事,現場混亂,需要人員增援,驅散人群,逮捕鬧事者。”
雖然記者們一貫是有新聞不嫌事大,但現在的事态真讓他們相當困惑。
條子在顧忌可以理解,但這個黑衣少年,真的一點不怕?
“好戲人。”江美兒上前采訪道,“《世界融合法》沒正式生效前,你被逮捕的話,是可能面臨數年監禁的裁決的。”
“《世界融合法》,聽說過。”
雷越沒理會那拉架的大塊頭,掃視着周圍看好戲的衆人,笑問:
“所以隻要這個法律起效,這些條子就要滾蛋了,是嗎?”
“可以那麽說。”《蔓延日報》的白裙女記者點頭道,“但這可能起碼還需要幾天時間……”
“哦?”雷越撇了撇嘴,卻是展開雙手迎着雨水,語聲堅決得像個有點任性的孩子:
“我今晚就要好好玩上一場,今晚!”
記者們隻是輕笑,趙順等人則實在是眼睛進了刺,太想按住那家夥了。
雷越瞧着手中的手槍,忽然有了個主意,笑容綻開,心裏越想越通:
爲什麽是福榕村?
因爲福榕村有我啊!
所以,小夥伴,我們那夜相遇啦。
因爲我可以讓你從純撿垃圾吃的,變得光芒萬丈,我絕對不會墜你的名頭。
“我這把奇變物手槍,理論上開上一槍,就會增強這裏的異質力場,推動世界之門打開,是這樣吧?
“我是個新人,也不是很清楚。”
雷越向周圍人們問着,“我試試哈,可能會很響,大家捂好耳朵了。”
江美兒又是一怔,其他同行顯然也意想不到,真被好戲人這一出出的整懵了。
他們看着黑衣少年突然左手舉起手槍,朝着有漫天群鴉的暴雨夜空。
頓時間,他們心頭或多或少的都有過一下本能的緊張。
“雷越,不管你想做什麽,别做!!”
大塊頭慌急大喊,這下也要沖上去動手制止。
但雷越手上的速度極快,手指已是扣動扳機,哒的一聲,什麽動靜都沒有。
“呃……?”他扭頭瞧瞧手槍,“忘記上膛了。”
現場周圍和電視前的人們,不由爆起一片大笑。
江美兒與團隊同事們相視幾眼,紛紛在樂。
這家夥還真是個搞笑人物,他們剛才有一瞬間還以爲是真的,真的會……
“我們現在要正式……”趙順眼見油哥自己動手了,立即上去要合力帶走雷越。
但突然,雷越右手拉了手槍的套筒一下,咔哒,子彈上膛。
左手再度揮起,朝向那邊的條子指揮作戰中心的上空。
他歪了歪頭,食指扣下扳機。
一切都發生得那麽快,幾乎是瞬間完成,大塊頭、趙順等人都隻來得及瞪起眼睛,來不及伸手拉阻……
驟然,雷越感到一股異常力量從手槍爆湧而起,整個人也像猛然炸起。
剩下三顆子彈裏的一顆,噴了出去。
極大的後坐力,使他自己幾乎站不穩,唰唰地後退幾步。
砰轟!!!
一聲巨響掩蓋了雨聲和群鴉的嘶嗥聲,徹徹底底的巨響。
這使身處福榕村的所有人,普通人、異體者,本地人、外鄉人……
全部都面色一變,心髒一縮,感到一切突然陷入凝滞。
江美兒也是張大嘴巴,面色劇變。
親眼看着好戲人那手槍的槍口噴出一道火花,火光奇異,沖上夜空,疾速變成一片暴烈的火焰,将雨水全部焚燒。
彈道經過之處,把空間都扭曲了。
那就像一塊橡皮擦,擦掉虛空的虛無,擦得世界破了洞,露出另一個世界霓虹街頭的熱鬧景象。
這把手槍……!
好戲人手掌翻動,槍上那個三同心倒三角形标志,正發出鮮血般的紅光。
轟!!!
