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史雄死的早,安政郡公,媳婦是關隴集團領袖宇文泰的閨女。
老二是史祥,陽城郡公。
老三史雲,現在是東萊太守,武平縣公。
老四史威,武當縣公,左備身府武贲郎将。
先不說史祥是楊廣的老部下,人家的大嫂宇文氏,雖然家裏的男丁都被楊堅殺絕了,但是姊妹們的實力仍在。
實力有多恐怖呢?看看她們都嫁給誰了。
元欽(西魏廢帝),李晖(八柱國李弼次子),趙永仁(八柱國趙貴的兒子),楊瓒(楊堅的三弟),窦毅(李淵的老丈人),劉昶(這個就不說了),李基(黎國公李遠之子),梁睿(太尉梁禦之子),于翼(于仲文的二叔),韋世康(韋沖大哥,荊州總管),賀拔緯(關隴集團第一代領袖賀拔嶽之子)。
這些宇文家的女人,楊麗華得管人家們叫姑姑,她丈夫宇文赟的姑姑們。
楊茵管人家們叫姑姥姥,因爲她的外祖父,是宇文赟的親弟弟。
這樣複雜的關系網絡,史祥肯定是沒事的,隻要不是得罪皇帝,得罪老百姓不要緊的。
西遊記裏有後台的妖怪們,哪個出事了?也就是我那黃獅孫兒,倒了血黴,被孫猴子一棒給打死了,别人都有一句:大聖,且慢動手。
宇文述的實力也是不弱的,他的親爹宇文盛就是跟着宇文泰混的,絕對心腹。
“這是幹什麽?許公爲何将大郎打成這副模樣?”承恩殿,楊銘望着趴在擔架上的宇文化及,一臉詫異道。
别特麽裝傻了,咱們都是明白人,直說吧,宇文述揖手道:
“臣管教無方,緻使犬子鑄成大錯,特地送來,任由太子懲處。”
楊銘苦笑道:“孤聽不懂許公在說什麽?”
宇文述道:“犬子奉旨平叛河北,因叛軍勢大,肆虐鄉野,以至民不聊生,不得已下用了重典,有濫殺之嫌,臣聽聞之後怒不可遏,遂鞭打之,太子仁義愛民,自是不能容忍,所以臣專門送來,如何處置,太子一言可定。”
楊銘皺眉道:“既然大郎有錯,也該送去刑部大理寺,送我這算怎麽一回事?”
刑部大理寺可沒有追究,就你揪着不放啊,宇文述道:
“臣聽說太子懲戒了屈突通,犬子既爲首惡,自然不能脫罪,就請殿下一并處置了吧。”
楊銘笑道:“不一樣的,屈突通也就是個幫兇,我抽他幾鞭子,撒撒氣也就算了,你都說了化及是首惡,我可不敢随意處置首惡。”
好家夥,不肯罷休是吧?宇文述道:
“河北平叛,結果是好的,至于濫殺一事,朝會上也沒有人提及,畢竟犬子有錯,錯在心急,并不是有心之過,臣也有私心,想着私下懲戒,總好過路人皆知。”
楊銘笑道:“一人之私心,無顧萬民之生死,許公是知道我的,别的錯,看在您老的面上,我不在乎,濫殺無辜,血債累累,幾鞭子就能了結的話,其他人是不是也會效仿呢?”
宇文述歎息道:“臣願以微薄之功,爲犬子抵罪。”
“這就有意思了,”楊銘笑道:“剛才還說任孤處置,眼下許公又想抵罪?你這個人,有點善變啊。”
不善變不行啊,你不給台階啊,我怕你往死了搞我兒子,這可是嫡長,一點面子都不給?
宇文述道:“太子就體諒一下我這個爲人父者吧。”
“當然體諒!”楊銘道:“所以我隻是懲戒了屈突通,沒有懲戒化及,而且也沒有打算懲戒他,來人,趕緊送下去給化及療傷。”
等到宇文化及被擡出去之後,楊銘看向宇文述:
“你是有功的,有大功的,孤敬重你,但你的家風,也實在是太遭人诟病了,誰都知道河北需要安撫,有些事情不能較真,你兒子可倒好,領了聖旨就在河北胡作非爲,怎麽?在高句麗沒殺過瘾,在我大隋子民的腦袋上,試刀啊?”
宇文述一臉羞愧道:“千錯萬錯,是臣的過錯,子孫不肖,毀我家門聲譽,臣愧對先祖。”
楊銘歎息道:“門下省的那道奏疏,我看了,三個人告你兒子,陛下心疼你,知道你這個父親當的不容易,這才将事情給壓下來,我亦不欲處置,但每每念及河北冤死之亡靈,意難平啊。”
宇文述沒有接話,他在等着太子繼續說,好揣摩對方到底想幹什麽。
“人之所痛,莫過于後繼無人,許公再不嚴加管束,你這三個兒子,沒有好下場的,”楊銘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勸說道。
宇文述也聽出味兒來了,你小子将來當了皇帝,打算給我絕後啊?
