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以爲北海王性情溫軟可欺的人,都在去歲北海王殺人的利落狠勁時改變了想法。
兩個被斬首抄家的大糧商,成了地下亡魂。就連謝郡守的姻親霍家,也折進了大半家業。
沒有北海王的英明果斷,北海郡根本撐不到朝廷派大軍來救援的一日。也因此,如今北海王在北海郡聲名到達了頂峰。
北海王見鄭玄青不肯說實話,也不再多問,隻道:“你和李将軍是至交好友,私下來往,本王不會過問。不過,絕不可做出任何有損北海郡之事。”
鄭玄青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殷勤笑道:“是是是,王爺的話,我都記下了。”
這小子油嘴滑舌的模樣,有時候看着真礙眼。
北海王揮揮手,示意鄭玄青退下。鄭玄青識趣地拱手告退。出了書房後,卻未離開王府,厚着臉皮去了内宅尋徐莞。
兩人定了親,已是未婚夫妻。算是有了半個名分。事實上,以前鄭玄青一樣來得勤快。
徐莞院子裏的丫鬟見了未來姑爺,紛紛笑着行禮:“奴婢見過公子,縣君正在閨房裏繡嫁妝呢!”
鄭玄青美滋滋地去了未婚妻的閨房。
徐莞坐在窗前,低頭繡着一條枕巾。微垂的臉龐美麗極了,神色安甯柔和。
鄭玄青心頭一片火熱,像沖天炮一般蹿了過去,湊到徐莞身邊:“莞姐姐。”
徐莞停下手中針線,擡頭一笑:“父王叫你過去,是什麽事?”
鄭玄青眼睛骨碌一轉,附耳過來:“我和你說,你可千萬别告訴嶽父。”然後低語數句。
徐莞聽了又吃驚又好笑,嗔了他一眼:“你盡出馊主意。這麽做能成麽?”
“怎麽不能成!”鄭玄青信心滿滿,咧嘴一笑:“李骁和王薇曆經磨難,彼此一片真情,一個非她不娶,一個非他不嫁。現在最大的阻力就是李骁的親娘。”
“李骁親娘最大的顧慮,是王薇的身份。王薇有一個做過土匪的親爹,确實不大體面。所以,得從這方面想法子……”
“放心吧,我這法子準能成。”
徐莞想了想,笑道:“不管成不成,試一試也沒什麽壞處。不過,這件事急躁不得,要徐徐圖之。”
“你讓李骁先回軍營吧!身爲将軍,豈能因一己私事疏忽職守。”
鄭玄青笑道:“李骁明日就走了。這件事還得靠我從中奔走出力。”
那副自得炫耀的口吻,像極了一隻急于開屏的公孔雀。
徐莞抿唇一笑。
鄭玄青看着笑顔如花的未婚妻,心頭像有一團火四處亂拱。他厚着臉皮坐在徐莞身邊,頭越湊越近。
徐莞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伸手扯了扯鄭玄青的臉皮:“天這麽熱,别靠這麽近。”
鄭玄青故意龇牙咧嘴地呼痛,逗得徐莞笑個不停。
鄭玄青确實不是什麽出色兒郎。不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這般開心有趣。
就在鄭玄青準備和未婚妻好好親近一番的時候,門忽地被敲響了。
徐莞微紅着臉推開牛皮糖一樣的鄭玄青,揚聲道:“進來。”
一個俏丫鬟推門而入,輕聲禀報:“啓禀縣君,幽州喬家的公子來了,攜厚禮登門。王爺打發人來送口信,問一問縣君,是否要見一見喬家人。”
徐莞笑容一凝,目光冷了下來。
幽州刺史府的喬公子,正是她以前的未婚夫。
兩年前,喬家悔婚另娶。這對徐莞來說,是莫大的羞辱。北海王夫婦惱怒不已,派人去幽州砸了喬家,才出了心頭一口惡氣。
沒想到,喬家人竟還有臉登門。
“不見。”徐莞冷冷道:“讓人将喬家送來的禮物扔出去。”
俏丫鬟低聲應下,快步退了出去。
徐莞俏臉蒙上了一層冰霜。屋子裏的燥熱似乎都去了幾分。鄭玄青之前沒吭聲,此時低聲道:“喬家人這是第幾次登門了?”
徐莞冷笑一聲:“當日春生被一道聖旨宣召進京。喬家人唯恐被北海王府牽連,毀了婚約。後來春生在京城立足,和太子交好,喬家人就後悔了。待京城傳出春生會被立爲皇儲的消息後,喬家立刻派人送了禮物,想和北海王府恢複來往。”
“父王沒有理會,當時就令人将人帶東西都扔了出去。喬家人臉皮厚如城牆,繼續派人來。”
“這已經是第四回了。”
“呸!”鄭玄青一臉鄙夷:“不要臉的混賬東西!”
徐莞的好心情被喬家來人的消息敗壞得一幹二淨。她沒再說話,重新将針線活拿了過來,一針一針慢慢繡着。
鄭玄青見徐莞心情不佳,也就閉了嘴,默默坐在一旁。
過了許久,徐莞才放下針線,輕聲對鄭玄青說道:“你别去尋喬家人的麻煩。”
鄭玄青立刻應下:“好,我都聽你的。”
……
傍晚,鄭玄青離開北海王府,回了鄭府。
李骁令人打點行李,準備回膠東軍營。鄭玄青伸手抓住李骁的胳膊,低聲道:“你借些人手給我。”
李骁濃眉一挑,興味盎然:“要揍誰?”
鄭玄青從鼻子裏哼一聲:“要揍一個厚顔無恥不知死活的人。”
李骁看一眼醋意沖天的鄭玄青,愈發覺得有趣:“莫非是你情敵?”
“呸!他也配!”鄭玄青口中這麽說,其實心裏的酸水都快冒出來了。說出口的話酸氣沖天:“當日喬家退婚,莞姐姐傷心許久,私下裏不知哭過多少回。現在眼見着世子風頭正勁,喬家人又想着來修複關系。”
“這一回,那個喬公子還親自來了。哼!還不是被莞姐姐令人攆了出去。”
鄭玄青的眼中不知不覺彙聚出了兩束火焰,看着李骁問道:“你來說,莞姐姐有了我,還會惦記那個恬不知恥的前未婚夫嗎?”
李骁一本正經地應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的莞姐姐早就忘了那個背信棄義的王八蛋,心裏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