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皇年間辦的最盛大的一場婚事,就是楊銘娶楊茵绛,首先,獨孤伽羅欽定的,再者,越公府是大隋首富,楊素級别又太高,自然要牌面。
等到楊昭娶韋盈的時候,因爲是第二個媳婦,所以韋家有心大辦,也不能大辦了,不然等于往崔家傷口上撒鹽。
楊暕娶韋瓊,規模也不小,但比不上楊銘。
但是這一次呢,韋家要大辦了,下血本的辦。
爲什麽得下血本呢?因爲是上嫁。
古今都一樣,如果丈夫那邊實力不如妻子這邊,那麽嫁妝就不行,反過來說,夫家實力太硬,那麽嫁妝必須豐厚。
蘇烈娶媳婦的時候,裴仁基給的嫁妝就很一般,不是瞧不起你,而是不願意把錢都讓窮女婿花了。
正月二十八,韋珪被接入了秦王府,楊銘夫婦在秦王府接待客人。
這房子本來就是楊銘的,兒子襲爵之後,房子歸楊瑞了,本來有大臣建議再給楊瑞蓋一個,楊銘以節儉爲由拒絕了。
不管我節儉不節儉,我必須要讓你們覺得我節儉,上行下效嘛,做給下面人看的。
不過楊銘确實很節省,他基本沒有亂花過錢,要不然楊茵绛也攢不下那麽豐厚的家底。
成家了,接下來就是立業了,楊瑞已經有資格參加朝會了。
“喝多了?”楊銘送走一大撥客人之後,将楊秀單獨留下,笑呵呵問道。
臉上紅撲撲的楊秀笑道:“臣這酒量還是可以的,等閑醉不了,太子有吩咐?”
就喝了幾杯的楊銘點了點頭:“宗室這邊,我交給四叔壓陣,但是将來,還是要交到楊浩、楊孝、楊集他們手裏,他們什麽時候能接班,取決你四叔什麽時候壓倒楊智積跟楊綸他們,你最近在朝會上,說話太少,這不好,讓你去門下省就是讓你多說話,您不至于收拾不了他們倆吧?”
楊秀心裏很清楚,所有人覺得太子體恤宗室,那麽對付二楊,隻能他來扮演這個惡人,這就是他出現在朝堂上的原因。
但是他呢,心裏也有盤算,我要是早早收拾了他們,接下來是不是輪到收拾我了?
我好不容易出來,你可别再把我弄回去。
楊秀笑道:“太子不要操之過急,這種事情要慢慢來,臣畢竟十幾年沒露面了,做事也生疏了,您得給我點時間啊。”
楊銘笑了笑:“你可不要跟我耍滑頭,兩年内,這事必須辦了,屆時我不會虧待四叔的。”
“好說,”楊秀笑哈哈道:“兩年之内,一定讓他們倆滾蛋。”
人家楊老四,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出來就開始找自己當年的老部下聯絡感情,還跟蕭皇後走的比較近,還有個親姐楊麗華。
指望他能對楊銘構成威脅,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讓他再活一次都不行,但是培植黨羽,這老小子有這個能耐。
眼下朝堂,楊裴兩家有扶龍之功,已經形成了兩大派系,那麽蕭家,又急于借助蕭皇後趁着楊銘這場大洗牌重新崛起,于是聯絡上了楊秀。
楊銘覺得這樣挺好,三足鼎立,朝堂也更穩固。
我最怕的就是你們不結黨。
楊銘今晚就睡在秦王府,周邊裏坊重兵把守,街道上一個行人都沒有,所有關口,都需要驗明身份,不是住在這裏的或者沒有請帖的,一律抓捕。
像楊瑞的婚事,是宗正寺張羅,正五品以上,請帖全都發到位了,正五品以下,由部門主官代爲道賀。
這就叫你上了禮,都不知道你上了禮,禮單上連你的名字都沒有,有去無回的錢。
楊茵绛今晚是睡不着了,心肝寶貝大兒子,成别的女人的了,關鍵自己這個兒子,還特别在乎那個女人,做爲當媽的,心裏不是個滋味,翻來覆去睡不着。
“世矩也老了,本不該留你的,應該讓你早點回去歇着,但是本宮心頭有件事,唉呀想想就煩悶,”蕭皇後慵懶道。
裴矩笑道:“臣很久之前,就習慣住在皇城了,這裏距離尚書省也不遠,幾步路的事情,皇後有何憂慮,臣願意分憂一二。”
蕭皇後瞥了一眼弟弟蕭瑀,道:“你跟右仆射講一講吧。”
蕭瑀點了點頭,道:“崔公的嫡孫女,即将抵達東都,魏王想要見一見,皇後的意思,您是魏王的外祖,幫着勸一勸,皇後還是屬意陳家女兒的。”
裴矩笑道:“皇後都勸不了,臣焉敢逾禮相勸,臣天幸有女,爲太子誕下魏王,雖有外祖之親,終也有尊卑之别,不合适的。”
蕭瑀無奈的看向他姐姐,明擺着人家裴矩不肯勸。
是的,咱們是講尊卑,但你是右仆射啊,親王見了都得行禮。
蕭皇後也聽出味兒來了,蹙眉道:“難道世矩覺得,崔氏更合适?”