宇文述直接起身,朝楊銘跪下:“請太子高擡貴手。”
楊銘從主位上走下來,将宇文述扶起:
“陛下已經高擡貴手了,我這邊自然不會再計較,什麽叫孝順?不要給當爹的找麻煩,就是孝順,你這個兒子腦袋是不是有問題?今後凡有大事,不要交給他去做,給你自己,也給你們宇文家,留條後路。”
宇文述明白了,點頭道:“臣今後必當嚴厲管教,如若再犯,臣親自鏟除這個孽障。”
楊銘讓對方坐下:“遠征之戰事,兵部仍在複盤,過段日子應該就會有個結果,屆時我當好好的瞧一瞧,看看許公是如何大顯神威,立下這不世之功。”
“臣無功,”宇文述趕忙道:“皆是陛下之功,太子之功。”
楊銘微笑坐下:“晚飯就在我這吃吧,咱們倆似乎鮮少有這樣的機會。”
“臣求之不得,”宇文述笑道:“其實臣一直以來,都盼望着能有這個機會。”
楊銘笑了笑,主動朝對方舉杯:“你啊,什麽都好,就是被兒子們給連累了,淑儀在你那裏的時候,得過你的關照,我是感激的,孤也知道,總是在你面前數落你的兒子,你不愛聽,但需知良言逆耳啊。”
宇文述舉杯歎息道:“還有何法呢?已然至此了。”
老大化及年輕時候跟突厥走私貨物,被調查過,老二智及殺人奪妻,被自己的正妻長孫氏給告發了,老三士及侮辱賀若弼的屍體,曾貶爲奴。
這都是三個什麽貨色啊?
不是楊銘要針對他們,實在是他們太不是個玩意,賀若弼的屍體也是你能動得的?
“我聽過一樁傳聞,不知是否屬實,”楊銘與宇文述邊吃邊聊道。
宇文述:“太子請問。”
楊銘皺眉道:“聽說你們家三郎,在洛陽被人刺殺過,差點丢命?”
宇文述一愣,一臉無奈道:“确有此事,兇手是宋國公舊部,報私仇來了。”
“他的舊部可不少啊,士及今後出門,得小心點,”楊銘道。
宇文述歎息道:“自作孽不可活,死了倒也幹淨。”
楊銘笑道:“咱們以往的仇怨,皆爲公事,你我之間,可從來沒有私仇,許公以爲然否?”
“當然如此,”宇文述趕忙道:“太子對事不對人,這是滿朝皆知的,政見或有沖突,那也是國事,不影響臣對殿下的一片赤誠。”
楊銘笑道:“你有兩個女兒,一個是我大哥的側妃,一個是我二哥的正妃,如果有第三個女兒,孤應該是當仁不讓了。”
“臣沒有這福分啊,”宇文述苦笑道。
楊銘笑道:“福分不小了,兩個女兒都是嫁給了陛下親子,可見陛下對你是如何恩重,如果孤沒記錯,您老今年六十七了吧?”
“正是,難得殿下知道臣的年齒,”宇文述道。
曆史上,宇文述是大業十二年過世,也就是四年之後,楊廣對他可是真愛,追贈司徒、尚書令、十郡太守,并讓裴矩以太牢之禮祭奠。
牛、羊、豕(豬)三牲全備,爲太牢,這是諸侯之禮。
祭祀等級,從高到低是:太牢、少牢、特牲、特豕、特豚等等,宇文述這是第一等的祭祀禮了。
可見人家君臣相和。
可惜的是,楊廣在宇文述臨終前,問他有沒有什麽要交代的,朕給你辦了,宇文述答:化及,臣之長子,早預籓邸,願陛下哀憐之。
曆史記載,楊廣聞之潸然淚下,道:吾不忘也。
這下好了,重用了一個反骨仔。
宇文述是忠心的,但是他的兒子成爲了華夏古代史上,最出名的弑君者之一,直接導緻一個王朝的滅亡。
楊銘就是因爲這一點,死活看他們家不爽,你們這不是以怨報德嗎?雖然他心裏也清楚,不能将自己的個人情感摻雜進政治當中,但是觀念很難扭轉。
以至于整個朝堂都知道,他看宇文述不爽。
在他與宇文述聊天的同一時間,楚公府上,也有一場私人小聚會。
裴蘊來勸楊約了。
楊約好勸嗎?不好勸,但是姓裴的來勸,楊約就會亂想了。
你們特麽的是不是想和宇文述合起夥來對付我?
在楊約的眼中,宇文述隻是小疾,裴家才是大患,我得在我的有生之年,把你們幹下去,好給我那寶貝茵绛掃清道路。
他沒有猜到裴蘊是在皇帝的默許下來勸他的,因爲楊廣不是那個性格。
但是這一次他猜錯了,楊廣是不把他當回事,但人家不會不把自己的親孫子,當回事。
楊瑞在母妃的影響下,跟楊約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