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裏長的靈脈,即便挖出來,想要運輸走,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西域魔修入侵東域,挖走靈脈的方式最是粗暴,乃是直接将靈脈挖出後擊碎,帶走母礦,其他靈晶則填入腰包。
如此一來,僅靠一個母礦,想要再滋生出新的靈脈,至少也是數百年的時間,價值當然是大打折扣。
陳登鳴不願涸澤而漁,也不想日後北域修士打進南域,奪走他手裏這兩條一級靈脈,這已是基業之本。
但讓他挖出靈脈還行,想要在不破壞靈脈的情況下搬走靈脈,很難辦到,除非回宗,借來兩艘大型四階靈舟。
可用兩艘大型四階靈舟往返萬裏,運輸兩條一級靈脈,這也屬于是大材小用了,長壽宗還未必肯批。
大型四階靈舟本身的價值,是要超越一級靈脈很多的。
“先做好準備,讓黑風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方式,他路子多,興許有辦法.”
陳登鳴想到了黑風。
如今蔣強和黑風,都已得到黑子送來的築基丹。
蔣強倒是距離突破築基還早,黑風卻就已經在着手準備突破了。
陳登鳴從蔣強這裏得知,黑雲豹還留在駱山城那邊,當即動身前往。
這次除了去一趟駱山城,他還想再度去陰鬼宗遺址看看,能否有其他發現。
上次去,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還沒仔細查查,就被林河追殺攆走。
“靈兒,陰鬼宗當年應該也是有靈脈的吧?爲何上次我去那邊,隻感到鬼氣森森,靈氣反而很稀薄呢?”
陳登鳴詢問魂屋内的小陣靈。
“道,道友,靈脈曾經是有的,但,但現在就不知道了,其實除了靈脈,我們這種鬼道宗門,還,還有陰泉這種鬼修寶地,但.但現在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上次你怎麽不知道說?”
“上,上上次,我也在,在找,邊找,邊想到,但還沒找到,我們就,就跑了”
陳登鳴一想。
也是。
上次小陣靈的确是在尋找,結果遭遇陰魂和飛頭降,解決麻煩後又被林河追殺,确實是沒有好好找找。
兩個多時辰後。
駱山城内。
在陳登鳴示意低調交流後,黑風放棄了隆重招待的想法,于寬敞的會客廳内聆聽陳登鳴的指示。
對黑風,陳登鳴也就沒有如蔣強那般随意了,雖然也會給予足夠的尊重,不會擺什麽架子。
但蔣強畢竟是兄弟,黑風如今則是屬于上下屬的關系,用對兄弟的那一套待下屬,隻會慢慢導緻下屬懈怠散漫。
黑風對陳登鳴也是無比崇敬,感恩戴德。
若不是陳登鳴的賞識,他此時還是别人的黑手套,做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整日刀口舔血。
如今卻是已坐擁一座修仙小城市,一個坊市,擁有一條一級靈脈,盡管都隻是管轄權,卻也已經遠勝散修。
何況,陳登鳴還賜予了他一顆築基丹,此時他主動交代道。
“.我感覺火候已經到了,近期就可以嘗試服用築基丹突破築基”
“嗯,不急。”
陳登鳴擺擺手,“我此來也不是催你突破築基的,而是有件事,要看你能不能解決,你若不能解決,我就再想其他辦法。”
黑風一驚。
陳登鳴随意一句話,他卻已在腦海作出了多種解釋。
這莫非是一種對他的考驗?
若是他不能解決,也就是能力不行,那麽陳登鳴自然會換其他人解決,其他人解決了後,就可以代替他的位置,他便算是被淘汰了。
一念至此,黑風立即拍胸脯道,“前輩,您有什麽吩咐盡管交代,我黑風一定盡力幫您辦到。”
陳登鳴一笑,“不必這麽緊張,你且聽我說,主要是發揮你在一些渠道上的優勢,看能否運輸一些東西。”
所謂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陳登鳴不會自恃現在實力強了,就瞧不起實力比他差的修士。
人生百态,修仙百業。
有時候,實力強未必就是能解決所有事情。
像黑風、蔣強這些看似實力弱的小人物,自身擁有特殊天賦,或者有多年摸爬滾打積累出的渠道和經驗,這就不是他能比的,是可以運用到的地方
聽到陳登鳴說運輸,黑風還松了口氣,之前幹匪道那些年,沒少與運輸打交道。
然而聽到後面‘一條靈脈’四個字,黑風頓時愣住,心尖兒都在發顫。
果然,這位前輩是真的要考驗他的能力啊。
片晌後。
陳登鳴飄然離去,獨留黑風待在廳内皺眉冥思苦想。
陳登鳴的交代,也是保全基業的辦法,不止是錦繡坊那邊的靈脈,便是駱山城這邊的靈脈,隻要能運走,那還是得運走,防患于未然。
因此這件事,還必須是黑風親力親爲需要頭痛的事情。
過了會兒。
廳内響起黑風傳音搖人的聲音。
“駝子,時隔這麽久,又要找你幫忙運些東西了。很貴重的物品.”
