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角度，海龜一族的死亡率其實也不低。
剛剛孵化出來的小龜，在成長的過程當中很容易死去，生病、受傷，或者被其他的物種狩獵，故而這麽多年下來，整個龜群也就一千來隻的數量。
這個種群數量，怎麽說呢，還不如隔壁灘塗的螃蟹群，很容易滅絕。
“咳咳！”張銘清了清嗓子，這麽正式的種族生存會議，他還是第一次，心裏蠻緊張的。
他對着老白龜說道：“盤踞在島嶼中間的家夥，大概率是跑路了，回來的概率不大。”
老白那一張龜臉，聽聞消息後，居然露出了人性化的驚喜表情，振奮地大吼大叫起來，“啊嗚嗚！”
我們勝利了！
所有的龜“啊嗚啊嗚”叫着，有幾隻還在地上打起了滾，看得出它們很興奮。
它們守住了屬于自己的故鄉！
張銘看着它們鬧騰歡快的樣子，耐心等待了一陣子。
一直到龜群停止鬧騰後，才緩緩說道：“但是，沒了島嶼中央的那兩個強大存在，你們扪心自問，守得住這麽大的一座島嗎？”
“各種怪物會想辦法占據食物最充沛的地方，更多的種族會朝着這裏進發！”
“茫茫大海中的陸地，多麽稀缺的資源啊！”
“你們要考慮，今後可能面對的困難，而不是隻着眼于當下！”
老白龜沉默了一陣，又用龜語翻譯了一遍。
是啊，它必須要思考，先祖庇護消失後的各種挑戰。
未來，沒那麽容易的。
很快，龜群也同樣沉默下來了，一時半會間沙灘上靜悄悄的。
唯有一浪浪的海濤之聲，永不停歇。
那幾隻超大龜，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老張，仿佛在表達，不是還有你嗎？
咱不是戰友嗎？伱難道不會幫忙嗎？
張銘歎了一口氣，又說道：“你們的祖先，強橫到如此地步。差一點突破天神之鏡，後背能夠托起一個文明，這是多麽偉岸的力量啊。”
“同樣擁有玄武呼吸術天賦的你們，隻是窩在洞穴裏，當一方小霸王。”
“大自然是很殘酷的，先祖庇護了你們如此之久，而現在這種庇護已經消失大半了，以後，還會繼續消失，一直到沒有的那一天！”
“到時候，你們又應該怎麽辦呢？”
張銘站在龜群前面，看着它們懵懵懂懂的樣子，大聲說道：“在我們人類群體，有一句老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人也好，龜也罷，遇到了困難，最終總得依靠自己。唯有強大自身，才是解決問題的最終途徑，别老是想着依靠别人！”
“就譬如說我，剛剛來到這座島嶼，隻是一個菜鳥，孤苦伶仃，動不動就精神崩潰，吃都吃不飽……那時候的我，真的隻能依靠自己。”
“現在，我成長了，進步了！我能夠輕易殺死很多的怪物！”
“我知道自己還是不夠強，會繼續努力，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鍛煉自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在下定什麽決心：“我被困在這裏，沒有人來救我。”
“但是沒關系，我準備自己造一艘大船，親自開回去，中間的困難無數，我卻有這樣的決心！”
“各位朋友，總有一天，我也會離開這裏的！”
“所以，你們别想着依賴我，這個時間不會很長，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我會離開這裏。”
“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很艱難的。”
“你們必須要學會依靠自己，從現在開始，從此刻開始，強大自己，成爲真正的智慧種族！我會幫助你們，加油吧！”
張銘說完這一番話後，不管這群龜聽不聽得懂，轉過頭直接離開了。
這是張銘的真心話，玄武一族，太浪費自己的天賦。
它們可是玄武的正宗後裔，先天自帶正宗“玄武呼吸術”，每一隻龜都會的。
先天體魄強大，還有抗毒、石化等多重能力。
如此之高的種族值，混成這樣屬實不應該。
