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色不早，盧圖宇結束了話題，揮了揮手，潇灑離開：“溜了溜了，給女兒買點禮物。”
“漂流瓶到了打電話告訴我一聲，兩位官老爺慢慢聊。”
“明天到我家吃飯啊！”老王叫了一句。
“好嘞！”
沒了這個說話幽默的潤滑劑，王富民和李先鋒倆人，反倒氣氛沉默了下來，不知道應該聊什麽了。
雖然他們住的不遠，但政治立場的微妙沖突，總歸給交流帶來一些障礙。
過了半晌，李先鋒才開口道：“最近，我們再一次捕獲了來自魔神之海的電磁波通訊，很顯然這一連串電磁波是人工發射，具有明确信息的。”
“這說明，魔神之海中的科技文明，并非隻有我們人類一個。”
“電磁波的破解也差不多完成了……”
就連人類引以爲傲的科技體系都并非獨有，這個事實，确實令人驚恐。
“這個消息我也聽說了，算上這個發送電磁波的文明，最近十年，觀察到三個文明了。”王富民吃了一口西瓜，低聲道，“自從那個魔神隕落後，魔神之海的生物密度增加60%有餘。按照張銘在信中所言，是空出的唯心規則，給世界帶來了連鎖反應……”
“魔神之威，真是難以想象。”
“不過我的意見是保持緘默，不要和異文明貿然接觸。畢竟我們人類的單兵作戰能力确實不強，一旦地球世界被發現，後果是災難性的……”
和外族交流，誠然能大幅提高科研發展的進度。
畢竟每個文明都有自身的底蘊，如果派遣科研人員能相互學習，取長補短，毫無疑問是雙赢的選擇。超自然科學的潛力與廣度，對比過去的自然科學，何止上升了十倍百倍？
但經過内部的推演、計算，人類的單兵作戰能力，是很難在魔神之海長期生存的。
由于單兵作戰能力太差，引發對方“誤會”、“戰略誤判”的概率很大。
搶奪一個豐饒世界的誘惑，有幾個文明能抵擋得住？
除非在門面上出現了老張這樣的頂級戰力，隻要稍微露一露面，便能有效減少其餘文明的戰略誤判幾率。
“巅峰戰力”這個東西，對于魔神之海的文明來說，确實太重要了，就像是人類文明中有沒有核彈的差别。
想到這裏，王富民又歎了一口氣：“不過話說回來，一個沒有大一統的世界，我們憑什麽對外交流啊？”
“什麽時候出現意外，什麽時候迎來外族的入侵，都有可能。”
人類群體當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瘋子和傻子。
即便明知道是在接近黑暗森林的環境中，“接觸即毀滅”，難道發現了外星人，人類就不聯系了嗎？
一億個人裏邊，總歸有人特立獨行，想要對外發送電磁波信号。
想要管控老鼠屎不出現，何其困難？必須要有一個統一整個盤古大陸的大政府，去約束漁船、運輸船、客船等各種民間船隻，還要規範、約束大型無線電裝置的使用。
否則，哪怕大夏國費盡千辛萬苦，管控好自己國民，其他國家無力約束，也就沒什麽太大的意義，畢竟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啊。
李先鋒沉默片刻，道：“大一統的争論，已經很多年了……最近就有一個重要議會要召開吧？”
“是的，這幾天有個閉門會談，商量新的合作組織。超自然國際合作聯盟，算是異常調查局的一種升級吧。”
老王看着遠方的天空，晴空當照，飛鳥低空掠過。
生機勃勃的人類文明，卻又有着很大的隐患。
過去的十年算是運氣極好的十年，沒有發生特大災難，超自然科技的發展進度不錯，人才大量踴躍。
但誰也不知道未來究竟會如何，也不可能期待運氣一直會這麽好下去。
他們爲了“大一統”的目标奮鬥了十多年，總算是有了一些結果。新的合作聯盟，建立在他們這些年的功績之上，其中很多陰暗的政治手腕，不足爲外人所道。
李先鋒咽了一口唾沫，低聲道：“但你要知道，你的頂頭上司，秦毅偉，高概率是個特殊能力者。”
“他表面上的能力是心靈防火牆，但實際上可能并不是。他是怎麽說服國内外的政要、權貴度讓自身利益的？”
“憑借這十年的功績，再加上老張的漂流瓶作爲籌碼，也不夠吧……”
“畢竟，撼動靈魂易，撼動利益難。”
王富民擺了擺手，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回事，低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可能有某些隐藏的精神能力，或許我本人也有被影響的可能。”
