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麻煩确實很大，大到日本政府都兜不住，隻能忍痛刺破泡沫的地步。
雖然刺破泡沫後可能會伴随着陣痛，但是如果不這樣做，整個國家就有崩潰的風險。
曾幾何時，出口貿易業是拉動日本經濟發展的強勁動力。
但不過短短幾年時間，一切就大變樣，從平均數據看出口貿易業甚至在拖後腿。
爲了挽救實體制造業，政府也曾出台一系列的補貼扶持政策。
然而這些投入在日漸減少的貿易額面前，沒有獲得任何有意義的正反饋。
所以從投入與收獲比角度看，出口貿易業确實是在拖後腿。
然而繁華一日勝過一日的霓虹，它的财富到底哪裏去了？
它的财富化成了股市和樓市中的無根浮萍，它的财富隻在金融與地産之間流通，甚至流出海外。
時日久遠，實體制造業、高新科技領域、尖端技術前沿開發、教育民生等等，都會通通枯萎而死。
到那時國将不國，民将焉附？
也正是因爲霓虹政府看透了這背後的關聯，那種洶湧的無力感也越發刺激着政府趕緊做些什麽。
于是先後兩次加息成爲了初期試探，效果不佳的境地下，三重野康挂帥出馬。
霓虹的泡沫已經到了，再不消除就會崩潰的地步。
在施行新一輪的加息之前，大藏省甚至警告日本群衆，提醒大家有“證券危機”風險，讓國民規避。
這其實就是霓虹政府刺破泡沫的最後一次預警，也是民衆最後的逃離機會。
然而除了極個别人，大多數人依舊醉生夢死。
十二月底，日銀上調利率，貸款利率由3.75%上升至4.25%，于此同時貼現率由1%提升到了6%。
所謂貼現率就是商業銀行在辦理票據貼現業務時，按一定利率計算的利息。
簡單粗暴一點說，就是貼現率越高，企業能拿到的錢越少。
提高提貼現率就意味着，金融機構、房産公司未來再投資股市或者樓市時，所獲得的利潤将會變少。
日銀的這一動作就是在雙向限制，資本對股市及樓市的投資。
而好巧不巧這個時間點剛好卡在了89年的最後一天，第二天就是新年，此時大多數企業已經放假。
這當然也包括東證交易所，從新年1月1号開始直到3号，霓虹股市休市。
所以在這個特殊的新年夜，日銀第三輪加息表面上似乎風平浪靜，民間一點讨論度都沒有。
然而風平浪靜隻是對普通人而言，不知道此時有多少企業的高管在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年後的股市行情。
“我們所有的資金都已經撤出來了嗎？”
“哈伊，在本月中旬所有的股市投資、外彙市場資金，已經全部完成了套現。”
在本該一家人團團圓圓歡度新年的時節，白川楓和新井裕他們卻都依舊神情嚴肅的坐在了白川控股大廈的辦公室裏。
之前霓虹股市和外彙市場的一片火熱，白川控股自然也沒有錯過的道理。
否則集團内部超高的員工福利待遇從哪裏撥款，總不能讓白川楓自己貼錢吧？
所以金融投資這件事，白川控股也在幹。
不過從半年前開始，那些所買的股票、外彙已經在慢慢出手。
曆時半年，總算把手裏的金融理财産品全部套現，完好無損的撤了出來。
得到肯定回答的白川楓也松了口氣，12月31日啊，大藏省那裏可真會挑日子。
“三井和三菱那裏，據傳聞也有意出手自己之前收購的股票。”
就在這時新井裕又告訴了白川楓，一條意外的消息。
“嗯？”白川楓眉頭一挑，“他們什麽時候開始動作的？”
“就這兩天，不過因爲新年休市的原因，出手的股票很少。”
看來他們也對日銀的這次加息持謹慎态度，畢竟一連串的措施怎麽看都覺得，政府是在有意壓制股市的膨脹。
他們有沒有什麽内幕消息白川楓不知道，但是那位三重野康的動作太快了。
上任不到一個月就來了這一劑猛藥，還故意挑月底新年前夕，這是故意不給市場猛烈反應的時間。
又或者單獨留出這段空檔，是爲了給某些團體留下商量決策的時間？
“叮鈴鈴~”就在白川楓遐想之時，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
“莫西莫西？”
“白川桑嗎，我是渡邊。”
“原來是渡邊桑，您新年第一天打電話過來，不會單單是爲了拜年吧？”
“哈哈，白川桑還是那麽幽默，就知道什麽事都瞞不過你。”
白川楓拿着電話笑着回應了兩聲，以他和渡邊一郎的關系，哪需要電話拜年。
一般都是幾位業内的朋友，在新年之後單獨約一天時間聚聚，很多事可不方便在電話裏說。
既然話題扯到了這裏，渡邊一郎也不再客氣。
“讓我猜猜，白川桑是不是還在辦公室裏？”
白川楓很自然的回應道，“也讓我猜猜，渡邊桑應該也還在第一勸銀總部大廈開會吧？”
“哈哈~”話音剛落，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看來白川桑對這次日銀加息，也是持悲觀态度啊~”