又是一聲震得雨水全部顫抖的巨響。
指揮中心綜合樓上空,似乎是那顆子彈炸開了。
由烈火交織而成的一隻烏鴉出現在夜空中,展開巨大的雙翼,全然籠罩着搖搖欲墜的大樓,以及大樓裏面驚愕戰栗的條子人員們。
這…這什麽!?
市場上每個人,都陷入到震驚的失神中,心髒幾乎被震得碎開。
人們還沒能反應過來,就見到,突然,一片片蔓延城的建築在綜合樓周圍出現。
隆隆隆隆,空間随着轟隆的聲響,正在拉張擴大。
福榕村的村屋、樹木之間,不斷被重疊擠入更多風格截然不同的樓房建築,以及各種異世界的事物。
道路上,出現許許多多的人群,奇衣異服,種族不一。
有些人的身上,還穿戴着血肉生物與機械混合的異界科技制造的裝置産物。
也是這樣紛紛湧現,來到這個世界。
這樣的驚變奇景,從福榕市場,向着整個福榕村和村子周邊市區,快速地蔓延開去。
漫天的烏鴉狂亂地飛舞,仿佛是在帶領多界重疊的新世界的到來。
那邊,黑衣少年還站在那裏,高高地舉着手槍,巍然不動。
而就在旁邊的趙順,還有其他巡界者和特别探員,又驚、又急、又怒、又啞然……
那把手槍,竟然!?
而且被這樣開了槍……
他們真想撲去制住那黑衣少年,卻已是不敢沖動。
此刻,因爲那一槍,他們渾身還在本能地微顫。
誰都已經理解了油哥爲什麽要阻止……
“增援,增援!”趙順瞪望着那少年與手槍,隻能連連地呼喚着中心增援增援增援。
但指揮中心那邊,也已經亂了套。
整個綜合樓被重疊來的建築拉扯得變了形,随時都要倒塌。
這裏如同是一個塞了太多東西的袋子,有異域商場的各種辦公室、商鋪和遊人剛才就那樣,塞進了指揮中心裏。
盡管沒有造成傷亡,這裏也是直接癱瘓了。
在大樓崩塌前,各部門的人員都得慌忙地立即疏散,又得處理好那些文件與資料。
“啊……!”
市場中,大塊頭望着周圍還在洶湧、并且加大規模的突現,腳下也站不穩了,搖搖欲墜。
突然,地面有過一下猛烈震動。
就在福榕市場這裏,空間再次被拉大了,憑空出現了幾棟色彩斑斓的高樓大廈。
每棟大樓都有着巨大的外牆屏幕,而每塊屏幕都是直播着這裏的景象。
所有的屏幕,全被那個黑衣少年占據。
然後,夜空上的極光消失,隻剩下得更大的暴雨、聚集得更多的烏鴉。
當極光消失,意味着這片阈域穩定下來了。
世界之門,正式開啓!
“這事兒?”“那槍……”“靠!!”
福榕村現場的巨變,讓電視前的無數觀衆,都感到頭腦空白,心髒淩亂地跳動。
原來,那把手槍,一直都是真貨……
在好戲人拿着它随便亂揮,随便怼着條子們的臉,與女記者一起共舞的時候,它就是真貨。
好戲人,根本沒在開玩笑。
他就那麽笑嘻嘻地,拿着最緻命的武器,在那裏耍着戲。
多少人,忽地毛骨悚然。
這個黑衣少年,并不搞笑,他是個……危險人物。
夜茶酒吧,衆人這片悚異的寂靜,被拉基激動萬分的叫嚷打破:
“我的兄弟,好戲人,那是我的兄弟!”
