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都很放松,沒有哪個因爲深入虎穴而表情緊張的,蘇烈小聲道:
“這座府邸的規模,最多可容納七八百人的護衛,他們大約也就是這個數了,咱們如果行動迅速,有機會控制甯家這幾個人。”
李世民點了點頭,看向單雄信道:“你跟我一起去的宴會,看清楚了沒有,有多少人是需要控制住的?”
單雄信當時就站在李世民背後,他這個人非常穩重,所以李世民将這個任務交給了他,蘇烈不太合适,因爲李世民擔心甯洄藻見過蘇烈。
李世民當時是被關注的焦點,他不方便亂瞄。
“大概有十二個,是甯家主事的,必須全都控制住,漏掉一個,咱們都不能控制這種規模的府邸,”單雄信道。
這幫人,一個比一個膽子大,五十個人進了欽江公府,就想反客爲主,将甯純他們拿下。
尉遲敬德皺眉道:“對方将咱們安頓在這座小院,可以随意進出者隻有驸馬,想要查探清楚這十二人的住所,隻有靠驸馬了。”
李世民笑道:“沒必要,我今後可以找個機會,制造一次像今晚一樣的宴會,尉遲和程咬金跟着我,負責控制宴會,定方于我離開的一炷香之後,直接帶人硬闖宴會大廳,我們以迅雷之勢,将這些人控制住,再引大軍入城,欽江縣便可落入我手。”
接着,李世民憑借記憶,在桌子上蘸水,繪制出了從小院到宴會大廳的路線,
距離不算近,至少有兩百米,而李世民與蘇烈約定好了,李世民赴宴之後,一炷香的時間,蘇烈就帶人往那邊闖。
軍伍之中,對時間的掌握是非常精準的,雖然手裏沒有一炷香,但是這點時間,完全可以判斷準确。
接下來的日子,李世民每天都會出去,去找甯純他們商議募兵事宜,一開始,他隻領着單雄信,後來加上了尉遲敬德與程咬金,甯家也沒有說什麽,畢竟是驸馬,身邊一直帶着侍衛,是情理之中。
他們是不會害怕的,因爲李世民這五十人進府之後,除了李世民、尉遲敬德和程咬金之外,其他人的兵器全都上交了。
但是甲胄都保留着,這叫提防你傷人,但可以自保。
甯家現在,以後,都不會選擇跟朝廷翻臉,這叫留後路,反賊是他們挑唆的,爲的是逼迫朝廷,朝廷要是肯妥協,那就沒有岑明秀了,朝廷要是不肯妥協,岑明秀就會控制整個廣西地區,成爲明面上的廣西王,背地裏繼續受甯家操縱。
親爹還在皇帝手裏,甯洄藻是不敢亂來的,但是他那個堂叔甯道明以及叔公甯純,可就說不準了。
甯長真隻有死了,他們倆才能上位,隻要活着,他們倆就不行,因爲老甯家的軍隊将領,都是甯長真的部下。
過場還是要走的,甯純與甯道明,說是外出募兵,直接離城走了,留下甯洄藻兄弟三個繼續招待李世民。
“我那城外的将士們,不知道貴府安頓的如何了?”李世民問道。
客廳内,老三甯據笑道:“驸馬放心,已經安頓在城外十裏的村莊,糧食飲水都有保障。”
“我那些馬,吃的可都是精細料,戰馬要是餓瘦了,将來無法上戰場,”李世民皺眉道:“這樣吧,我派人出去看一看,心裏好有個數。”
甯洄藻與他兩個兄弟對視一眼後,點頭道:“我會派府上的人帶路,驸馬放心,餓着我們的馬,也不會餓着陛下的馬。”
他們兄弟已經知道,城外那三千人是左備身府的精銳,李世民雖然沒有說,但是看徽記也能看出來。
李世民點了點頭:“多久才能募得兵馬?其實不用太多的,你這邊有兩萬人,咱們與反賊就有一戰之力。”
“不行不行,”老二甯璩趕忙道:“岑明秀手下的叛軍,已達五萬之衆,兵械齊備,若無萬全準備,不宜出兵,何況眼下的甯越三郡,湊不出兩萬人。”
“有這麽困難嗎?”李世民一臉不滿道。
甯洄藻微笑解釋道:“世民有所不知,我甯越郡一郡的人口,也不過才十五萬人,三郡加起來,也就三十多萬,與中原地區是不一樣的,我們這人少地也少。”
他說的是在籍人口,俚僚土著大多不在籍。
李世民皺眉道:“甯純兩位太守什麽時候回來?”
“募兵不易啊,時間說不準的,”甯洄藻道。
李世民急躁道:“這麽耽擱下去會延誤大事的,一旬能不能回來?”
