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雖然有的身在内門,有的身在外門,但日子卻無一例外過得十分艱難。
他們沒有享受到一劍門弟子這個身份帶來的好處,反而因爲身處一劍門受了不少侮辱、暗害和欺壓。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當中也不是沒人想過求助師門長輩,爲自己讨一個公道,可那些跳出來請求師門長輩爲自己伸張正義的人,最終卻無一例外地全都遭遇了更加變本加厲的侮辱、暗害和欺壓。
甚至有些背景深厚的人在欺負他們的同時,還會光明正大的放話,叫嚣着“就是欺負你了又如何,我就是立馬把你給殺了,我也一樣不會受到任何的懲罰”。
這可不是他們打腫臉充胖子,他們說的就是大實話。
正是因爲見識多了這樣的事,那些被欺負的一劍門弟子才會在多數時候都選擇忍氣吞聲。
也不是沒人像當初的蘇青青那樣,被欺負了就暗地裏狠狠地反擊回去,但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人畢竟隻是極少數。
剩下的絕大多數人,他們基本都沒那個本事在報複對方的同時,還讓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嫌疑。
爲了能夠相對安穩的生活下去,而不是直接被人或明目張膽、或神不知鬼不覺的取走小命兒,這些人隻能選擇忍氣吞聲。
而現在,那些壓在他們頭上的大山全部都被搬走了,那些曾經肆意欺淩他們的人全都得到了報應。
如果可以不用顧忌世俗眼光,坦坦蕩蕩的說上一句心裏話,這些人可不會說什麽“師門沒有了,我太痛苦了”,他們隻會說,“那些不做人的狗東西總算遭報應了,簡直太好了!”
正是因爲深知這些人的真實心理,甄小玫才會放心大膽的把他們吸納到自己麾下,讓他們爲自己所用。
當然,她并沒有讓這些人繼續聚在一起。包括唐藝、唐武清這對父子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被甄小玫打散安排到了無盡之海深處。
武功高強能夠派去殺蟲的,比如唐藝、唐武清這對父子,甄小玫直接讓墨陽和雲昭把他們帶回了無盡之海和火域深淵的殺蟲第一線。
實力低微,如果被派去殺蟲隻會反過來被蟲所殺的那些低階武者,甄小玫則是把他們分成兩撥,一撥給了衛岚帶回百草莊,一撥給了收到消息之後,匆匆趕到一劍門舊址幫忙處理一應事務的李天琪。
李天琪這些年一直被甄小玫扔在雲來縣,但她卻既沒有因爲雲來縣地方太小而心生嫌棄,也沒有因爲甄小玫對她不如對葉武那麽信任、器重而心懷怨怼。
她在面對包括葉武、成柱、成梅、江小魚、孟時月、孟詩桐在内的,所有甄小玫的心腹下屬時态度都十分謙遜,再加上她手頭的所有工作又一向都完成的十分漂亮,所以在觀察和磨練了她這麽多年之後,甄小玫就決定了要給她一個執掌一方的機會。
正好,無論是一劍門還是東州城,李天琪都熟悉的很,甄小玫讓她和葉武一起過來接管東州,也算是給了李天琪一個衣錦還鄉的好機會。
就像她之前對雲昭說的,大家都是頭回做人,人世間也隻走這一遭,實在沒必要爲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讓自己忍氣吞聲、活得憋憋屈屈。
誰敢對她和她在意的人亮爪子,那她就把對方的爪子給一根根掰斷了去。
誰越是看不得他們日子過得好,他們就越是得在對方面前全方位秀一下自己的幸福生活和優越感。
李天琪來的很快,她實力不如葉武,這一路基本一直都在被葉武帶着趕路。
見到甄小玫這個滅了一劍門的主力選手時,已經大概聽說了一劍門一應變故的李天琪無論是心情還是表情,都不受控制的有些複雜和微妙。
甄小玫見李天琪難得流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糾結表情,眉梢不由微微挑起一點弧度,她道:“怎麽,心裏不好受了?覺得我不應該直接把一劍門給搞沒了?”
李天琪雙手連擺,頭也跟着搖成了個撥浪鼓,她道:“沒有,屬下沒這麽想。”
在甄小玫手底下做事這麽多年,她對甄小玫的行事作風已經可以說是相當了解了。她深知,甄小玫絕不是那種會恃強淩弱、濫殺無辜的人。
她印象中的甄小玫,是一個比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更加重視規則、法度和底線的人,同時還是一個并不貪戀權勢,報複心也沒有特别深重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非要讓一劍門消失在曆史的長河裏,那就隻能證明一劍門确實已經到了必須徹底消失的那個時間節點。
當然,要說心裏不好受,那她确實也還是有那麽一丢丢的。
畢竟她夠聰明,天資也還行,家世雖然比不上一劍門裏某些傳承久遠的武學世家,但也絕不能說差。
再加上當初她還有江文絢這個青梅竹馬彼此扶持,所以她在一劍門雖然不怎麽起眼,但真敢欺負她,并且還有興趣欺負她的人,也就隻有王婉芳之流了。
她在一劍門日子過得不能算好,但也不至于差到讓她像那些飽受欺壓的一劍門弟子似的,一劍門沒了,他們反而覺得心裏壓着的那塊巨石被挪開了。
在一劍門時處境相對來說還算不錯的李天琪其實還是有些惋惜和惆怅的,雖然這份惋惜和惆怅并不會讓她動搖立場。
她對甄小玫道:“生活過那麽多年的地方說沒就沒了,屬下确實有些怅然若失,但也僅僅隻是怅然若失而已。”
其實她在收到一劍門聯合幻花宮對付百草莊的這個消息時,就已經提前預料到了幻花宮和一劍門的必然結局。
李天琪在一劍門生活了那麽多年,對一劍門那些人的行事風格簡直了如指掌,在雲來縣的那些年,她又沒少和甄小玫、雲昭等人打交道,所以她非常清楚甄小玫一方和一劍門的那些人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