“我在南域邊陲有條靈脈,需要你運輸,辛苦是辛苦了點兒,不過利潤很高,幹不幹?”
傳音玉符那頭呆滞了片刻,旋即傳出震驚聲音。
“行啊黑風老大,現在改行直接搶靈脈了?不是,您真的搶到一條靈脈了?”
“千真萬确!我遇着貴人了,駝子,過來跟我幹吧,我馬上就要突破築基了,我遇着的貴人待我很好,以你的能力,将來肯定也能出頭”
半個時辰後。
陳登鳴正帶着氣息虛弱的許微故地重遊,徜徉在駱家山上。
這時便接到了黑風的玉符傳音,告知人手已經聯系好,事情可以辦妥。
這倒是出乎陳登鳴的意料。
“看來我還是小觑黑風那些年積累的渠道和人脈經驗了,很有效率啊”
陳登鳴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數裏長的靈脈,不擊碎,他也想不到有什麽好的辦法運走,黑風竟然能解決,果然是鼠有鼠道。
“陳大哥,事情解決了?”
許微輕攏面紗,身姿婀娜動人,将修長的玉頸輕輕轉向陳登鳴,微笑着。
“嗯,已經解決了。”
陳登鳴回首,察覺許微的魂力在細微的流失,皺眉召出伏靈瓶,便要補充魂力。
“陳大哥,不必了你知道,這些魂力于我已然無用,還是留給靈兒妹妹和祝大哥吧”
許微溫柔含笑搖頭,一封葇夷抓住陳登鳴粗厚的手掌,安慰笑道,“生死有命,很多事都已是定數,至少你已經改變了曾經的定數,讓我活到了現在,多陪伴你這麽些年,足夠了,你我皆可釋懷。”
陳登鳴歎息一聲,颔首看向遠處滿山桃花,不想壞心情破壞此時甯靜氣氛,笑道,“你說得對,你我皆可釋懷,你看那邊的桃花。”
“是啊,桃花開了。好美。”
許微以悅耳的聲音柔柔地道,想起昔日她作給陳登鳴的那首定情詩,不由俏面羞紅。
這時,一片桃花花瓣随風飛來,落入許微伸出的纖手中,她将桃花送到鼻端,輕嗅道,“好香!”
此時人面桃花相映紅。
陳登鳴古井不波的心不由一動,生出一種難以訴說的溫馨之感,好似十幾年前在聚集地的某些久遠片段,從長河裏撈出,回歸心湖,掀起圈圈漣漪。
許微隻要離開魂屋,魂力便在持續消耗。
已挨不過幾年春冬了。
“陳大哥,往後我想每年都和你來看看駱山的桃花,好嗎?我是說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許微小心翼翼期期艾艾的語氣,以及那黑寶石般明亮悄悄看向陳登鳴的雙眼,溫婉懂事得一如當初。
這小女兒般惹人憐愛的模樣,從未曾變過。
陳登鳴看向天邊如血般的夕陽暮色,那片絢爛的桃花,似即将被绛紫色的黑暗夜色籠罩。
人生之間,生與死豈非也正是如此。
在絢爛中歸于沉寂,也好過從不曾留下過任何痕迹。
至少,這自認卑微如凡塵草木的女子,天資低下的修士,已在他心裏留下過痕迹。
他哈哈一笑道:“好!”
這時,魂屋内,小陣靈的聲音悄悄傳入他的腦海。
“道,道友,奴家想起來,微微姐此次魂力消散後,若無意外,将會徹底魂飛魄散,真靈不存.
但,但若是找到陰泉,興許可在魂消之時,将微微姐置入陰泉之内,那一點真靈,或可随陰泉泉水去往傳文中幽幽冥冥之處,興許未必會徹底魂飛魄散.”
陳登鳴詫異,“幽幽冥冥之處?輪回?”
