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赜見到父親很是高興，從他懷中掙紮着下地，然後牽着父皇的手就要往外走。
宋雲昭瞧着封奕就抿唇一笑，封奕常帶着封赜在院中玩，這孩子見了爹就要往外走。
封奕沒辦法，隻能先帶着孩子去外頭逛了一圈，把孩子哄高興了，這才将人交給奶娘帶走，自己才又回了雲昭那裏。
雲昭正在燈下翻看東西，封奕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正想問看什麽，一低頭，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名，瞬間閉上了嘴。
秀女名冊。
封奕有點頭疼。
宋雲昭擡頭，瞧着封奕這神色，沒忍住笑了。
封奕微微松口氣，最近跟雲昭之間磕磕絆絆就是這個鬧的，他越看這個越不順眼。
“就這麽好笑？”封奕看着雲昭問道。
宋雲昭将名冊推過去，“皇上要不要看看？”
封奕目不斜視，“我看這個做什麽。”
“怎麽會沒有關系，今年選秀進宮的人，總得皇上看着順眼才好。”宋雲昭道。
“這人還沒選進來，有些人就避着我了，這要是進了宮還怎麽得了？”
宋雲昭：……
話說到這裏，宋雲昭擡頭看向封奕。
封奕的眼睛沒有躲避，直直的望着雲昭，烏黑的眸子沉沉的，似是在壓抑着什麽。
宋雲昭真是給氣不會了，這怨夫的語氣，他生什麽氣，難道生氣的不應該是她嗎？
宮裏宮外忙活幾個月，就是爲了給他選美。
宋雲昭知道不能跟封奕吵架，倆人鬧不和，不就給了别人可乘之機？
她深吸口氣，強壓下不悅的心思，整理下思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些，這才慢慢開口，“今日我這裏拿到了秀女名冊，我想着京中送選的秀女這麽多，不管是爲了前朝還是後宮，許是有皇上要留的人，故而先問問你的意思。”
封奕聽着宋雲昭這麽賢惠的話，整個人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是有了兒子他就不重要了，是吧？
以前遇上這種事情，她會怎麽做？
早就跟自己醋上了，大小要跟自己鬧一場，現在呢？
倒是會審時度勢衡量得失，還這麽體貼……
封奕的臉色越想越難看，正想要起身離開，就聽着雲昭又加了一句，“如今我是三妃之一，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壽慈宮那邊更是把此事看得很重，我哪裏敢行差錯步。皇上心情不好，朝着我使什麽臉色，您要是覺得選秀的事情我不宜插手，直接跟我說就是，何苦讓我夾在裏頭左右爲難，上下懸心。”
封奕：？
“誰讓你爲難了？”
宋雲昭聽着這話心頭一氣，聽話聽音，這人真是連個輕重都沒聽出來，她是這個意思嗎？
“誰讓我爲難，難道皇上心裏不知道嗎？也是，這段日子皇上總是瞧我不如意，每次來瑤華宮也不高興，我便是有什麽事情，又哪裏敢說出口，歸根結底我也不過是個根基淺薄小小的嫔妃罷了。”
封奕：……
分明是她給自己使臉色，如今卻要倒打一耙！
封奕又氣又悶，又怕她真的受了委屈，看着她問道：“壽慈宮那邊爲難你了？”
“别人爲難我，我怕什麽，我隻怕皇上爲難我。”
“我爲難你？怕不是你拿着我的心在砧闆上一刀一刀割。”
“你要這樣說，我是沒法活了，選美是爲了給你充盈後宮，明明知道我不樂意，太後還隔三岔五就把我叫去，故意問這問那，一刀一刀往我心口上戳。好不容易跟你見一面，你進了瑤華宮就沒個好臉色。美人還沒進宮，你倒是先嫌棄我了，既是這樣倒不如你我一拍兩散，再不見面的好。”
“你胡說什麽？”封奕急了，猛地站起身走到雲昭身邊，“我瞧着你整日拿着花名冊喜氣洋洋，給我選秀你就這麽開心？分明是你有了兒子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如今倒來說我的不是。”
“我不高興，難道要喪着臉不成？我要是這樣做，太後第一個不饒了我。再說，我畢竟是生過孩子的人了，哪裏比得上那些鮮亮的小姑娘，若是不識好歹跟你鬧脾氣，惹得你不開心怎麽辦？我在這宮裏除了你還能依靠誰，便是心裏不高興，難道我還敢說出口嗎？”
“你又來糊弄我，早先你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哪裏去了？”
“你也說了是早先，早先我獨自一個人，是死是活怕什麽，可如今有了孩子，我自然要爲他着想，我隻是不想他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娘護着。”
“什麽叫沒了親娘護着？”封奕一驚。
“如今皇上就對我挑三揀四，橫鼻子豎眼，等那美人進了宮得了寵，枕邊風一吹，我又能有什麽好下場，多少人想要踩着我往上爬呢。”
“你……胡說八道什麽？”封奕瞧着雲昭捂着臉哭，心頭不由一顫，上前把人抱在懷中。
宋雲昭掙紮幾下沒能掙脫，哭得更厲害了，“我哪有胡說八道，你現在不就對我發火嗎？”
封奕急了，“我隻是覺得你如今眼裏瞧不見我了，若是以前你肯定要跟我使個小性子鬧一鬧，可現在你卻拿着秀女名冊看得認真。”
話一說完，封奕又想起雲昭之前的話，便知道自己誤會她了，“是我不好，自己想岔了，不該跟你鬧脾氣。”
他隻是以爲雲昭有了兒子就不在乎他了。
就如當初他的母後眼中就隻有争寵，他這個兒子對她不過是先帝面前争寵的台階而已。
“你就算是生了兒子，在我眼裏也是最好的。”
宋雲昭埋頭在他胸口不說話，她這段日子心裏也是憋得很了，但是帝王之心又不敢輕易試探，今日之舉也是想了又想，每一步每一句話都在心裏再三衡量。
但是，她到底不是當初才進宮将利弊放在心頭的她了，說到後來跟她在心裏自己想過的話完全不同，全憑着一股子火氣也顧不上輕重就說了出來。
心裏有點怕，有點擔心，但是聽着封奕的話，她應該高興的，不知爲何卻更難受了。
這眼淚止都止不住，很快将封奕胸前的衣裳都浸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