平靜的生活磨滅了它們的戰鬥意志，隻需要祭祀一下老祖宗，就能獲得庇護，在這種情況下又有誰願意豁出性命去戰鬥？
真可謂驗證了一句老話：世界上沒有最強大的能力，隻有最強的能力者！
不鑽研努力，不刻苦鍛煉，也隻是平白揮霍天賦，荒廢了時光。
張銘其實是有些擔心這些家夥的未來的。
不過很多事情吧，說多了也沒用，隻能夠盡人事知天命。
“唉，我确實是放心不下它們……”張銘對着黏在屁股上的石瑪瑪說道，“我走了，你跟着我一起走嗎，還是待在這裏？”
“它們也算是你的後裔吧？”
石瑪瑪沒怎麽遲疑，直接回複：“你跟着我一起走嗎。”
呵，這貨倒是潇灑地不行，拍拍屁股直接閃人。
“你是你，我是我，這兩個概念别搞混淆，明白嗎？”
“明白嗎？”石瑪瑪不知道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回到鐵皮屋營地附近，找了一陣子“老婆”。
發現怎麽也尋找不到後，張銘有些失望，又非常無奈，幹起了家務活。
被海水浸濕的物品，放在太陽底下暴曬，衣服鞋子還得重新洗一遍，省的被海鹽給泡爛了。
至于被水泡過的食材，該曬的曬，該喂龜的喂龜，實在不行也隻能丢掉了。
“按理說，漂流瓶也快寄到了……”
“真的要開始造船了。”
又順手處理了幾條擱淺在地的大魚，撿了一堆生猛海鮮，放到一個大水坑中養着。
……
晚上六點半，收音機準時響起：“聽衆朋友們，大家好，我是李先鋒，今日由我給大家帶來第一手的國内外新聞。”
張銘燃起火焰，草叢中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轉過頭，發現龜群再一次出現了。
爲首的正是老白龜，後邊還跟着幾隻巨龜。
其中一隻脖子上破了相，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給劃了好大一條口子，傷口有數厘米之深，滲出嫣紅的血液。
這幾隻超大龜共同拖着一條看上去非常醜陋，十來米長的大魚，來到張銘這裏，此魚的嘴部奇大無比，尖利的牙齒可能有數百顆之多，頭上還頂着一個燈籠樣的發光造物。
張銘認出了這條醜陋大魚，是港灣區的一大霸主，現如今卻被海龜們，集體捕獲。
看樣子，白天的那一番話，還是給它們帶來了不少觸動。
海龜們的執行力也算不錯，立刻冒着風險，捕獲了海灣區的霸主。
“這條大魚……送給我的嗎？”張銘臉上帶着一絲笑容。
他喜悅的不是這一份禮物。
而是海龜一族，終于拿出一點幹勁來了。
這是好事！
老白龜點了點頭，看着張銘。
“大家一起分着吃吧，我一個人哪裏吃得下。唔……給我留個三十斤肉就好。”
“受傷的這隻龜你過來，我給你處理一番。”張銘剝開一粒抗生素膠囊，用清水化開，幫它清洗了傷口，最後又塗抹了一些藥用碘伏。
他手頭的醫療物資相當有限，也就隻能這樣了。
“這幾天别下海了，幹養着比較好。”
那脖子上多了一道疤的超大龜，整個過程，忍着疼痛一動不動，它也知道這是爲自己好，居然還挺乖的。
無形間，老張的威嚴，比族長老白還要更高一籌了。
收音機：“珠穆朗瑪峰頂端出現一棵神奇的冰晶樹，能夠看見卻無法觸碰……”
“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它是蓋亞意識的實質性化身。靠近這顆冰晶樹，會産生一種安詳、溫暖的安全感，和進入神秘區的感覺截然相反。”
“當海市蜃樓破碎的一刹那，冰晶樹也随之消散……我們不知道這種情況意味着什麽，也不知道它是否重新出現。”
“不過，如果收音機前的您能夠收聽到廣播，說明它隻是受損，而不是死亡。”
“因爲您能聽到廣播，很大程度上得歸功于蓋亞意識的存在。”
收音機繼續道：“那麽，蓋亞意識究竟是什麽呢？”
“我們經過廣泛地探讨、取證後認爲，它是一種精于計算并擁有微妙預知能力的群體生物。”
“與人類個體不同的是，蓋亞意識沒有七情六欲，沒有自我意識。就好比AI在下圍棋，它能計算出某一步的最優化策略，但無法理解圍棋的具體意義。它擁有理智，卻和正常生命的思維方式不一樣。”