“相傳,世間有陰泉九九八十一口。
陰泉通往傳文中的地府幽冥,似與當年那位立志建幽冥地府的合道強者有關。
但具體是否真實,無人得知若當年傳聞是真,那位強者真的如願,興許已是地、鬼兩道合修成功,可能有些念想.這也僅僅隻是念想罷了”
“念想.”陳登鳴沉吟,明白其意。
念想這玩意兒,說起來虛無缥缈,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
但總體而言,就是不存在的概率居多。
就好似尋常民俗之間,一些百姓總以某些土方子或是古老儀式,即可得到某種心願上的結果,而這些方式,多是一種心理安慰,信仰追求罷了。
那昔日的合道前輩,如今音訊全無,淪爲了傳說,大概率也就是當年吹了個牛批,被後世人恭維拍馬屁的小輩以訛傳訛傳了下去罷了。
不過内心雖不信,眼下靈脈之事既已解決,陳登鳴還是打算動身去陰鬼山看看。
半個時辰後。
鬼氣森森的陰鬼山上,一片絨毛似的黑雲好像疲倦得不能動彈似的,停頓在逐漸陰暗的夜空。
遍布古怪猙獰的樹木枝桠的茂密老林間,一種淡淡的陰森可怖氣息彌散籠罩。
陳登鳴出現在這一片山林之中,雙目閃過一道神光,強橫的神識如利劍橫掃。
登時周遭的陰冷氣息如潮水般退卻,幾道存在于石縫中、樹洞之内的黑影避之不及,刹那如被大風刮過,崩潰了。
陳登鳴隐約聽到幾道怨毒絕望的尖叫聲。
除此之外,也就沒别的影響了。
“水淺王八多,這裏現在倒是多了一些低級的孤魂野鬼啊.”
陳登鳴微微搖頭,也懶得釋放自身宛如大日般的丹力驅散周遭邪祟。
這些邪祟,對于練氣修士還具備極大的威脅,但對于如今的他而言,已不算什麽。
陳登鳴随意召出引魂幡,讓幡中兄弟祝尋出來透透風,吃點兒夜宵打打牙祭,順帶幫忙尋找陰泉。
在此之前,他已經去過了之前探索過的陰鬼宗廢墟。
倒是并沒有發現陰泉以及靈脈的蹤迹。
此時,依照小陣靈的提示,又找到了這廢墟之後的後山地帶,發現此地的陰氣竟更爲濃郁,不由來了興趣。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
臨近深夜之時,冷月高挂枝梢,寒風把光秃秃的樹枝,吹得呼呼直叫。
一聲尖利的慘叫,倏然從山林深處傳出。
但見在一處山中的老林石窟内,一道慘白的女子身影在石窟中扭曲掙紮着,卻似被一股強橫的力量禁锢,根本無法動彈。
月華瀉下冰一樣的銀輝,籠罩在女子身上,照得其身軀宛如透明。
仔細一看其面龐,竟是與小陣靈一模一樣。
“輕,輕輕點道友,不要爲難她,奴家感覺,她對,對奴家很重要。”
魂屋内,小陣靈身影靈光閃閃飄出,神情疑慮看向對面似魂非魂的女子。
陳登鳴雙目散發宛如實質般的神識光輝,似兩道冰冷的漩渦,将對面的邪祟身影籠罩,一個念頭即可使之徹底消散。
聽到小陣靈焦切傳聲,他幾乎要翻白眼。
廢話,剛剛發現這邪祟的刹那,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直到被攻擊才反應過來反擊,若非此女看起來跟小陣靈一模一樣,現在已經被他的神識擊斃。
不過此時這種情況,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祝尋找到的這處石窟之内,陰氣濃郁,有一口靈泉生于石窟深處的石縫中,看來應該就是陰泉了。
但這與小陣靈長得一模一樣的邪祟,又是有何來曆?
“吼!——”
祝尋臉上橫肉兇相畢露,嘎巴牙齒,按捺不住想要撲上去吞了被禁锢住的白衣女子。
“哫!老祝!邊上去。”
陳登鳴立即制止,同時狐疑看向對面似對祝尋非常懼怕的白衣女子,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看了眼祝尋頂着的林河腦袋。
按理說,邪祟是不應該有懼怕這種情緒的,除非這懼怕的來源,與之生前有莫大關聯。
“道,道友,讓奴家來吧,她,她可能是奴家曾丢失的一魄凝成的”
這時,小陣靈薄如蟬翼的衣裙舞動,嬌體貼近陳登鳴身旁,擡起俏面央求,面龐清麗哀怨道。
陳登鳴又看向對面近乎同等姿容神情的白衣女子,不由歎道,無怪連神情氣質也那麽相似。
這竟是小陣靈的一魄凝聚而成的邪祟。
但如此說來,小陣靈豈非是三魂七魄并不完整,難怪其記憶也不完整,智商忽高忽低。
他緩緩放松神識之力的束縛。
那披頭散發的白衣女子尖叫一聲,便要掙紮着調頭鑽入後方凝結寒意的陰森泉水中。
小陣靈倩影一閃,已然主動飛臨而去,将之攔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