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娘壓抑不住心底湧上的悲傷。
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平複。
她們不熟,說話也不多。
明明她不該悲傷,不該難過,可是……
劍靈弱弱地提醒:“主人趕緊離開這裏吧,很快會有人過來了。”
“嗯……”
謝九娘沒有立馬離開,特意去将先前遺落的小飛舟和石象收起。
劍靈不解,“都壞了, 要來幹什麽?”
“留下來了,讓公孫家的人撿到石象,借此會聯想到我。小飛舟也是經常使用,難免會有我的一些信息。”例如讓她本人撿到的,用時光回朔的手段,便可以從中查到不少東西。
小飛舟被毀,石象報廢, 劍靈虛弱得隻能躲在契約空間。
代步的工具沒有了。
于是,謝九娘一連激活數張飛行符, 來到老賀等人先前的打鬥現場。
搜尋了一陣子。
成功尋到一縷若有若無的生命氣息。
人正埋于崩塌的泥土下面。
謝九娘問劍靈:“是老賀嗎?”
“我很虛弱,沒法查看……不過當時他落下的,确實是這座山。”
當時老賀硬接了化神一招,砸到一座大山。
大山崩塌了一半,劍靈還是認了出來。
謝九娘開始挖人,合理利用儲物袋來搬動沙石。
沒有多久,謝九娘挖出一人。
清理幹淨他身上的泥土,正是奄奄一息的老賀。
身體殘破不堪, 瀕臨死亡,僅是殘餘一縷氣息。
謝九娘雙眼一紅, 急忙掏出一個極品靈玉煉制的小藥瓶。
撕開瓶口的封靈符,倒出一枚蘊含着濃郁生機的高級丹藥, 是修仙界裏号稱隻要殘留一口氣,都可以救回來的九轉生機丹。
這是朝炎給她保命用的。
她毫不猶豫塞入了老賀的嘴裏。
劍靈弱弱道:“狗主人,你又虧本了。”
“确實挺虧的。我給了你一大塊靈髓,要不要還回來一點?”謝九娘狀似在認真思考。
吓得劍靈一時不敢吱聲。
謝九娘想救人就救人, 壓根沒有考慮過虧不虧的問題。
例如早前直面化神一劍, 她不是必須要站出來的,可是當時她根本就來不及思考,人就已經那麽做了。
如今回想,心有餘悸。
再想又止不住一陣後怕。
倘若那一刻有時間讓她認真思考,仔細衡量得失,她八成會選擇自己逃命。
舍己爲人這種事,是她會幹的嗎?
犧牲自己成全别人,傻子才會幹。一定是最近跟老賀他們待久了,沾染上了他們的傻氣。
謝九娘又傻傻地背起老賀,正要遠離此方現場。
尚不知道危險即将降臨。
不遠處,泥土掩埋的一枚雞蛋大小的魂珠突然裂開。
道因的神魂在爆炸前一刻,神魂脫離身體,遁入了一顆魂珠當中。奈何魂珠處于爆炸的中心,承受不起爆炸,差點被毀掉,是他拼命以神識護住,魂珠才沒有當場破碎,可也差不多快了。
沒有魂珠承載,又沒有鬼修功法。
神魂體不能直接暴露在外。
否則在天地規則的影響下, 神魂會一點點消散。
必須要找個人奪舍?
魂珠掉落的地方,離得最近的人,正是謝九娘和老賀。
老賀那具殘破的身體就不作考慮了,一個将死之人,奪舍也沒用。
道因想到了謝九娘。
想到她的無垢之體,讓他大喜,這簡直是天賜的容器。最主要是他沒有在謝九娘身上感應到化神留下的保護手段。
一見到謝九娘要背着老賀離開。
道因來不及多想,神魂體離開魂珠,直直撞向謝九娘眉心。
他一進入謝九娘的識海,傻眼了。
築基初期的識海,堪比金丹的?還有,爲什麽有人識海是銀色的?
那一片葉子是什麽?
化神完好的神魂,去奪舍一個小築基,理應輕而易舉。當闖進來道因就發現,想象中的神魂争奪戰沒有。
他根本尋不到謝九娘的靈魂體,同時從那一片葉子裏感到了濃濃的危機。
謝九娘還是察覺到不對。
在異物撞入眉心的一瞬,腦子眩暈了一會兒。
很快就發現自己識海上空闖入了一個大灰團,正是修士的神魂體。
“他是道因的神魂哦,竟然想奪舍主人?這要有多想不開。”劍靈很淡定。
天命之子是能奪舍的嗎?
