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人從屋外闖進來後,叽裏咕噜的說了一通後,這二十多個漢子之中,就有三五人叫嚷了起來。
他們說的這話自然是突厥部落的語言,那話裏的意思不過就是在說:“沖出去,與他們拼了!”
而此時民居外頭的施樂安卻是轉頭對着身後一懂胡語的兵士點了點頭,那兵士就一步上前,高聲吼着話對着民居裏頭的人說了起來。
這話裏的意思也簡單:“放下武器,降者不殺。”
是了,施樂安他們在邊關裏頭打仗的時候,喊得也是這一句,這一句對他們而言那是頂頂重要的。
而且,施樂安在邊關時,那也是真的做到了“繳械不殺”的,一自然是不想亂造殺孽。
要知道,這戰争從來就不是個好東西。
以殺止戰是沒得法子的法子,戰争對于底層人來說就是鮮血、人命和仇恨。
且,這繳械不殺,過後有了戰俘,還可拿着這些人與對方交換戰俘或是其他物什,像是牛馬羊等牲畜,不也是好事一樁麽?
所以,在邊關打仗的時候,打到最後,施樂安所帶領的兵士,總會用麻繩拴着幾十上百個一連串的俘虜回來。
其二,那自然是“貪生怕死”是真的有用的了。
這也算是兵法了吧,這人心是最不可測的,再是治軍嚴謹的将軍,他麾下也總會有膽小的兵士。
施樂安讓人這般喊話,裏頭聽到的人裏,指不定就有那起了心思的,想要投降的了。
如此,那甯死不降和想要投降的兩股人不就有了矛盾了麽?
到時候,這就是施樂安的機會,指不定還能鹬蚌相争漁翁得利了呢。
外頭施樂安這頭兒喊了三遍後,就等着了。
而民居裏頭,當真也是真的有人起了投降的心思。
隻聽這人用突厥語道:“主人,咱們不過是給那人銷貨罷了。
對唐人,咱們隻說是被騙了就是,唐人就要互市了,他們不敢對咱們怎麽樣的,說不得還會好聲好氣的哄着咱們呢。”
這人的話剛說完,就被身後一面目憤怒的漢子踢倒在地,“好啊,庫爾班,你這個叛徒!
你這是被唐人的美酒佳肴迷住了嘴了!
我打死你這個叛主的.”
一連串的謾罵的話從這漢子嘴裏傾瀉而出,那個說要投降的突厥漢子也不遑多讓,二人最後直接在這屋子裏頭打了起來,打翻了桌上的茶壺,噼裏啪啦的,桌椅闆凳也沒落個好。
“夠了!”
扮作漢人模樣的那個被漢子稱爲主人的男子一聲兒怒吼,讓在場的二十多個漢子統統單膝跪地了,包括之前打架的那倆人。
“若是我們投降了,你當真以爲唐人會放過我們麽?
我若是唐人,如何會放過殺我的女人,搶我的糧食的異族人?
我們沒有退路,隻有死戰到底!”
這人的話音落下的那一秒,“嗖”的一聲兒一隻箭矢正好穿窗而入釘在了地上。
原來,施樂安喊話時預留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開始了。
先是一撥兒箭矢而入,然後穿着盔甲的兵士們就提刀負箭而入,與裏頭的二十多個突厥漢子打在了一處。
而施樂安仍舊騎在馬上,并未進入,他在等,等那個主謀現身!
一聲兒呼哨聲兒響起,這民居的後頭也傳來了綠色的信煙,看見了這信号,施樂安這才帶着身後的一隊兵士策馬往那個方向追擊而去。
一刻多鍾後,右胳膊上插着一根兒箭矢的這幫人的主謀被踢了膝蓋窩跪在了施樂安的身前。
施樂安并未與此人說話,隻讓兵士擡起這人的臉看了看。
“綁好了,帶去大理寺。”
“是,将軍。”
如此,在小半個時辰後,狄仁傑就在監牢之中見到了這位已經被醫師拔了箭,包紮好了,處理過傷口的扮作漢人模樣實則是突厥部落的殘餘的漢子。
而在狄仁傑見到這人之前,施樂安在外面對狄仁傑時是行了一禮後這般說的:“狄少卿,這人我是給抓住了,按着聖人所說,審案是大理寺的職責所在,下官不敢耽擱,這是人一抓住,就給送來了。”
是了,武帝早前确實是在朝堂之上,親自點了這有關阿芙蓉的大案要由大理寺狄仁傑來審。
狄仁傑能說什麽,自是回禮道謝。
狄仁傑心中所想,大概就是:“我是一塊兒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而在狄仁傑去見這突厥殘餘部落的主謀之前,他自然先是去審問了被施樂安麾下兵士一同抓回來的還活着那七八個人的。
在這還活着的七八個突厥漢子裏頭,還真就有那個先前提議投降的庫爾班在的。
狄仁傑這般人精子,不過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讓庫爾班開了口。
如此,狄仁傑這才知道,原來這個搬作漢人模樣的突厥男子,竟然是已經死了的西突厥汗王的第十四子!
這人名爲馬爾克,雖然他是汗王之子,但因其母隻是一個女奴,所以在汗王活着的時候,并沒有什麽權勢。
狄仁傑捋着胡子進了監牢,坐在了這馬爾克面前,還給他倒了一杯茶來。
“汗王之子,千裏迢迢來到長安,我等尚未盡主家的好客之誼,是我等的不對。
來,王子可要嘗嘗我們大唐的茶?”
狄仁傑是如何從馬爾克嘴裏撬話的,那是聰明人做的事,咱們不知。
但是一個時辰之後,當狄仁傑從監牢裏頭出來後,他立刻寫了一封信交給了自己的副官,讓其快馬送到施樂安手中。
而等施樂安收到信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刻多鍾了。
施樂安一聽時來自狄仁傑的信,立馬接過來,看了起來,邊看邊震驚,臉面上的表情,誰見了都明白這信裏頭寫的必定就是大事!
“召集兵士,快,随我再去西市!”
趕上了,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