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夕顔孕期已有五個多月,肚子像吹氣球一樣,很快大了起來。
這一日,大伯母孫氏領着小堂妹趙鵲羽登門探望。趙素馨大着肚子随時都會臨盆,不能随意出門,今日便沒來。
趙夕顔見了娘家人,很是歡喜,一手挽着孫氏,一手拉着小堂妹進了寝室說話。
一個相貌平庸四旬左右的管事媽媽,低眉順眼地順着孫氏進了北海王世子妃的寝室。半點不醒目不張揚。
關了門後,那個裝扮成管事媽媽模樣的女醫走上前來,爲趙夕顔診脈。
孫氏一臉關切地張望,待女醫診完脈後,忙問道:“世子妃這一胎可還平順?”
經驗豐富的女醫笑着應道:“回夫人的話,世子妃脈象穩健,氣色紅潤,這一胎養得極好。”
孫氏這才松了口氣,笑吟吟地賞了女醫一個荷包。女醫謝了恩典後,悄然退了出去。
北海王府裏有太醫,每日都爲趙夕顔請脈。孫氏帶着女醫登門,暗中爲趙夕顔診脈,是爲了心安。
趙夕顔輕聲笑道:“讓大伯母操心了。”
孫氏笑道:“這點小事,不值一提,算哪門子操心。”
趙鵲羽笑嘻嘻地搶過話頭:“我巴不得來得再勤一些,整日待在府裏實在氣悶無趣。”
孫氏好氣又好笑,伸手擰了擰趙鵲羽的耳朵:“你這丫頭,再過幾個月就及笄了,還是這般淘氣。”
趙鵲羽哎喲哎喲地痛呼:“疼疼疼!耳朵要擰掉了!”
孫氏無奈松手,笑着對趙夕顔歎道:“鵲羽有你一半沉穩,我都樂得睡不着覺。”
趙夕顔抿唇一笑:“七堂妹一派赤子之心,純真活潑,人見人愛。大伯母還不滿意,也太貪心了。”
趙鵲羽被誇得眉開眼笑:“還是六堂姐有眼光!”
孫氏忍不住揉了揉額頭,對着趙夕顔說道:“她這副模樣,在閨閣裏自然無妨。我是她親娘,怎麽慣着她都成。可她總有長大嫁人的一天,日後嫁到夫家,哪有婆婆這般縱着她。”
“一想到這些,我愁得晚上睡不着。”
可見是親娘,已經焦慮到幾年後了。
趙夕顔失笑:“七堂妹還小,大伯母愁這些也太早了吧!以我看,七堂妹是有大福氣的,以後定會嫁一個疼她的好夫婿,有一個愛惜她如女兒的好婆婆。”
趙鵲羽聽得眼睛放光,開心地抓住趙夕顔的手:“對對對,我也是這麽想的。”
正在說笑,海棠急匆匆地進來了:“啓禀世子妃,趙府那邊派人來送口信。五姑娘肚痛發作了。”
趙夕顔霍然起身。
大喜過望的孫氏也立刻起身:“哎喲,這也太巧了。偏偏趁着今日發動。我得立刻回去。”
趙夕顔不假思索地說道:“我也去。”
趙夕顔和趙素馨是嫡親的堂姐妹,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趙素馨臨盆,趙夕顔放心不下,自然是要去的。
孫氏也沒攔着,隻囑咐道:“你懷着身孕,不能進産房,免得被血氣沖撞,折了肚中孩子的福氣。”
趙夕顔乖乖點頭應下。
北海王府和趙府離得不算遠,坐馬車大半個時辰也就到了。
趙夕顔剛踏進趙府的門檻,就聽聞堂姐平安生下一子的喜訊,心裏陡然一松,轉頭對孫氏笑道:“堂姐這一胎真是順遂。”
從肚痛發作到臨盆生子,加起來也沒到兩個時辰,可謂順遂至極。
孫氏喜笑顔開:“我們一起去瞧瞧。”
……
産房就設在趙素馨的院子裏。
趙素馨生完孩子,氣力耗盡,正在昏睡。吳紹這個剛出爐的爹,喜滋滋樂颠颠地抱着剛出生的兒子,左看右看瞧個沒完。
趙夕顔等人一來,吳紹立刻捧着孩子來炫耀:“快看,我兒子生得多俊俏。”
趙夕顔笑着瞅一眼。
紅通通的,像小猴子一樣,哪裏俊俏了?
趙夕顔還算厚道,趙鵲羽可就沒那麽客氣了,哇地一聲驚歎道:“這小猴子就是我外甥麽?”
吳紹被氣樂了,瞪了妻妹一眼:“什麽小猴子,明明俊得不得了。”
孫氏湊過來一看,忍着笑附和:“孩子剛出生,都是這樣,全身泛紅。等過些日子,紅皮褪了,就白淨可愛了。”
這話吳紹愛聽,咧嘴笑道:“大伯母說得沒錯,剛才産婆也是這麽說的。我已經想好了,孩子的大名留給他祖父,乳名我來起,就叫他俊哥兒。”
趙鵲羽低聲對趙夕顔笑道:“不如就叫小猴兒,有趣又順口。”
還别說,真的是小猴兒更順口。
趙夕顔抿唇輕笑。看着吳紹懷中紅通通的嬰兒,低頭看看自己隆起的肚子。
再過幾個月,她肚中的孩子也将要出世了。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相貌生得像她還是像徐靖。
一想到孩子,趙夕顔的心軟成了一池春水。
小半日後,趙素馨睡醒了。一睜眼,顧不得和床榻邊的衆人說話,急急張口道:“我的孩子呢?”
吳紹立刻捧着兒子到床榻邊。
趙素馨看一眼,頗有些失望:“我辛苦懷胎十月,就生了這麽一個小猴子?”
吳紹:“……”
趙夕顔等人樂得笑彎了腰。
吳紹低聲抗議:“我們的兒子這麽俊,哪裏像小猴子。我已經想好了,乳名就叫俊哥兒。”
趙素馨根本不理他,對着趙夕顔說道:“月牙兒,懷着身孕不能總是坐着躺着,得多走一走動一動。我孕期過了六個月之後,每日都在園子裏走兩圈。今日臨盆,順當得很。”
“你肚子比我當時可大了不少,可得小心些。”
颍川王世子妃陳氏爲何難産?就是因爲在宮中吃得太好,又很少動彈,每日在寝室裏安胎養胎,結果,肚中孩子個頭太大根本生不出來。最終落了個生生剖腹的凄慘下場。
如今趙夕顔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衆人豈能不擔心?
趙夕顔心裏隐約有些預感,不便明說,更不願拂了趙素馨的一番好意,笑着點頭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