凡是奪舍天命之子的神魂,不管生前有多麽厲害,最後都會魂飛魄散。
謝九娘正要嚴陣以待。
結果,她緊張了一個寂寞。
時光寶葉已經對闖入者出手,綻放出來的銀光,眨眼間就将大灰團包裹,讓他逃無可逃。
道因駭然道:“怎會?這裏怎麽會有……不,啊……”
謝九娘沒有聽清他後面的内容,隻聽到他一聲慘叫。
片霎,從大灰團裏面傳出凄慘的求饒聲:“我錯了,求你放過我一次,我知道很多機緣,可以告訴伱機緣所在……”
“我知道天命之子在哪裏,她身上有大機緣。”
“求你,求你放過我,啊——”
一般人可以忍受身體的疼痛,卻無法忍受來自神魂的痛楚。
原因就是靈魂的痛會比身體強上無數倍,宛如被人拿着鈍刀淩遲。
大灰團在一點點變小,或許是銀光在一點點縮小,時光寶葉正在吞噬着道因的神魂體,然後它又溢出一縷精純的魂力。
謝九娘先前受傷,識海幾近枯竭,煉化這些魂力,可讓識海快速恢複。
咦,天降之喜?
謝九娘感覺有一丢丢的不真實。
道因的神魂因爲老婦人自爆,是不如鼎盛時期的一半,但相對于謝九娘來說,依舊不算弱。
但架不住他倒大黴,挑錯了奪舍對象。
隻能說時光寶葉的強大,遠遠超過了她的認知。
現在這種情況不可能趕路了。
謝九娘扔出破損的七階陣盤,飛快開啓,五階防禦也差不多了,再布置一個小隔絕陣。
檢查沒問題,才取出大龜殼,帶着老賀進去,将他安置妥當,又塞上一枚辟谷丹。
她盤坐下來專心煉化識海的魂力。魂力有點多,尚未煉化,腦袋漲得發暈。
再聽着道因一聲聲慘叫……
突然,她惡劣地對着那團沒有了一半的大灰團道:“道因,實話告訴你吧,我正是你嘴裏的……天命之子。”
道因驟然聽到此話,慘叫聲戛然而止。
天命之子?
他竟然與天命之子作對?
天虛宗的謝瑩不是天命之人?
而天命之子……另有其人!
道因後悔得餘下的一半神魂都差點崩潰,“你是天命之子,爲什麽不早說?爲什麽不早說?!你你你……”
一陣罵罵咧咧的話,跟國粹差不多。
難以想象平時高高在上的化神大能,此時會跟街頭潑皮一樣。
最後他哭了,求饒道:“我願意跟你簽定奴仆契約,求你放過我。我不知道你是天命之子,不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公孫家幾次從我手裏換取東西。”
“不可能?我沒收到消息說得到東西。”
“我都換成假的了,當然不可能。那個石象你不眼熟嗎?我賣過一個假的給公孫雪。”謝九娘玩起了精準的靈魂打擊,怎麽可以打擊到他怎麽來,“上回公孫宇從我這裏換走一個燈台,那可是真的佛前青燈的燈台。”
“不過,我換給公孫宇的,是我提前造假的,我厲害吧,厲害吧?用不值一塊靈石的破燈台,換了一枚極品避水珠。”
“哈哈,是不是很有意思?”
謝九娘巴拉巴拉地說着自己如何以假亂真,賣出高價位。
幾大世家的天驕就跟傻子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殺人誅心。
道因悔恨晚矣。
早知對方是天命之子,他肯定會第一時間避開。
從話中可知,此屆天命之子早就發現他們的意圖,對他們敵意很深,數年來竟然無人察覺異常,更是将天機樓一窩端掉,其他人依舊不知,這小小年紀,心智得要多可怕?
真這樣,他完了。
他的家族也要完了……
……
遠在天虛宗的朝炎,在玉牌破碎的一瞬就将手上的事情丢下,匆匆去找朝若。
朝若身爲宗主,每日的事情不少。
一見到他神情少有的凝重,便知可能出事了。
朝若問:“師弟,你這是……”
朝炎心情沉重:“我送給那丫頭的玉牌破碎了!那是能抵擋元嬰全力一擊的玉牌……她不過剛剛是築基。”
玉牌碎裂需要多強的外力?
由此可見,他這個小徒弟在外面遇到的危險,必定不小。
朝若又問:“有制作魂牌嗎?”
“沒有。”朝炎搖頭。
“你就這樣讓她一個十來歲的丫頭去曆練?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收徒弟,沒有什麽經驗,可這心也太大了點。”
“她說跟父母一起去曆練,我知道大緻的方位,我去尋她。”玉牌在破碎的一瞬,朝炎感應到了方位,過來隻是跟師兄說一聲。
“你不必太擔心,當初邬升追殺都沒能弄死她。她手裏的好東西不少。”朝若宗主把一枚玉牌扔給他,“上回那枚你用了,這枚是師尊新做的,拿去。”
“師尊怎麽不多做一枚給徒孫?”
“徒弟是你的,讓師尊來操心,那要你何用?要不,等她回宗門,直接拜師尊爲師得了。”
“……”這怎麽行?徒弟變成小師妹,想一想就心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