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校尉,前面就是世子一行人。”
身後響起親兵的聲音。
慕容慎按捺住心裏的澎湃激越,淡淡嗯了一聲,不疾不徐地策馬向前。
他的目光,很自然地略過如孔雀開屏一般耀目的北海王世子,落在那輛奢華氣派的馬車上。
朝思夜想的趙夕顔,就在馬車裏。
他早料到, 隻要徐靖被逼進京,趙夕顔定會跟着一起來。現在,她果然來了,就在他觸手可及之處。
這一次,誰也阻擋不了他。
慕容慎沒有下馬,就這麽在馬背上拱了拱手:“末将奉皇上之命,特意來此迎北海王世子入宮。”
徐靖心中冷哼一聲,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應了回去:“有勞慕容校尉前來相迎。不過, 我總得先送未婚妻去趙府,勞煩慕容校尉稍候。”
未婚妻三個字,如利箭刺中慕容慎胸膛。
慕容慎目光閃了一閃,聲音沉了下來:“皇上有口谕,令世子立刻進宮觐見。世子莫非想抗旨不從?”
徐靖心頭火起,冷笑一聲,就要譏諷回去。
身畔馬車裏傳來熟悉的溫雅聲音:“春生哥哥。”
徐靖應一聲,轉頭看去。就見月牙兒妹妹撩起車簾,唇畔笑意盈盈:“皇上有旨,你就先奉旨進宮吧!讓親兵送我去趙府便是。等你安頓妥當了, 再來趙府見我。”
被月牙兒妹妹這麽一笑一哄, 春生哥哥的火氣頓時無影無蹤,咧嘴應道:“好!”
從慕容慎的角度, 看不清趙夕顔的面容,隻能稍稍窺見趙夕顔的側臉,還有唇角那一絲笑意。
他下意識地策馬上前,想靠得近一些看得清楚些。趙夕顔卻已放下車簾。
慕容慎:“……”
更可惡的是,徐靖還一臉不善地瞪過來:“馬車裏是本世子未婚妻。慕容校尉這般窺視,是何道理?”
慕容慎用力握了握刀柄,緩緩松開:“末将和趙六姑娘也是舊識,想上前打個招呼寒暄一二,世子何必多心。”
徐靖大喇喇地說道:“舊識不舊識的,都是過去的事。現在嘛,月牙兒妹妹和本世子定了親,明年就要成親啦!本世子心眼小得很,不願見任何心懷不軌的男子靠近未婚妻。慕容校尉還是離得遠一些爲好。”
馬車裏傳出一聲輕笑聲。
顯然是趙夕顔被徐靖這番話逗樂了。
慕容慎心火燎原,洶洶燃燒。目中閃出怒色。
就再此刻,孟禦史下了馬車過來了。
孟禦史其實在後面的馬車裏聽了片刻,已經隐約猜出是怎麽回事。現在特意下馬車,是打圓場來了:“原來是慕容校尉。”
慕容慎心情惡劣,根本不想理睬一個脾氣又臭又硬注定會被滅九族的孟溪知,冷然道:“孟禦史一路奔波辛苦,既是回京,就一并進宮去觐見皇上。”
孟禦史:“……”
大晉文貴武輕。在官場上,同品級的武将見了文官,也得低一頭。在文官中, 位低權重的禦史們, 從來都是最難纏最不能得罪的。六部尚書侍郎這樣的高官, 見了他也要禮遇三分。
眼前這個慕容慎,是五品禦前校尉,深得天子器重信任,自然不能等閑視之。所以,他已經十分客氣了。
卻沒想到,慕容慎半點沒有領情的意思。
瞧瞧那副驕狂睥睨的嘴臉!
孟禦史心頭火起,語氣也硬了起來:“本禦史确實有進宮面聖的打算。請慕容校尉在前領路。”
慕容慎:“……”
慕容慎着實被噎得不輕。
不過,孟禦史的話沒說錯。他本就是皇上派來迎世子一行人進宮的。現在,他還不是九五之尊新朝天子,而是大晉永明帝的禦前校尉。
禦前校尉,說起來好聽,其實就是天子親兵罷了。
慕容慎咽下心中怒火,調轉馬頭,在前“領路”。
徐靖忽然就看孟禦史順眼了,沖孟禦史拱拱手,咧嘴一笑。
孟禦史不動聲色,昂着頭回了馬車端坐。
……
徐靖一行人,自不用排隊,随在慕容慎的身後從一處寬闊空蕩的城門進了京城。
排隊的百姓們隻有豔羨的份,沒人敢惱怒氣憤。
進京的城門共有五處,這一處正南的城門最寬,一共有三道門。販夫走卒走的是左側右側的門,正中的城門專供達官貴人們出入。
慕容慎一身銀色軟甲,身後有數十禁衛軍。徐靖面容俊美,一派高貴氣度,數百親兵個個精壯。這樣一行人,不用問也知道來曆非凡。
城門官見了慕容慎,根本連問都沒問,就令人開了城門放行。還特意前來向慕容慎見禮。
慕容氏在京城果然威風得很!
徐靖心中冷哼一聲。
那個城門官倒也不瞎,見過慕容慎,立刻又來給北海王世子見禮。
徐靖懶得和一個城門官計較,略一點頭,便策馬前行。
坐在馬車裏的趙夕顔,并未撩起車簾,端坐未動。
大晉風俗曆來如此,大家閨秀等閑不在人前露面。
城門内,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在等候。見了北海王标記的馬車,這個管事眼睛一亮,忙迎過來行禮:“小的是趙府的管事,奉主子的命令,十天前就在這裏守着了。今日總算等到世子和姑娘了。”
主要是徐靖路上順手剿滅了三股流匪,耽擱了行程。按着原來的腳程速度,确實應該是十日前就到了。
徐靖對着趙家管事就和氣多了,笑着說道:“我要進宮,等得了空閑,就去趙家拜會長輩。你來得正好,在前領路,我讓親兵送月牙兒妹妹去趙府。”
趙家管事忙笑着應下。
龐大的車隊,很快分作兩列。
趙夕顔原本隻有六輛馬車,這一路上買下二十多個女童,也得一并帶走。徐靖又特意囑咐将之前備好的衣料首飾也帶上,如此一來,足有十幾輛馬車。
就這徐靖還不放心,在趙夕顔的馬車邊嘀咕個不停。
這般婆婆媽媽的,簡直不是大丈夫所爲。
慕容慎心中鄙夷的想着。可不知爲何,看着徐靖忙碌的模樣,心裏那股酸意無可抑制地湧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