而在老家酒吧,吧台邊的幾塊電視屏幕都正失靈地電光閃動,似乎也受到槍震的影響。
“卧槽……”花姐傻了,再正經讀過書也傻了,“這年輕人……”
金妮捂住嘴巴,喘息不已,她知道自己在卧室裏都不會喘得這麽厲害。
“真是一場好戲啊。”莫西幹狠狠地灌着酒,不斷喃喃着這句話。
“壞消息是,我們會被條子永遠盯死,好戲人會成爲衆矢之的。”
星寶還在扛着DV攝像機,語氣像是放棄了給精神病患治療的醫生,說着:
“好消息是,名頭打響,熱度爆炸!可能就現在,好戲人就已經變得更強啦。”
“啊,問題是!”花姐抓着腦袋,抓着臉,回不過神來,亂聲道:
“他這麽搞,明天會是怎麽樣的一天,媒體會怎麽寫、那些公司會怎麽怼?
“我完全想不到啊!我這,還怎麽當經紀人?”
隻有绫莎第一反應是笑,越笑越不可自控。
“花姐,這不是你想他做到的嗎,雙人舞?大家都要瘋起來了。”她說道。
确實……
花姐、金妮、莫西幹,都望着電視裏的現場情況。
隻見有大批條子在向雷越沖上去,他們憤怒得面目猙獰,甚至破口叫罵着什麽。
然而《世界融合法》已經起效,很多事情變得不同了。
而且,因爲這場大爆炸而到來的街頭人群,比條子們更多。
這些人之前就一直看着直播,此時剛一落地,就向着那個黑衣爛臉少年,激動沸騰地沖上去,喊聲震天。
人們既害怕,但是人們又狂熱。
在現場,有一股瘋狂的情緒伴随着那顆奇物子彈的爆開,正在一同蔓生。
“……”江美兒還站在原地,望着那黑衣身影被人潮洶湧淹沒,迅速就難以被看到。
她入行多年了,采訪過無數個新人英雄。
有正直,有善良,有虛僞,有奸惡,有嚣張,有愚蠢,有狂妄,有無知,有瘋狂,但沒有一個這樣的……
如果要用一個詞去形容,那就是……
她想不到,她暫時還無法定義。
對了,“無法定義”。
與此同時,洶湧過來的人群還在增大,向那黑衣少年伸着手,想要摸他一下,擁抱他一下。
粗壯的光頭大漢,穿西裝的青年,哥特風打扮的少女……
各種各樣的蔓延民衆,把他們這些媒體記者也沖擊開去了,也使村民們暈頭轉向。
黃自強也感覺自己在走失,市場忽然變得好大,人好多……
突然,他愕然看到了,所有記者也都看到,攝影師的鏡頭都在拍攝。
夜風呼隆,那個爛臉少年從擁堵的人群中懸浮升空而起,黑發黑衣黑鞋,像一隻龐大的烏鴉。
異域而來的人們,還在不斷堵過去,把黑衣少年下方堵了個水洩不通。
還有人到來時是在開着汽車、摩托車,此時按動着喇叭鳴奏。
人們的喊聲漸漸彙一,成了一陣陣的聲浪:
“好戲人,好戲人,好戲人!”
那黑衣少年張開雙手,身邊群鴉飛舞,地面萬衆歡騰。
而所有條子部門的人員,此時隻能眼睜睜地望着這一切的發生,面色發白,心緒翻騰。
這個名爲“好戲人”的少年……
到底是……怎麽回事……
“哈哈,哈哈。”
雷越望着地面上躁動、擁擠、狂熱的人們,望着淋落而過的雨水,從水影中看到肩上的烏鴉朋友,以及自己的臉龐:
燃燒的眼睛,怪異的笑容
還有,一堆閃着光的血肉碎片。
管那麽多幹嘛,玩得開心就好。
“哈哈哈哈!”
他仰起頭,望着那倒置深淵般的夜空,紋有HATE的左手舉着手槍,紋有LOVE的右手拿出帶在身上的靈牌。
突然,右手高高地舉起三塊靈牌。
在暴雨飄淋、群鴉環繞下,人們的喧嚣躁動之中,雷越放聲高呼:
“婆婆,爸爸,媽媽,成了,世界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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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