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把李二嫂送去鄉下娘家後,已經有小半個月的時間了。
其實,按着往常,李三娘除了能在每日晚食的時間之外,也就還有她給穩婆學堂的學生上課的時候能遇上李二嫂了。
這麽看來,李三娘确實并不怎麽覺得少了李二嫂的李家有什麽奇怪的。
可就算神經再粗,這過了半個月了,李二嫂還未從娘家歸家,李三娘也是覺出不對來了。
如此,今日下值帶了燒雞歸家的李三娘,在吃過晚食後,叫着李母和李大嫂去了偏廳,把正堂留給了李家的男人們。
秋香和露珠兒坐在床上玩耍,李三娘和李母、李大嫂就坐在床旁的圓桌上。
“阿娘,大嫂,你們和我說實話,二嫂與二兄之間是怎麽了的?竟然有小半月了,二兄也不接二嫂歸家?”
李大嫂一聽李三娘的話,這倒棗茶的手都停頓了一下。
被李大嫂瞥了一眼的李三娘就見李大嫂看向了李母。
“唉,”李母接過李大嫂遞過來的熱棗茶,拍着李大嫂的手讓她趕緊坐下歇歇。
這時候,床上陪着露珠兒玩兒的秋香的耳朵也豎了起來。
今兒個下值歸家的路上,還是秋香先和李三娘提起了小半月都沒歸家的李二嫂後,李三娘才恍惚意識到李二嫂竟然這麽久都還沒回李家。
李三娘見李母歎氣後,就知道這背後肯定是有事兒,倒是也沒再催促。
果然,過了幾息後,就聽李母低聲緩緩開口:“你二兄送你二嫂歸家那天你早早去上值了不在家,所以不知道當時是怎麽個情形。
你又每日裏都忙着當值,下值回來了,不是要批改課業,就是要去梁老醫師那邊學習金針術,我也就沒拿這事兒煩你。”
李三娘點頭,轉而擡起頭對着李母和李大嫂說:“我知阿娘和大嫂疼我,家裏的事兒辛苦大嫂了,回頭大嫂生辰的時候,我給大嫂打個金镯子戴。”
李大嫂還沒推辭呢,就聽李母點頭應道:“确實,這家多虧了你大嫂操持,你大嫂辛苦的很,你往後好好孝敬你大嫂,這都是應該的。”
李大嫂本來還沒覺得有什麽,但突然就收到了李三娘和李母的肯定和贊揚,不知怎的竟是覺得眼睛有些酸。
李母伸手拍了拍李大嫂的手後繼續對着李三娘低聲說:“那日早上,你二兄的表情明顯應是昨夜裏夫妻二人吵架了的。
我當是一想這問題的起因,可能就是因着你那日帶回家裏來的二百兩銀子的事兒。
過後,我單獨問了你二兄,果然真的讓我說着了。”
李三娘懵了,實不知關自己拿回家的二百兩有什麽問題。
“這二百兩?
是我那日去城門口送行金家得的那二百兩?”
見李母點頭,李三娘就更懵了。
“二百兩怎的了?
不過就是二百兩,去年有兩回我都給家裏分了銀子了,有一回一家得分了有上千兩銀子的啊。
區區二百兩銀子,有什麽問題?”
李母又歎氣了,“唉,你這孩子讓我和你阿耶養的不那麽看重錢财,再加上你自小的日子我和你阿耶就給你最好的。
你又自小又聰慧,從你阿耶那裏學了醫,現在又成了長安城裏第一個女醫,自有本事掙得銀錢來。
如此,在你眼裏,銀子不過是居家過日子的東西罷了,看的不像其他人那般的重。
你心裏最重要的除了咱們自家人,估計也就是你想做好醫師,爲這大唐的女娘做點什麽了的。
可是,三娘,你要明白,不是人人都和你似的,可以如此不在意銀錢的。”
李三娘不傻,李母這般解釋,李三娘哪裏還能聽不明白呢?
“所以,這是二嫂嫉妒我這兒得錢了?
然後與二兄說了什麽?
二兄生了氣,才把二嫂送回娘家反省去了?”
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兒的李三娘往偏廳外的正堂瞅了一眼,低下頭小聲對着李母和李二嫂說:“可是,這回這錢是我靠自己的本事得來的啊。
本就與家裏不相幹的,這錢不能分給家裏的。”
“阿娘知道,你二兄也知道,隻你二嫂有些眼皮子淺就是了。
你别想了,你也管不了。
我這做阿娘的也隻是問問,并不想管也不願意管你們小家的事兒。
我嫁了兩次,兩次都沒有婆母。
我也學不來别人家婆母那般,兒媳婦進門就還把着兒郎,生怕兒媳婦把兒郎搶去了似的。
我與你們阿耶才是過一輩子的,兒郎終究是要過自己的日子去的。
這一點上,我和你們阿耶看的清。
你大嫂好,你二嫂雖然有些小家子氣,但實話說她也不過就是一普通的女娘罷了。
是人就有缺點,這倒是正常的。
更别說你二嫂還和你二兄生了三個兒郎,就是看在三郎四郎和小五郎頭上,我也不會對你二嫂多說些什麽。
今兒個你問起來了,我就與你多說兩句。
你是和離帶女歸家的女娘,你在家帶着露珠兒吃用是沒占家裏的便宜的,甚至可以說是家裏占了你的本事的便宜。
但終究按着世情來說,你生的娃兒是不是姓李的。
這家裏我和你阿耶在的時候是你的家,若是幾十年後,我和你阿耶去了,你哪裏還有家在?”
“阿娘!”
“阿娘,哪裏是這般啊?
三娘是兒郎們的親小姑,家裏哪兒能沒有他小姑的地方?”
李母眼神安撫了李三娘和李大嫂,“我知,我知。
隻是世情如此,半點兒不由人。
三娘剛和離那會子,我還有心想讓她二嫁,但現在我也看出來了,三娘哪裏願意再去找個男人,再去對付婆母什麽的。
不過,也幸好,三娘是有本事的,我瞧着,不論是将來你真的給露珠兒招贅,還是讓你的弟子給你養老送終,那都是好的。
至少,比你再走一家,再找個男人來的好。
我也就不擔心你了。
說這些給你聽,是想說,家裏的事兒,你隻管乎好自己個兒屋頭的事兒,管好露珠兒就是了,你兄長房裏的事兒,他們不說,你就别饞和。
我和你阿耶也是不管的,就看你二兄想要怎麽辦。”
我沒有結婚,但就從我少時看我爸媽,以及與我同齡的女同學、女性朋友、女同事們已婚的情況來看。
我自己覺得,中國這種儒家文化體系下的家庭關系之中的婆媳關系,其實就是一種赤裸裸的對女性的剝削。
所謂的婆媳矛盾,其實就是兒子(老公)這個男寶(既得利益者)的不作爲。
婆媳矛盾的關鍵是男寶自己。
我甚至從我80+的姥爺身上看到了這種不作爲,是既得利益者的一種手段。
(我姥爺偏心,讓我舅舅們之間矛盾重重,然後他坐享兒子們和我媽的讨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