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着兩個小侄兒好好活着,就已是萬幸了。”
說完,李骁又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他平日也算嘴皮子麻溜,今天是怎麽了,哪句不中聽說哪句?
王薇吸了吸鼻子,低聲應道:“李小将軍說得沒錯。有眼下光景,多虧了趙六姑娘相助,我已經十分知足了。”
“今日多謝李小将軍來看我。”
這是委婉地要送客的意思。
李骁不知是沒聽懂,還是不想走,咧嘴笑道:“我四天前就來北海郡了。這幾日跟着鄭二郎和世子在一處。今日世子要來趙家坊,我聽聞你就住桐花巷,也就順路過來看看。不用謝來謝去的。”
目光掃了一圈,見小院子的樹下有石桌石椅,很自來熟地過去坐下:“你也來坐着說話。”
王薇隻得過來坐下:“丁香,去沏一壺茶來。”
潑辣俏丫鬟丁香,迅速将頭探出來應一聲,麻利地去沏茶。然後端着茶盤茶杯過來,給主子和客人分别斟了一杯。
李骁有些渴了,仰頭一口喝下:“這茶不錯,再來一杯。”
牛嚼牡丹。
這可是小姐特意從王家帶出來的好茶,平日都舍不得喝呢!
丁香心裏嘀咕,隻得再斟一杯。
李骁連喝了三杯,才解了渴。再看王薇,雙手捧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細品哪!
李骁也不尴尬,笑了起來:“姑娘家就是和我們這些臭男人不一樣。”
王薇被逗樂了,抿唇笑了一笑。
論容貌,王薇也是個美人,就是皮膚不甚白皙。以前她最愛塗脂抹粉,如今沒心情也無暇顧及這些了,每日就素着一張臉。
李骁問道:“你帶着兩個孩子住在這裏,平日吃喝花用夠不夠?”
王薇輕聲答道:“我從王家出來的時候,将存了多年的私房銀子帶了出來。又從庫房裏拿了些金銀細軟,省着些用,将大郎二郎養大總是夠的。”
王家其實家底不算薄。不過,王通做下投匪這等惡事,按律例,是要砍頭抄家的。徐靖特意向鄭将軍說了情,王薇才得以回一趟王家,帶些東西出來。吃喝不用愁,想過以前那樣的生活,是絕不可能了。
李骁嗯一聲,看王薇一眼:“大郎二郎都還小,你一個人帶得過來嗎?”
王薇道:“我帶了丁香,還有潘媽媽。我們三個人一起照顧大郎二郎。”
做飯打掃洗衣服這類粗活,是潘媽媽在做。王薇丁香照顧兩個孩子。每天忙忙碌碌,晚上累得頭沾枕頭就睡,倒也沒時間胡思亂想了。
王薇挑些閑散趣事說了。
李骁也不嫌瑣碎,聽得津津有味,順手給自己斟一杯茶,又是一飲而盡。
眼看着都快正午了,李骁不肯走,王薇隻得客氣挽留午飯:“李小将軍留下吃了午飯再走吧!”
快拒絕。王薇心裏默念。
可惜,李骁沒聽到王薇的心聲,欣然應道:“也好。”
王薇:“……”
王薇隻得轉頭吩咐丁香:“你去和潘媽媽說,今日正午多做兩道菜。你再去巷子口一趟,買些牛羊肉之類的熟菜葷食回來。”
丁香應一聲。
潘媽媽原本在帶着兩個孩子,現在要去廚房做飯,在屋子裏悶了小半日的大郎二郎便出來了。
大郎三歲多,二郎隻有兩歲。兄弟兩個都淘氣,也都愛黏着姑姑。出來之後,就湊到姑姑身邊不肯走了。二郎還嚷着要抱。
李骁一笑:“你們兩個都過來。我帶你們玩一個有趣的遊戲。”
大郎二郎都是懵懂幼童,立刻樂颠颠地過來了。李骁起身,先抱起大郎,用力往上一抛。大郎高高飛起,又落在李骁掌心,興奮地咯咯直笑。二郎抱着李骁的腿,李骁放下大郎,又将二郎高高抛起。
小院子裏,響起了大郎二郎的驚呼歡笑聲。
王薇看着這一幕,鼻間有些酸。
大哥二哥也都自小練武,每次回來,也常和大郎二郎這般戲耍。
可惜,這都是過去了。
日子再難,也得活下去,人總得向前走。
……
正午,王家小院裏擺了一張飯桌,桌子有六道熱氣騰騰的菜肴,還有四個葷食冷盤。
王薇還有些歉意:“飯菜簡薄了。”
李骁笑道:“我平日在軍營,和軍中士兵吃的都一樣,每頓一菜一湯,饅頭倒是管夠。隔兩日才能吃一回肉。眼前這飯菜已經很豐盛了。”
李骁也沒客氣,如秋風掃落葉,桌上的菜肴被他吃了大半。他倒是沒忘了照顧王薇姑侄三個,筷子一動,将王薇和大郎二郎的碗裏都堆得滿滿的:“别看我吃,你們也吃。”
王薇:“……”
王薇一開始有些局促,後來也就慢慢坦然。
王家落到這步境地,還有什麽可被人圖謀的?
李骁難得登門做客,她好生招待半日,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過了今日,怕是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午飯過後,李骁總算起身道别。
王薇心裏松口氣,領着大郎二郎送别貴客。
潘媽媽去收拾碗筷洗刷,丁香抱着大郎輕拍,王薇哄着二郎。等兩個孩子都睡着了,王薇才松口氣。
丁香悄聲道:“奴婢在這兒守着,小姐去睡吧!”
王薇卻道:“我不困。”
丁香心直口快:“小姐是在想那個李小将軍?”
王薇有些窘迫,卻沒否認:“當日在青龍寨的時候,他伸手幫過我。我沒想到,他今日會來。”
“小姐可别動心。”丁香嘀咕着:“他是官,老爺做了土匪,以後少不得要打仗的。”
是啊,一個土匪的女兒,能苟活已是萬幸,不該有什麽妄念。
王薇垂下頭:“我要午睡,你出去吧!”
小姐忽然這般客氣,丁香還怪不習慣的:“小姐以前最喜歡沖我扔枕頭攆我滾出去了。要不,今天還是扔一回吧!”
王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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