“它誕生的唯一目的，是讓整個世界在未來的災難中存活下來。”
“海市蜃樓的出現，是爲了給地球誕生的最強種群，人類，帶來足夠多的啓示。”
“誠然，我們确實在海市蜃樓中學習到了很多。”
“但完成了這一目标後，海市蜃樓，很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了。更何況，蓋亞意識已然沒有足夠的力量，監視神秘區中的動向。”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你老張被榨幹了利用價值，蓋亞它不肯直播了！
沒有了蓋亞的幫助，我們以後看不到你。
沒辦法，抱歉了，你還要在荒島繼續待一陣子。
不過，張銘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他從廣播中聽到了一條關鍵性的信息：“地球上也出現了一棵小樹麽……”
他問向石瑪瑪：“是不是每一個世界，都有着類似的東西，你又是怎麽讓整個玄武大陸再一次漂浮起來的？”
石瑪瑪在地上滾來滾去，說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話：“*（……#*@）”
大緻意思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利用世界意志。）
（玄武想要晉升爲真正的世界，選擇與炎角世界的“世界意志”合二爲一。）
（晉升之後，不但能成爲世界意志，還能保留自我意識，調動世界之威能。這比毫無意識的世界之樹，強大太多。）
（但，整個融合的過程，隻成功了一部分，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石瑪瑪作爲玄武死亡後的遺留産物，也能少量地操控世界之樹，讓整個玄武大陸懸浮起來，狐假虎威，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世界有沒有“世界樹”，它并不知道。）
（但在玄武古老模糊的記憶中，誕生“世界樹”的世界并不多見。隻有原先極爲繁盛的世界，才能誕生更有靈智的世界意識。）
“原來如此，這樣說，炎角人與人類其實運氣還算不錯？”
“天塌下來還有高個頂着，蓋亞意識作爲最高個其實也苦不堪言啊。”張銘吃了幾口新鮮燒烤的魚肉，美美地感歎了一聲。
别看這魚醜陋無比，但肉質細嫩，沒什麽腥味，魚片烤的焦黃後，再撒上一些辣椒粉，讓是鮮美爽口。
收音機：“人類呼吸術的安全性正在廣泛認證當中。部分專家認爲，人類呼吸術的學習，應該在18歲成年之後，否則可能會影響到青少年的骨骼、肌肉發育，出現未知的病态特征。”
張銘不知道應該說些啥，這些專家搗鼓了這麽久，怎麽還在搗鼓安全認證？
當然了，也沒辦法怪罪他們，一個國家這麽大，哪怕再好的東西，也得小心謹慎。
如果在完全不理解的狀态下大規模推廣，隻能說是失了智的行爲吧。
李先鋒說了一大堆的國内外新聞，又有些悲哀地說道：“放眼整個世界，戰·争與矛·盾愈發地增多。”
“我們沒辦法憑空變出土地，也沒辦法變出糧食，更沒辦法去阻擋這一切。”
“人類呼吸術的出現，改變了很多，卻還不夠……遠遠不夠。”
“我一直在想，什麽是時代？什麽是曆史？”
“時代的變革有的時候如同溪流，有的時候如同江河，一滴滴雨水，一條條溪流，彙入江河，最終，奔流而入大海。哪怕改變了最爲寬闊的江河，卻改變不了無數的溪流，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時代偉力吧。”
張銘默然無語地點了點頭，同樣心中感慨着。
目睹了炎角人的沒落，他感同身受。
結果李先鋒又道：“如果我們能夠尋找到某種超自然植物，畝産十萬斤的植物，或許能夠解糧食不足的問題。”
“如果我們能夠發現另外的世界，或許能夠解決居住空間不足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