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早早就睡了的李三娘,今兒個也是早早就醒了,外頭的天仍是漆黑的,約莫得有小半個時辰這天色才能亮堂起來。
李三娘轉身摟住了身旁睡得香甜的露珠兒,此時此刻她是真的羨慕了起來。
這人少時,總是想要快快長大,做個大人;
可人成爲大人後,就又總是羨慕孩童的無憂無慮起來。
今兒個是李三娘要給李大嫂做剖宮産手術的日子,今兒個基本決定了李大嫂和她腹中孩子的死活。
李三娘昨夜是給自己按了穴道後,強迫自己早早睡過去的。
若是不這麽做,李三娘緊張的心态,實在是難以入眠。
這時候,别說李三娘了,李家除了不知道被瞞住的孩童,其他人哪兒個又不是這一夜都沒睡踏實呢。
尤其是與李大嫂最爲親近的李大兄,李大兄可以說昨夜是一夜未睡,他是閉上了眼睛,就又要睜開看看自己身邊的李大嫂,看過後,再摸着李大嫂的頭發,才能再次閉上眼睛。
可往往不過睡了一兩刻鍾的時間,李大兄就會猛地驚醒,然後睜開眼睛看看身旁的李大嫂還在後,這心才能安穩下來。
如此狀态之下過了一夜的李大兄如何能睡好?
不過,幸虧李大兄是自小習武,每日習武不辍的武人,這身子骨兒就是常人能強上一些,這會子睜着眼睛看着身邊仍舊在睡夢中的李大嫂的李大兄,心中雖是忐忑不安,但表現的倒是與往常一般無二。
待得天明後,按着李三娘提前制定好的,李家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李三娘選定了李大嫂院子裏的東廂房作爲産房,這間房子已經提前半月打掃幹淨,不僅灑掃過了,還熏了藥,李三娘甚至奢侈的從不良人那裏弄來了幾瓶高濃度的酒精來給這屋子消毒。
屋子裏頭該準備的李母早就帶着吳巧蘭她們準備的妥妥當當的了。
而且,爲了方便用水,早前李二兄就找人給這院子裏頭先砌了一個竈台,就爲了留着這日燒水用。
李家本就是開醫堂的,爲了今日,李父和梁老醫師很是琢磨了幾個藥方子,藥材也是提前就撿好了的,就防備着,若是真的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就直接上這虎狼之藥去。
太陽當空,光亮足夠,李三娘換了一身手術衣,看着已經被李大兄整個兒人抱到了東廂房,現下已經接過吳巧蘭手裏的麻服散的李大嫂,她心中着實是恐懼的很。
喝過了麻服散的李大嫂擡頭看着戴着帽子口罩,隻露出兩隻眼睛的李三娘,她沖着李三娘笑了笑,“三娘,勿怕,大嫂信你。”
說過這話後,李大嫂就被李大兄扶着躺下了。
過了一會子,李大兄探手去碰李大嫂,還在其耳邊喊了幾聲,都不見李大嫂有反應。
李大兄轉頭過去看李三娘,李三娘這會子突然從一旁桌上擺放的金針囊帶之中撚了針對着自己的右上臂直接下針。
李大兄就見李三娘本來還有些微微抖的手指,這下子是一點兒都不抖了。
“三娘,你.”
“無妨,手抖是心理作用,我放不下恐懼,但下針是強制作用,兩個時辰之内取針就無事。”
李三娘對着李大兄解釋完後,她看着床上躺着的李大嫂直接說:“大兄後退,我要開始手術了。”
李大兄聽話的退了開來,來到屋子正對着床榻的角落,保證自己可以第一時間看到李大嫂的狀況。
李三娘身旁的秋香也是穿戴整齊,她作爲李三娘的助手,在一旁爲其呈遞工具并擦血,爲李三娘呈現姣好的手術視野。
秋香先是給李大嫂嘴中套上了提前特制好的連通喉管的管子,然後拿出了一張大大的中間是镂空的布巾子。
秋香在李大嫂暴露的肚皮上鋪上特制好的隻露出肚腹的布巾子,李三娘拿着從不良人那裏特意要來的酒精,拿着幹淨的布巾子蘸了酒精開始擦拭起暴露出的肚腹。
消毒,所有外科手術之中最爲重要的一項。
拿着手術小刀,全神貫注的在透視眼下劃開了李大嫂的皮膚的李三娘,此時此刻她眼裏隻有手術視野這一部分,她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除了手術刀劃開皮膚的微弱聲響,李三娘什麽也聽不見了。
秋香眼疾手快,在李三娘劃開皮膚的第一下,就拿着布巾子開始擦血,當李三娘劃開了合适的大小後,秋香趕忙遞上了金針囊袋,李三娘直接撚針對着李大嫂肚腹之中關鍵穴位紮了下去。
如此,可止血。
畢竟不是現代的電刀,在切開皮膚的同時兼具止血功效,這裏隻得先切開,再下針止血的法子了。
幸好,李三娘在三頭母豬身上都試驗過,已經找到了最合适最小損傷的法子。
所以,此時李三娘很是順利的一層層的剝開李大嫂的肚腹,終究是來到了胞宮這一層來。
李三娘小心的在透視眼的幫助下,劃開一個小口,再徒手撕開一約莫一紮長(10cm)的口子,如此就看到了羊膜囊,自然也模糊的看到了羊膜囊之中的胎兒。
秋香見進行到這一步了,趕緊從一旁早就放好各種器具的桌子上取了自制的吸引器,在李三娘破膜後,利用吸引器把其中羊水都吸了出來。
然後,自是把孩子從羊膜囊中取出來了。
小小的人兒,還沒有睜眼,蜷縮着身子,就被李三娘接生到了這個世界。
李三娘全神貫注的給孩子清理了口鼻,稍稍使力的拍打了孩子的腳心,清脆有力的嬰兒哭聲兒在耳邊響起。
很好,是個健康的,阿氏評分也很是不錯。
剪斷臍帶,李三娘就把嬰兒交給了秋香,秋香接過孩子後,李三娘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李大嫂身上去。
徒手剝胎盤,仔細清理宮腔,一層層的關腹,最後在肚皮上縫合後留下引流條。
而屋子外頭早就聽到了嬰兒的哭聲,李父李母李二郎都在門外等着,李二郎心焦之下,直接在門口喊了出聲兒:“小姑?小姑?阿娘她還好麽?
小姑?
阿耶?阿耶?”
來,猜猜,李大嫂這生的是個小郎君?還是小娘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