“不瞞皇後,以前合不合适,不知道,現在必須合适了,”裴矩道。
蕭皇後頓時愣住:“怎麽講?”
裴矩道:“兩女相繼往東都而來,隻爲魏王選妃,那麽哪家落選,弊大于利呢?”
蕭瑀雙眉一動,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博陵崔這家子在大隋,一直都是中樞核心,要不然當年楊昭的正妃,也不會選擇崔弘升的閨女。
目前來說,河北二崔一盧,在中樞的地位,還是博陵崔爲最。
人家閨女來了一趟,你沒瞧上眼,這不是傷自尊嗎?反觀陳淵,要不是因爲他是陳淑儀的弟弟,楊銘能讓他做清河太守?
差距太大了。
崔仲方還活着呢,你要因爲這個一下子把人家給氣死,這仇可就結大了。
蕭皇後也是瞬間坐直了身子,低頭沉吟起來:
“事情壞就壞在郢回身上,是他讓李密去京師接的人,這下好了,請佛容易送佛難。”
裴矩微笑道:“正是此理,民部現在政務繁重,爲六部之最,而民政之事,博陵崔氏最是熟谙,太子如今可是非常仰仗,不能給人家潑冷水啊。”
蕭瑀突然嘶了一聲:“那如果魏王看上的是陳氏呢?他和裴妃的性格如出一轍,太過執拗,不好說服啊。”
蕭皇後已經被說動了,不管怎麽樣,他肯定不想跟崔家鬧得不開心,當年因爲大兒媳崔姮的事情,崔家已經不高興了,以楊廣的獨斷,當時也隻是架空了崔弘升,動不了人家。
更别提動崔仲方了,崔仲方是誰也動不了的。
裴矩笑道:“崔氏可爲正妃,陳氏爲側妃,兩全其美。”
蕭瑀咧嘴道:“一下子定兩個?秦王的側妃可是還沒着落呢,做弟弟的,得讓一讓吧?”
裴矩笑道:“魏王明年才成年,一年之内,秦王必迎側妃,時間還很寬裕,崔、陳兩邊也都照顧到了。”
“還是世矩想的周到,”蕭皇後點頭道:“人家都來了,哪個回去也不合适,兩個都留下吧。”
蕭瑀埋頭沉思,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次子娶的比長子好,這不是什麽好事啊。
本來河北世家在大隋就很牛逼,運河一開,更牛逼了,關中門閥都快壓不住了,當年楊廣召陳家子弟入京,盡數錄用,地方官裏面姓陳的可不少,陳叔達都是江都太守了。
在門閥時代,聯姻的分量超過曆史上任何一個時期,因爲世家的力量太龐大了。
這個時期國家就是一個大鍋飯,世家是端碗拿筷子的,你動人家的碗,人家就敢砸你的鍋。
裴矩就這麽三言兩語,解決了楊瑾的問題,話裏話外沒什麽特别的地方,但是抓住了蕭皇後的弱點,那就是心軟,不想得罪人。
換成楊廣,才不在乎這些,老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楊瑞大婚後過了半個月,李世民回來了。
四個小的聚全了。
“厲害啊,榮公的女兒被你給拿下了?”李世民的府邸内,四人相聚飲酒,調侃長孫無忌道。
長孫無忌撇了撇嘴:“不如你太多,你都是陛下的女婿了。”
“哈哈.”楊瑾笑哈哈的拍了拍李世民肩膀,笑道:“就等你了,如今咱們團聚,該幫我參謀參謀了,今天天色已晚,明日你與大哥朝會過後,跟我一塊去見見那兩位姑娘。”
崔氏和陳氏抵達洛陽已經二十多天了,但是楊瑾一直沒見,就是在等李世民。
他們四個裏面,鬼主意最多就是李世民,社交能力最強的還是李世民,有他在,見人家姑娘的時候不會冷場。
畢竟大男子主義的人,都有個毛病,臉皮薄,害羞。
楊瑞是見了姑娘舔着臉就上了,楊瑾是畏畏縮縮不好意思。
“包在我身上,我這個姑丈肯定幫你把好關,”李世民恬不知恥道。
楊瑞楊瑾對視一眼,同時翻了個白眼。
事實如此,他倆跟李世民的兒子,是一輩兒的。
南陽公主楊奇,已經帶着兒子李承業進宮了,蕭皇後還沒見過自己這個親外孫呢。
李世民這次回來,楊銘也有職位給他,右屯衛将軍兼門下省通直散騎常侍。
人家今年雖然才十九歲,但是履曆已經非常豐富了,不談戰功,單論是楊銘的妹夫,也值得這樣的位置。
談戰功的話,就得封爵了。
明天的朝會,就是談李世民封爵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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