“肯定不行,”老二甯璩道:“驸馬是初上戰場,經驗肯定有所欠缺,募兵一事,是最爲消耗時間的。”
“那就二十天,”李世民催促道:“你派人聯絡他們,二十天内務必回來,屆時有多少算多少,不能再等了。”
“行行行,我這就派人聯系他們,”甯璩敷衍道。
兩天後的一個下午,甯洄藻派人過來,邀請李世民赴宴。
“都準備好了,那兩個姓甯的這是躲我呢,短時間内回不來,咱們先把甯長真這幾個兒子收拾了,”李世民小聲囑咐道:“我走後一炷香,定方務必趕來。”
蘇烈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世民放心,咱們這五十人都是以一當十的勇士,絕無問題。”
衆人又低聲商議一番後,李世民帶着單雄信他們去了。
蘇烈留下,帶着侯君集他們披上甲胄,在屋子裏卸了幾根桌腿,總之沒有兵器,就地取材也得搞點趁手的家夥。
宴會上,李世民談笑風生,頻頻向甯洄藻灌酒。
突然間,院外傳來一陣奇怪的響動,李世民頓時皺眉,一臉受驚吓的起身:
“發生了什麽?”
“勿慌勿慌,”甯據朝下人道:“出去看看怎麽回事?”
門剛一打開,便有一夥強人橫沖直撞的闖了進來,站在李世民背後的單雄信三人,也瞬間發難,朝着甯洄藻兄弟三個撲了過去,一舉将兄弟三人控制住。
“這這是幹什麽?”甯洄藻被程咬金以橫刀架着脖子,已經不敢喊人了。
李世民仍是坐在原位,發号施令:
“侯君集,命你押着甯據速往兵械庫,取出兵械,蘇定方,你帶上甯璩立即出城,趕赴村莊引大軍進城,他們膽敢聲張,直接砍了,尉遲靜德守在院外,非我部下不得入院一步。”
“是,”蘇定方三人領命離開。
接下來,李世民繼續飲酒,朝着一臉詫異的甯洄藻笑道:
“大郎最好派個心腹出去,安撫你的那些侍衛護院,他們要是敢亂來,我就将你的腦袋剁下來。”
甯洄藻忙不疊的點頭,朝身後那個不争氣的的護衛道:
“還不快去,告訴外面,這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朱粲,你跟着他去,”李世民道:“敢亂說話或是使眼色,就地砍殺。”
朱粲嘴角一翹,朝那人道:“請吧。”
隻要左備身府的精銳順利入城,李世民完全有把握控制整個縣城,畢竟這是縣城,不是大興也不是洛陽,城内的駐兵是很少的,甯家的大軍布置在哪裏,李世民在南下的路上,已經探查清楚了。
反正不在欽江縣。
蘇定方扮做甯璩的随從,跟着對方于深夜叫開城門,往駐兵的村莊去了。
甯璩是不敢亂來的,因爲他聽清楚了押着自己的是誰。
蘇烈蘇定方,大隋年輕一代将領中,名聲大噪的一位,于萬軍之中俘虜了高句麗的統帥高大陽。
“兄弟,誤會啊,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甯璩在路上說道。
蘇定方道:“多說一個字,即刻殺你。”
甯璩臉色鐵青,再也不敢哔哔了。
城外這支大軍的主将,是右骁衛大将軍郭榮的次子郭敬善,楊廣的千牛備身出身。
前些天,李世民派人出城聯絡,已經都囑咐好了,眼下驟然見到蘇烈,郭敬善立即帶着早有準備的大軍,朝欽江縣全速行軍。
入城之後,分出五百人在甯璩的引導下,接管城防,又分出五百人,直接朝着城内唯一的一所軍府駐地去了。
還有一千人,分别去了甯純和甯道明的府上。
等到清晨時分,郭敬善帶兵進入欽江公府,将所有甯家的侍衛護院驅趕至幾座大廳之内反鎖,收繳全部兵器。
“消息肯定洩露了,如果甯純他們率大軍返回,我們如何應對?”郭敬善道。
這裏畢竟是甯家的地盤,李世民雖然行動迅速,但還是有不少人離城跑了。
李世民好整以暇道:“我們手裏有甯大郎,他們不敢亂來,甯純要是來了,告訴他,立即派兵平叛,否則我将他的家眷,殺個幹幹淨淨。”
老窩失陷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軍隊大營,甯純與甯道明面面相觑。
“城裏的守軍,加上各府的侍衛,怎麽也有近萬人,就這麽全被俘虜了?”甯純暴怒的望着逃回來傳遞消息的家仆。
家仆哭喪着臉道:“事出突然,防不勝防啊,對方的甲胄兵器太厲害了,一個兵頂我們十個,根本打不過啊,夫人他們都被抓走了。”
“這個小畜生!”甯道明拍桌而起:“傳我将令,立即整兵,殺回欽江。”
“你瘋了,”甯純怒道:“這跟造反有什麽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