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如今的形勢實在不能算好,所以江文絢即使明知這事兒不可操之過急,但卻依然還是被迫表現出了他的那份急切。
他又喊了李天琪一聲“師妹”,然後着重表達了江家絕沒有與新來的東州之主作對的意思。
他道:“雖不知是什麽人從中作梗,讓你們誤會了我們江氏一族,但我們江氏一族對師妹、對師妹背後的人,确确實實毫無惡意。”
見李天琪不爲所動,江文絢咬咬牙,壓低聲音對李天琪許諾,“爲表誠意,之前我們江氏一族丢掉的那些産業,我們就送與貴主人了,隻求師妹能夠居中說合,讓我們與貴主人化幹戈爲玉帛。當然,我們也不會讓師妹你白忙活,該給師妹你的,我們江氏一族一定不會吝啬。”
甄小玫他們憑本事搶過去的那些産業,江氏一族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再拿回來。
如今的這個世道,誰還不是靠着拳頭大混飯吃的呢。
甄小玫搶了他們江氏一族的東西,他們當然心疼,當然怨恨,可誰讓他們實力不如人呢?
他們可以搶别人的,甄小玫自然就也可以搶他們的,大家做的都是一樣的事兒,他們又哪來的資格去譴責甄小玫等人?
文的說不過,武的打不過,他們除了認栽還能如何?
至于給李天琪報酬的這件事,如果李天琪真能幫他們一把,讓他們不再遭受更多損失,那他們這報酬給的就不算虧。
江文絢算盤打得精,奈何李天琪根本不買他的賬。
她心說,早前她怎麽就沒看出來,這江文絢居然這麽會打如意算盤,聽聽他說的那叫人話嗎?
他倒是想把那些産業弄回去呢,問題他有那個本事嗎?
他們江氏一族爲了搶回那些産業,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武者都已經有五百多個了,他們是不想拿回去嗎?他們明明就是沒那個本事!
他們江氏一族搶不回去的的東西,他居然都有臉說成是他們江氏一族的“誠意”,這誠意還真是棒棒的呢。
當他們家甄大人是個不會算賬的傻子嗎?還是認準了她會因爲個人小利,犧牲他們這個整體的更大利益?
并不覺得自己和甄小玫是兩個大傻子的李天琪,毫不客氣地直接怼了回去,“你們江氏一族還真是‘大方’呢,都已經到了我們大人口袋裏面的東西,你們居然還能繼續當成是你們自己的産業來送人情,你們這哪是求和,分明就是把我們大人當傻子糊弄呢。”
江文絢臉色微變,他下意識瞥了一眼人群裏的甄小玫——他是知道的,這個女人就是真正的東州之主。
他很郁悶,不明白李天琪爲什麽不學着他壓低聲音。他也沒說讓李天琪白幫忙啊,他都答應了會給李天琪好處了,她怎麽能.
江文絢一臉煩惱,他下意識将視線投向自家父親。
江氏家主闆起臉呵斥自己兒子,“不會說話你就把嘴閉上退到一邊!”
看他訓斥江文絢的那架勢,不知情也不了解江氏家主爲人的人,實在很難懷疑江文絢那套相當于白撿個天大便宜的糊塗理論,其實是江氏家主提前授意他的。
江氏家主笑着朝李天琪拱了下手,“賢侄女啊,你别生氣,文絢這臭小子腦子一直不咋好使,不然他當初也不會做出那樣讓咱們兩家都深覺丢臉的事情來。”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仍然站在那邊看戲吃瓜,并沒有參與進這場對話的意向的甄小玫。
“我這次來找你,是想托你幫我們禀報一聲,容我們與貴主人當面一叙。”
“我也不瞞你,我們江氏一族現在處境十分不好,産業方面的損失還在其次,我最擔心的還是我們那些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族人。”
“若是貴主人願意對我們江氏一族高擡貴手,我可以帶着整個江氏一族徹底歸順于她,從此爲她鞍前馬後。”
江氏家主這話聽着好似是江氏一族做出了很大犧牲,但其實他的這個所謂歸順,裏面的可操作空間着實不小。
且不說甄小玫若是真的完全信了他的這番話,把那些被他們抓住的江氏族人原樣奉還,對方會不會立刻就包袱款款投奔别家,就隻說江氏家主口中的所謂歸順,這兩個字用在不同場景下,所代表的意義那也是有着極大區别的。
像他們以前那樣,平時雖然并不受一劍門統一管理、調派,但卻年年都給一劍門上供,這是自由度最大的一種歸順。
像甄小玫想要的那樣,他們這些曾經有頭有臉的特權階級,從此之後也和普通人适用一樣的規則、政策,這是相對不怎麽自由的一種歸順。
而這種歸順,在甄小玫的勢力範圍之外是不存在的。
在甄小玫的勢力範圍之外,相對不自由的歸順方式,是從此作爲勝者的侍從甚至奴仆而存在。
李天琪不覺得江氏一族會甘心給甄小玫做侍從甚至奴仆,那麽在江氏家主并不知道甄小玫這裏獨有的第二種歸順方式的這個節骨眼兒上,江氏家主承諾的“歸順”,顯然就是之前他們對一劍門的那種“歸順”了。
雖然覺得以她對江氏家主的了解,她的推測應該不會有錯,但李天琪卻不能用自己的推測作爲根據來回複對方。
謹慎起見,她決定還是讓江氏家主把話說的明白一些。
她問江氏家主,“不知江家主所謂的‘歸順’,具體是指哪種歸順?”
江氏家主眉頭微蹙,他沒想到李天琪會這麽不識趣。
他投效的是李天琪背後的人,又不是李天琪本人,李天琪有什麽資格在這追着他問?
這麽想的時候,江氏家主選擇性的遺忘了他需要李天琪居中傳話,人家作爲中間人,事先問個清楚其實并不過分的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