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日元升值,渡邊一郎和柳谷孝對視了一眼,随後前者有些模棱兩可的感慨道。
“畢竟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生意總要做下去的。
而且如今霓虹的國際地位,也确實需要一個強大的日元做支撐。”
渡邊一郎的态度可以說是大多數日本人的态度,或者說大多數企業家及政府機構人員的态度。
這兩年尤其是今年,随着世博會的舉辦,霓虹人民可謂揚眉吐氣。
不僅僅普通民衆爲自己的國家感到自豪,以渡邊一郎爲代表的社會精英及上階層們,也是一樣的想法。
更甚至他們因爲站的足夠高,所以在看待米國時,竟然隐隐帶着居高臨下的意味。
不得不說,小日子全體上下确實膨脹了。
但膨脹的同時,他們内心裏也依舊存留着一些畏懼。
他們擔心霓虹把全世界的生意搶走了,米國那裏貿易逆差越來越大,最終還是會把帳算到霓虹頭上。
所以爲了不惹惱米國人,霓虹人覺得日元升點值,放放水維持一下彼此的生意也是必要之舉。
瞧瞧吧,這時全霓虹上下的心态都非常矛盾。
既驕傲自豪于自己的進步與國際地位的提升,同時又隐隐有些瞧不上米國。
不過瞧不上米國的同時,又懼怕于前者的威懾。
總之在霓虹人眼裏,日元升值是日本提升國際地位的需要,順帶着也照顧一下米國的情緒與利益。
在這種極其複雜且矛盾的心态之下,霓虹大多數人對于日元升值的事都态度微妙。
所以對于渡邊一郎的如此回答,白川楓并不覺得意外。
但他今天是來談生意的,而不是八卦日本和米國之間的複雜關系。
“第一勸銀和野村證券對于這次日元升值,有什麽準備嗎?”
白川楓不關心霓虹人民的心态,他隻想搞錢。
提到日元升值的準備,渡邊一郎立即從剛剛複雜的思緒中抽離了出來。
“白川桑的意思是?”
“彙率、貨币市場。”白川楓鎮定自若的吐出了這兩個詞。
還能什麽意思,别告訴我你們作爲霓虹最大型的銀行及金融機構,對日元升值可能帶來的影響一點準備也沒有。
比如美元要貶值把手裏的美債抛一抛,日元彙率要升,是不是去外彙市場小撈一把?
“咳~”渡邊一郎松了松領帶,“确實有些準備要做,畢竟第一勸銀手裏也有一些外彙儲備。”
野村證券的柳谷孝聞言,也跟着點點頭。
作爲有數的頂尖金融機構,他們手裏都有一筆不菲的外彙儲備。
一方面是爲了抵沖風險,一方面也是受了政府的委托。
大多數國家的銀行都是如此,在關鍵時刻這些外彙會成爲政府的強力外援。
反過來銀行出現危機,政府也會嘗試拉一把,最大限度保證它生存下去。
這是一種相輔相成的關系,隻不過現在的北都銀行還不夠大,并未受到政府的特别關照。
但這不妨礙白川楓想從這次盛宴中撈一筆的心思,甚至沒了政府關注的目光,更方便行事。
而要說哪些外彙可以作爲規避風險的貨币,當然是美元啊。
畢竟是世界上流通範圍爲最廣的貨币,所有國家都認美元。
不過現在美元要貶值了,那麽手裏的外彙儲備是不是要動一動了。
再不濟,拿出一點去外彙市場小玩一把總該沒問題吧。
“外彙市場畢竟沒有絕對的監管,不可控因素太多。
因此第一勸銀這裏能動用的不多,最多算是一次臨時投機。”
“野村證券也是如此。”
他們知道日元要升值,但那是米國政府和霓虹政府的意願。
甚至第一勸銀這裏,也受到了霓虹政府的委托。在适當的時候會抛售一些美元,買進日元。
不過具體能不能升值,那還要看政府與外彙市場,即與投機客之間的博弈。
所以美元貶值、日元升值并不是一件闆上釘釘的事,那還要看彼此雙方最終的博弈結果。
因此外彙投資風險非常大,那些投機客來自世界各地,他們才不會管米國和霓虹政府的意願。
“當然,這一點北都銀行同樣如此。”對于他們的說辭白川楓表示理解。
畢竟身處潮流中的他們看不透未來,此時小心謹慎是應有的事。
不過這不影響白川楓拉着他們一起談,“所以這次在外彙市場,不如大家一起行動?”
