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走了蘇環,蘇瑾心情也未見好轉。
她坐在床榻上,一坐就是小半日,怔怔發呆。
丫鬟寸步不離地守在她床榻邊,屋子裏所有尖銳的東西都被拿走了。母親于氏被祖母下令關進了院子裏。
蘇環時常來她面前耀武揚威,也是出自祖母的授意。祖母這是故意用蘇環和孟思遠的親事來刺她的心窩。
她不想嫁太子,也嫁不了思遠表哥。衆人都知道皇後和太子中意她,孟家人也清楚,根本沒勇氣和皇家對抗。便是嫡親的姨母,也不敢吭聲。任憑孟家老太爺和祖父立下口頭婚約。
對書香門第來說,這樣的口頭婚約,和正式的定親沒什麽差别。所以,蘇環才會嬌笑着來炫耀。
祖母确實好手段。
她就如被困在網裏的蟲子,越掙紮,網收得越緊。
她沒有流淚哭泣。這些日子,她哭了太多回,眼淚都已流幹了。也沒能換來祖父祖母的心軟。
沒人心疼憐惜,哭有何用。
有丫鬟送了飯菜進來:“三姑娘,天晚了,該吃晚飯了。”
蘇瑾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已經到了傍晚。屋子裏火燭燃了起來。
丫鬟将食盒裏的飯菜一樣一樣擺好,四冷四熱八道菜肴,每一樣都是她愛吃的。
這也是祖母慣用的手段。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
蘇瑾嘲諷地扯了扯嘴角。起身下榻,坐到桌子邊,勉強吃幾口,就擱了筷子。
丫鬟們怎麽勸也勸不動,隻得怏怏将收拾碗筷。
蘇老夫人知道後,從鼻子裏哼一聲,吩咐道:“去四姑娘那裏傳個話,從明日起,在自己院子裏待着。不得去驚擾三姑娘養病。”
她是要磨平蘇瑾的棱角,讓蘇瑾看清現實,認命嫁給太子。可不能真讓蘇環将蘇瑾氣急了。
蘇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立刻領命去傳口信。
蘇環今日也被氣得不輕,正想着要怎麽去和祖母告狀哪!沒曾想,就來了這麽一個口信,心裏既委屈又窩囊。丫鬟走後,蘇環用帕子捂着臉哭了一場。
堂姐妹五個,她偏偏和蘇瑾年齡相近。從小到大,蘇瑾是衆人稱贊的鮮花,她就是襯托鮮花的那片綠葉。
到了親事也是如此。
蘇瑾不想嫁太子,祖母逼着蘇瑾嫁。絲毫沒有考慮過她的年齡其實也很合适。更沒人知道,她一直暗中戀慕太子表哥。
憑什麽蘇瑾能嫁給太子表哥,她卻要嫁一個滿心都是蘇瑾的丈夫?
親娘洛氏來了,用帕子爲她擦了眼淚,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哭什麽!孟家這麽好的親事,打着燈籠等難找。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蘇環流着淚哭道:“我也是蘇家的女兒。我姑母是皇後,我表哥是太子。我祖父是翰林掌院。蘇瑾能嫁太子表哥,我爲何不能……诶唷!”
話沒說完,就被洛氏在胳膊上重重擰了一下。
洛氏細眉細眼的,說話卻格外刻薄,對自己的親閨女也不留半點情面:“虧你也有臉說。你和蘇瑾幼時一起進宮,皇後娘娘眼裏隻看得到蘇瑾,太子日漸長大,情窦初開,喜歡的也是蘇瑾。”
“你還有臉問爲什麽?這就是原因。人家母子都沒相中你。還能爲什麽!”
蘇環一顆脆弱的少女心,被戳得千瘡百孔,淚水如開了閘的洪水。
洛氏沒有哄她,闆着臉孔道:“以後不準再提太子。太子再好,也不是你的姻緣。你等着嫁進孟家,做你的少奶奶。”
“你也别去招惹蘇瑾了。她以後是太子妃,還會是大晉皇後。你以後見了她得磕頭行禮。多哄着她一些。”
這也太紮心了。
蘇環哭得更兇了。
……
蘇家姐妹的恩怨糾葛,皆被緊鎖在蘇家内宅,沒有外人知曉。
幾日後,葉沁瑤風光出嫁。
這一日,葉宅裏高朋滿座,穿着大紅喜袍的乘龍快婿羅弘,身量修長儀表堂堂。葉老爺越看心裏越自得。
當日給女兒定下這門親事,葉氏族人私下裏說閑話的不是沒有。事實證明,他挑女婿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如今羅弘高中榜眼,春風得意。女兒嫁得如意夫婿,遠嫁又有何妨?
大不了,以後每年都跑一趟京城,登門來瞧瞧女兒。再者,京城還有一衆親友哪!
可惜,北海王世子随太子去了冀州打仗,趙六姑娘又病了,今日沒能來。倒是北海王府出嫁了三位縣君,今日都來了,也給葉家撐足了顔面。
徐芳徐芷嫁來京城數年,和葉家并無來往。倒是徐瑩,就嫁在北海郡,和葉家女眷有些來往。今日姐妹三個,都是沖着未來弟媳趙夕顔才來的葉家。
葉沁瑤是趙夕顔的閨中好友。趙夕顔病了不能來,她們便都攜着厚禮來了。
徐瑩的身孕已有七個多月,肚子圓鼓鼓的。眉眼也略見浮腫,笑容一如往常柔和,說話時輕聲細語:“沁瑤,今日是你出嫁的好日子。羅公子是新科榜眼,才高八鬥,一表人才。如此良人佳婿,羨煞旁人。”
葉沁瑤穿着精緻繁複的大紅嫁衣,俏臉羞紅,一雙美眸閃着嬌羞喜悅和期盼。
對一個女子來說,出嫁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可惜,好友趙夕顔今日沒能來。
想到趙夕顔,葉沁瑤心裏免不了要歎口氣。趙家打發人來送信,趙夕顔染了會傳染的惡疾,去田莊裏養病。
葉沁瑤沒有多心多疑,隻一心惦記好友。
徐芳徐芷和葉沁瑤不熟,各自含笑祝福幾句,便扶着徐瑩到一旁坐下了。
“你肚子這麽大了,今日偏要出來。”徐芷改不了愛管事的脾氣,一坐下就低聲數落徐瑩:“這裏這麽多人,萬一沖撞到你可怎麽得了。”
徐瑩抿唇一笑,輕聲應道:“這不是有二姐護着我麽?我怎麽會有事。”
徐芷被哄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徐芳輕笑一聲:“待會兒吃了喜宴,就早些回去吧!”
徐瑩點點頭應了。
喜宴結束後,徐瑩姐妹三人一同回了北海王府。
徐芳屏退下人,低聲道:“月牙兒這病來得太突然了。你們說,月牙兒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