“但隻要能實現大一統的目标就好，過程到底怎麽樣，我已經無所謂了。”
“我隻想實現這個目标啊，老李……”
王富民的臉色很嚴肅，輕輕敲了敲桌子，“沒有一個大一統的政府，我們什麽都做不了！”
“對外沒有強大的調度能力，對内也沒有統一的成果分享，很多超自然研究的結果，反倒藏着掖着，不公布出來。”
“這種内耗太大。”
“在這種情況下，長痛不如短痛……哪怕利用一些黑暗一些的手段，我……”
李先鋒深吸一口氣，質疑道：“不論過程，隻看最終的結果，難道這結果就會和伱想象中的一樣嗎？”
老王搖了搖頭道：“那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哪裏算得了未來所有的事？”
“這麽多年下來，我确實變了。在過去我隻是個普通司機，普普通通的一生，老婆孩子熱炕頭，便是很幸福的事情了，我也沒想着要求更多。”
“而現在，我老婆死了這麽多年了，女兒也是個不成器的，不可能扭轉回來。”
“我想留下一些東西……李先鋒你應該能明白的，未來的功與過，隻有走下去才能知道。”
政治觀點的不統一，讓倆人的交談氛圍頗爲尴尬。
李先鋒沉默着，又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行吧，我不會阻攔你，畢竟我也不知道前路何方。”
現在老王的地位比他還要高上一籌，再加上他李先鋒隻是一個研究性質的科學家……【輪回者】又怎麽樣呢？沒錢沒權沒有實力，有些事情也阻擋不了。
就在這時，王富民忽然從位置上起身，心有感應地看向水池的方向。
一道亮光閃過，棕色的小瓶子已然漂浮在水面之上。
【你的信件！】
王富民那愁眉苦臉的臉上，頓時洋溢起輕松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撈起漂流瓶。
“這一次還挺及時的！”
打開瓶塞。
除了慣例性的幾個U盤之外，還有一些信件。
展開紙張一看，上面寫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大家好，我是張銘，還沒死，活着。”
“首先說一個很糟糕的消息，我的蓄電池快要壞掉了！”
“在海洋上漂泊了這麽久，這些電子産品終于迎來了生命的終點，我又沒辦法維修它們，隻能看着它們一件件壞掉。”
“真是悲慘的一件事啊！”
“在這些年裏，這些東西的不斷損壞，給我帶來極其強大的心理打擊。”
“現在我依靠牛斯拉的車載電池續命，不知道它們能堅持多久。沒有了蓄電池，短暫的電力時代，将離我而去，我将重新過上山頂洞人的悲慘生活。”
“你們能想象毫無現代娛樂的日子嗎？你們現在肯定在玩手機、刷抖音、玩遊戲吧，不知道這時代的抖音播放什麽内容，真想看看啊。”
王富民不由得笑了起來：“抖音？抖音倒閉了，因爲流量費用很貴，沒流量還看個屁的抖音。”
“現在是看小說的年代！”
人與人的悲歡離合真的不盡相同。
一個接近靈之極限的強者，對于自己這些年遇到的風險與危機，隻是在信件當中簡單描述了幾句，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這家夥最擔心的是自己的蓄電池還有電腦！
居然在爲電腦壞了而精神崩潰，說出去都沒有人相信！
也不知道爲什麽，每當收到老張來信，看到上面訴苦的時候，都給王富民帶來一種莫名幸災樂禍。
他其實知道，張銘在海上的漂泊，很辛苦，也很危險，隻是信中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隻見張銘在信紙中寫道：“所以下一次的漂流瓶，你們沒必要再寄送一個U盤過來了，因爲我的電腦肯定壞了。”
“如果有超自然方面的存儲設備，自然再好不過，不知道你們到底開發出來了沒有？”
“别告訴我，這麽多年了，都還沒搞定。當然李先鋒那厮肯定會說，客觀層面的技術不夠，将那些東西塞進一個小小漂流瓶是不可能實現的。我在這裏催促他搞快一點（認真臉），再不搞快一點損失的隻會是地球人。”
“反正我這裏少寫一些論文，還樂得輕松。”
站在旁邊的李先鋒臉色一黑，科學研究的問題，确實不可能因爲人類的意志發生任何改變。
但你也不能這麽直白地說出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