既然外彙市場不可控,大家又都比較謹慎,那麽索性一起好了。
“一起行動?”渡邊一郎和柳谷孝對視了一眼。
“沒錯,保持行動一緻性,團結起來的力量才最大。
和我們做對手的可是來自全世界各地的投機機構,人心複雜難以琢磨啊。”
白川楓大談集體意識,小日子最重視這一點。
而且說到底是小玩一把,又不是豪賭,大家應該不難做決定吧。
“倒也可以,終究人多力量大。”渡邊一郎表示可行,大家都是熟人理應站在一起。
野村證券的柳谷孝也沒有反對,一次臨時投機,組個團很正常。
“既然如此,那到時候就全憑渡邊桑吩咐了。”白川楓非常幹脆的認第一勸銀做老大。
誰讓人家底子厚呢,再說了這裏不是主要戰場,捧一捧對方也無妨。
“咳~”渡邊一郎矜持的點點頭,“承蒙兩位看重,鄙人在外彙上還有些心得,此次必不會讓大家有任何損失。”
“那是,後面就全仰仗渡邊桑。”白川楓親自爲對方添了些茶水。
大哥,請喝茶。
那殷勤的模樣,讓渡邊一郎有些飄飄然,讓柳谷孝有些吃味。
瞧瞧,白川财閥的當主親自端茶送水,那可倍有面子了。
當然白川楓也沒厚此薄彼,野村證券那裏也照顧的很到位,把兩人都哄得很開心。
直到把他們送走,白川楓才叉着腰松了口氣。
娘的,北都銀行還是不夠大啊。
在金融領域内,白川楓說話都比别人矮了一截。
“我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嗎?”
“哈伊,所有賬戶的資金已經全部就位。”站在他身後的新井裕,臉色無比鄭重的點點頭。
這可是一次豪賭啊,哪怕經曆了幾十年風雨的他,此刻也都緊張的微微顫抖。
“北都銀行那裏留個兩三億美元就夠了,其他全部散出去。”
“明白!”
新井裕不知道爲什麽往常一向穩重的白川楓,這次突然下這麽大的重注。
這可一點也不像企業家該做的事,奈何他嘗試說服過,但白川楓讓他相信政府的力量。
米國、霓虹、歐洲在商量彙率的事他知道,但市場的事從來都不是那麽絕對,還是謹慎爲好。
白川楓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他無法直白的告訴新井裕在未來這是大勢所趨,并且得到了曆史的證明。
所以白川楓也隻能拿相信政府,去說服他了。
而剛剛和渡邊一郎他們商量的行動一緻,這些都不過是幌子。
目的同樣是爲了掩人耳目,能更方便私下的裏的暗度陳倉,順便再打探打探消息。
白川楓大部分的資金,全部都已經散布到了全世界的各大銀行中。
托了去年金融自由化的福,霓虹現在的外彙管制已經非常寬松。
白川控股把手裏的錢轉入海外賬戶,比以前輕松了太多。
而爲了這次被譽爲轉折點的“廣場協議”,白川控股總計籌集了近80億美元的資金!
80億美元啊,這在85年是什麽概念?
海對岸,白川楓的老家,整個華夏此時的外彙儲備是82億美元。
也就是說白川控股這次拿出的錢,差不多相當于整個天朝手裏的所有美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種“富可敵國”了吧。
不過這80億當然不都全是白川楓自己的錢,他沒那麽傻。
從78年睜開眼看世界,到如今的85年,總計8年時間。
這幾年中白川楓攢下的财富大概在65億美元左右,它們也是白川控股的所有利潤。
80億美元中,白川控股拿出了45億美元,剩下的35億美元是北都銀行的錢。
雖然他知道廣場協議日元升值、美元貶值是闆上釘釘的事,但是他也怕因爲自己的蝴蝶扇翅帶來意外的變化。
所以一把梭哈這種事,白川楓考慮再三最終還是放棄了這樣的打算。
不管如何給自己留點老底吧,哪怕有什麽意外,20億美元在這個年代依舊可以叱詫風雲。
而北都銀行的35億美元,也不全是自己的錢。其中大部分都是儲戶的資金,少部分是向其他銀行貸款的錢。
說白了就是股東的錢沒怎麽動,用的都是别人的錢。
如果虧本了怎麽辦?大不了鞠躬破産嘛,我都鞠躬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在這一點上白川楓比那些黑心資本家還要黑,當然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很小。
而且北都銀行的這筆錢,暫時不會動。隻有等到那一天開始前,這筆資金才會流入位于全世界各地的銀行賬戶。
畢竟是儲戶的錢,白川楓要盡可能縮短北都銀行資金短缺的周期。
另外這80億美元會逐批分散到全世界各地成千上萬個賬戶中,少的隻會攤到幾萬美元,多的也不過幾十萬美元。
依舊是化整爲零,否則這麽一筆龐大的資金,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還有85年的外彙市場,其規模比起後世來也要小的多。
在千禧年之後,外彙市場每天的交易量有七八萬億美元之多。
現在呢?能有它的二十分之一就不錯了。
這也是爲什麽白川控股隻動用80億美元的原因之一,再多,說不定都會引起各國央行的注意了。
白川楓想做的是悶聲發大财,而不是吸引資本大鳄的注意。
現在萬事俱備,隻欠竹下登閣下那裏的東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