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聞言心裏一緊,迅疾瞥了趙夕顔一眼。
就見趙夕顔微笑着應道:“縣君一片美意,我心領了。”
“我和世子雖已定了親,到底隻是未婚夫妻,斷然沒有現在就住進北海王府之理。大伯父大伯母都很疼我,我住在趙府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樣。”
幹脆利落地拒絕了徐芷的提議。
孫氏暗暗松了口氣。
就是嘛,還沒成親, 哪有住進未來夫家的道理。趙家是書香門第,趙家的姑娘要是做出這等事,豈不是要被人恥笑?
未婚小夫妻感情再好,也得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有些事,成親前萬萬不可。
徐芷被當面回絕,也沒惱。
她當年十八歲出嫁, 春生還是個七歲幼童。一晃八年過來,她已二十六歲。寶貝弟弟也長大了,有了心愛的姑娘,急不可耐地定了親。
信中誇得再好,她到底沒見過,也不知趙六姑娘性情脾氣如何。張口試探一二,趙夕顔這般應對,她心裏也滿意得很。
嫡親的姐妹,徐芳焉能不知道徐芷的脾氣,忙沖徐芷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初次見面别太厲害吓着未來弟媳。
徐芷微不可見地點一點頭。
趙夕顔隻當沒看出兩位姑姐眉眼打機鋒,含笑道:“我原本想着,等安頓下來, 就登門去拜會兩位縣君。沒曾想, 兩位縣君今日就主動登了門。這份關愛憐惜之心,實在令我歡喜。”
徐芳笑道:“你一口一個縣君, 倒顯得見外。直接改口,叫大姐二姐便是。”
這點小事, 倒是無妨。在北海郡, 趙夕顔就已改口, 叫徐瑩徐莞三姐四姐了……未來姑姐确實多了點。
趙夕顔心裏嘀咕一句,微笑着改了稱呼:“大姐,二姐。”
徐芳一臉喜悅,轉頭對徐芷說道:“二妹,這些年,我一直盼着這一天。要是春生此時也在,就好了。”
說着,竟隐隐紅了眼圈。
徐芳是北海王長女,徐靖出生的時候,她已十四歲。出嫁的時候,徐靖還是個三歲幼童。
遠嫁京城整整十三年,和娘家全憑書信來往。那種心裏空落落的滋味,隻有她自己清楚。
趙夕顔今日一聲大姐,竟讓她有了見娘家人的激動。
徐芷忙笑着安慰道:“春生就在宮中,等得了空閑,就會出宮回王府。到時候我們姐弟就能相聚了。”
又轉頭對趙夕顔笑道:“到時候,我打發人來接你去王府小聚。”
趙夕顔含笑應了。
姑嫂初次會面,寒暄數句足矣, 還沒到掏心置腹的時候。
徐芳徐芷很快道别, 起身離去。趙夕顔和孫氏等人一同送兩人出府。直至徐芳徐芷上了同一輛馬車離去, 孫氏才舒出一口氣, 對趙夕顔笑道:“我一開始還擔心你應付不來,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又壓低聲音笑道:“這兩位縣君,一個爽朗可親,另一個,就厲害了些。”
趙夕顔微微一笑:“大伯母放心,我心中有數。”
姑嫂相處,既要親近,又得有個合适的距離。期間分寸掌握,就得看個人手段能耐了。
孫氏見趙夕顔神色自若,忍不住笑着歎道:“鵲羽這丫頭,但凡有你三成的機敏冷靜,我都不必爲她發愁了。”
趙鵲羽聽得百般不服氣,探過頭來:“我哪裏不機敏不冷靜了?等我定了親,見未來姑姐,也這樣不卑不亢就是了。”
孫氏:“……”
孫氏忍不住用手捂住額頭長歎。
趙夕顔撲哧一聲笑了。
趙鵲羽還不知道自己哪兒好笑,振振有詞地問趙夕顔:“六堂姐,母親總愛數落我,你替我評評理。我哪裏不好了?”
趙夕顔忍着笑誇道:“七堂妹聰慧可愛,心性淳樸,好得很。”
就是嘛!
趙鵲羽連連點頭。
孫氏好氣又好笑,也拿自己女兒沒法子:“是是是,趙七姑娘好得很。别在門口磨蹭,快些回去吧!”
……
平緩行駛的馬車裏,徐芳徐芷姐妹兩個也在低聲議論未來弟媳。
“這般美貌,也不知是福是禍。”徐芷有些憂慮地低語:“那個慕容慎,屢次對皇上進言,都是沖着春生去的。說到底,都是因爲趙六姑娘的緣故。”
徐芳不贊成的看了徐芷一眼:“這等事,怎麽能怪趙六姑娘。難道珍寶被人起了觊觎之心,不怪要搶珍寶的匪徒,倒要怪珍寶太過耀目不成?”
“虧得我剛才攔下了你,不然,你要是露出隻字片語,今日惹惱了趙六姑娘。以後她嫁進門了,我們姑嫂可怎麽相處。”
徐芷臉色郁郁:“大姐,我不是怪她。隻是,原本春生在北海郡待得好好的,能快快活活過一輩子。現在偏被弄到京城,進了宮。”
“宮中是禁衛軍的天下,慕容慎是禦前校尉,又是聖上寵臣。若是在皇上面前煽風點火,春生日子定然難熬。說不定日後……”
徐芷說不下去了。
徐芳目光暗了一暗,歎道:“我何嘗不爲春生憂心。他自小就淘氣任性,被父王母妃慣着長大,年少氣盛,沖動易怒。他現在進了宮,哪裏能應付得來。”
“不過,再如何,也不能遷怒到趙六姑娘身上。”
“以後見了她,你收斂些。”
徐芷呼出一口悶氣,點點頭應了。
姐妹兩個都遠嫁在京城,娘家離得太遠,平日兩人走動十分密切。對彼此的家事也了然于心。
徐芳看徐芷一眼,又低聲問道:“妹夫是不是又納美人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徐芷就來氣,重重哼一聲:“别提他,我現在隻當他是死人。”
徐芳有些無奈,揉了揉額頭:“你呀,就是這火爆脾氣。我早就和你說了,女子就該性子軟一些,以柔克剛。你倒好,脾氣比男子還烈,動辄就翻臉怒罵。這也就是妹夫,換了别的男子,就不隻是納妾了。”
徐芷挑眉冷笑:“武安伯府早就敗落,我那個公公,整日在南城兵馬司裏混日子。我那個夫婿,提槍打仗不行,喝花酒玩女人倒是一把好手。我這幾年,掌着家事,自己的嫁妝都拿出來填補。他能對我怎麽樣,敢對我怎麽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