“謹慎點，總沒錯。”
“說的是，金融市場最是容易讓人捉摸不透。
我剛剛聯系了摩根大通和荷銀那裏，不過對方并沒有對這件事有任何表态。”
白川楓的臉上徒然嚴肅，往日霓虹政府這裏稍微收緊些政策，這些外資代表就叫嚷着霓虹幹涉市場。
結果日銀這次的動作，對方竟然沉默了。
如此反常的表現，那隻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些外資準備跑路了。
海外資本和霓虹資本不同，他們隻追求短期收益，于是股市就成爲了最好的去處。
像房地産這種追求長期收益且和本土政策息息相關的行業，海外資本反而涉足的不多。
就比如現在，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外資就可以随時撤離，而沒有任何其他限制。
微微歎了口氣，白川楓知道該來的終究要來了。
“感謝渡邊桑告知，白川控股一向謹慎行事，所以應付的過來。”
“第一勸銀在證券市場的投資也還算可控，不過地産市場”突然話說了一半的渡邊一郎又停了下來。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而且也僅僅是自己心中的猜測，所以還是不要早早斷言爲好。
雙方互通了幾句電話，白川楓就面色嚴肅的挂斷了電話。
渡邊一郎其實剛剛在電話裏什麽都沒說，但是話裏話外的擔憂，白川楓如何聽不出來。
股市其實還好說，最恐怖的是地産業。
如果一旦有變，銀行幾十年的長期貸款，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内收回來。
如果是那樣的話.估計銀行也會很無力吧。
“白川會長？”新井裕的呼喚，讓白川楓回過了神。
看到對方探詢的眼神，白川楓搖了搖頭。
這些事和白川控股已經沒什麽關系了，他們隻需要靜觀其變就行。
“白川桑，白川電器年後的招新接待會.？”
“取消吧”
“诶？”長谷出直接愣住了。
“長谷川桑，年後開始制定新的會社福利計劃。
主題是共克時堅、同渡難關，目标在90年内把福利待遇砍去60%，以後三年每年依次降低。”
白川楓的這通發言，不要說長谷川，就連安田、岩田聰他們都聽的目瞪口呆。
見到大家不解的神情，白川楓索性“刷”的站起了身。
“諸位，寒冬要來了，請準備好禦寒的衣物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辦公室，新年還有很多政府官員等着他去拜訪呢。
會議裏因爲白川楓的離開而陷入了寂靜，不過不等大家出聲，新井裕已經站起來開始接替白川楓主持會議。
會議的内容，無他。
就是各種明裏暗裏的表示霓虹經濟有變，大家還是響應政府号召爲好，及時的從證券市場撤離。
話說到這裏，衆人哪還不明白怎麽回事？
畢竟白川控股這大半年的動作，大家其實早就有所留意，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而且外界一律看漲的情況下，唯獨白川控股這裏如臨大敵。
這強烈的割裂感，讓衆人一時間有些不能适應。
尤其是長谷川，他還在想着新年後招新接待會的預算問題呢，哪知道轉眼間就直接取消了。
這年頭招新人不把“好吃、好玩、好收”，這接待三昧都貢上，哪會有大學生鳥你？
難道霓虹的就業環境已經惡化到這種程度了？
“長谷川桑，該砍的預算直接砍掉吧，以後的大學生不會再有這樣的好光景了。”
新井裕感慨莫名的話語，讓驚詫的長谷出更加迷惑。
不過這樣的迷惑并不會持續太久，因爲新年的假期終究是短暫的。
90年1月4日，東京的各大企業開始恢複活力，休市了三天之久的股市也于上午八點再次開盤。
和往常一樣開盤沒兩分鍾股市繼續一路上漲，憋壞了的民衆，早就等着把日經指數推上5萬點了。
不過奇怪的是股市上漲了小半天，突然開始下跌，跌了沒一會又開始上漲。
然後一整天，股市就在這樣的跌跌漲漲中收盤。
這樣的情況并沒有引起股民的警覺，因爲炒股的人太多了。
市場上剛抛售出來一些股票，又很快就被小白菜們吃了進去。
哪怕收盤的股價，比早上開盤時低一點也沒關系。
股市根本不會跌，大家一起出力，五萬點都不是問題。
在這樣盲目的信心下，連續一周日經指數都在起起伏伏中度過。
到了1月11号，股市突然再次飙升，并且在收盤前達到了幾天以來的最高峰。
興奮的民衆磨拳擦掌，準備等明天大幹一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