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就算是皇帝,想要一下子安排這麽多非關中集團的官員進入朝廷中樞,難度非常之大。
但是這一次,大家都沒有反對,因爲他們以爲這是楊廣安撫河北的方式。
皇帝不是直接對着平民的,他對着的隻有地方官和地方世家,所以皇帝安撫,就是安撫這兩種人,再由這兩種人,安撫下面的百姓。
但是楊銘現在突然覺得,既然老爹早就想好了以大索貌閱的方式賴賬,那麽就沒有必要一下子提拔這麽多河北人。
但人家還是提拔了。
牛逼就牛逼在這個地方,楊廣以一個任何人都不會拒絕的方式,讓河北集團合情合理的進入了大隋中樞。
老爹的腦子轉的太快了
關中集團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幾個人進入中樞,是針對他們來的。
楊銘一路感歎,前往永安宮給母後請安。
蕭皇後這幾天也很忙,她在張羅着楊銘冊封大典的事情,首先就是冠帶禮服,以及圖章印玺。
親王的朝服是九章,太子也是九章,區别在于位置、色彩變化,從暗黑色變成了暗黃色。
皇宮總體可以分爲三個部分,西邊掖庭宮,宦官奴婢所在的地方,以及各類宮内機構,中間是大興宮,也就是皇帝皇後寝宮包括朝會所在的區域,東邊就是東宮了。
但是宮城的布局,有一點挺有意思,大興宮到掖庭宮之間,有兩道門可走,北面叫嘉猷門,南邊叫通明門。
但是東宮去大興宮,隻有一道門,南邊的通訓門,這個門距離東宮太子的寝殿非常遠,而且要接連再過三四道門,才能進入大興宮,爲什麽是這樣的布局呢?
沒錯,怕太子造反。
因爲通訓門一出去,就是負責皇城護衛的左備身府所在,這裏布置着大隋最精銳的禁衛。
所以久而久之,太子前往大興宮的最佳路線,反而是從東宮最北的至德門出去,然後從大興宮北面的玄武門進來。
所以曆史上的爲什麽不是至德門之變,朱雀門之變,反而是玄武門呢,因爲它是獨一無二的,殺太子,這個地方是唯一的場所。
比如楊銘将來住進東宮之後,他參加朝會時,會領着東宮左右衛率出城,然後繞向玄武門,但是進玄武門的時候,左右衛率不能進,隻有他和随身的一些禁衛可以。
他的人身安全在進入玄武門的時候,是最沒有保障的,因爲玄武門裏面設置有一個内重門,李建成就是死在玄武門與内重門中間的這片空地。
所以楊銘今後,甯可多走幾道門入宮參加朝會,都不走玄武門,屬實是怕了這個地方。
晚上留在永安宮吃了晚飯之後,楊銘返回了家裏。
楊玄感已經在等着他了。
他來,當然是商議着保楊萬石的事情。
楊素正妻,是出生荥陽鄭氏的鄭祁耶,一共給楊素生了七個兒子,楊玄感、楊玄縱、楊玄挺、楊玄獎、楊萬石、楊民行、楊積善。
可惜玄感在曆史上拉着自己這幫兄弟造反,以至于被楊廣誅了九族,導緻楊素這一支徹底絕後。
“萬石的事情,就拜托殿下了,”楊玄感一臉笑呵呵道:“等萬石回來,看看能不能在尚書省給他弄一個位置。”
人家壓根就不擔心弟弟獲罪的事情,别人都沒事,就收拾我弟弟?門都沒有。
要麽一起收拾,要麽都不收拾。
楊銘當然也知道,押解楊萬石進京,其實就是走個過場,不會問罪的,但是想進尚書省,那是門都沒有。
老爹明擺着在打壓弘農楊,你還指望楊萬石能上去?
可是不把萬石安頓好,楊玄感這邊也不好交代,于是楊銘皺眉道:
“尚書省,還是要看蘇威和裴矩的意思,萬石這次錯就錯在棄城而逃,身上背着這個罪名,也不好明目張膽的進中樞,恐惹人非議。”
一旁的楊茵绛也聽出了丈夫的爲難,于是看向自己父親,道:
“要安排五叔,也得過了風頭再說,你也不看看眼下是什麽時候?河北的事情可是還沒完呢。”
楊玄感又一次被女兒數落,不滿的撇了撇嘴:
“他可是你親五叔,你今後可要上點心。”
“你别老是給我添麻煩,”楊茵绛更加不滿,口氣跟老子訓兒子一樣,道:“殿下剛爲太子,正是樹立威信的時候,暗箱操作的事情不能做。”
楊銘怕茵绛說的太狠,把玄感再給氣走了,于是笑道:
“我倒是有個辦法。”
楊玄感老是受女兒的氣,心裏很不爽,聽到楊銘這麽一說,頓時又升起希望,瞪大眼睛道:
“什麽辦法?”
楊銘徐徐道:“東宮警衛,分爲左右衛率、左右武侍率、左右虞候率、左右内率、左右宮門将,共八率二将,眼下我有意讓玄挺擔任太子左衛率,那麽萬石,就做太子左虞候率吧。”
楊玄感一聽,納悶道:“玄挺如果去東宮,那麽右候衛将軍就空出來了,不如讓萬石接任這個位置吧?”
你想的倒挺美,這個位置是楊萬石能惦記的?他在軍中半點威望都沒有,如果去了右候衛,再加上一個半點威望欠奉的楊恭道,你是讓右候衛直接擺爛是吧?
玄挺走後留下的那個位置,必須是軍方出身才行。
“萬石沒有統兵經驗,不合适,”楊銘道。
楊玄感陷入沉默,他确實有點看不上那個太子左虞候率,因爲東宮的禁衛編制,所有的加起來,有一萬兩千人左右,其中五千歸太子左衛率,五千歸右衛率,剩下的兩千,分給了六率二将。
所以這六率二将,聽起來挺牛逼,手底下其實管不了多少人,比如那個左右宮門将,這是守門的,底下攏共也就兩三百人。
沉默半晌後,玄感道:“玄挺是左衛率,那右衛率不是還空着嗎?”
“誰給你說空着的?”楊茵绛真是氣到不行,阿爺呀阿爺,拜托你用腦子想一想,殿下可能将最重要的兩個位置,都安排成咱們家的人嗎?
隻見楊茵绛臉色陰沉道:“右衛率是李靖,五叔有什麽本事跟人家争?”
“噢是他啊,”楊玄感當然知道,李靖是楊銘絕對的心腹,而弟弟萬石,還沒有見過人家楊銘的面呢。
“那殿下随便安排吧,怎麽都行,”玄感道。
楊茵绛這才臉色放緩,道:“這還像句話,别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啊,以後不要總是給殿下找事情,你要做的,是幫殿下解決事情。”
“我是爹,還是你是爹啊?有你這麽當閨女的嗎?”楊玄感氣呼呼的站起來,甩袖子就走了。
等人走後,楊銘拍着大腿,笑的合不攏嘴,道:“你以後跟玄感說話,還是要注意一點,當女兒的不能總是訓斥當爹的。”
楊茵绛無奈苦笑:“阿爺性子太直,沒心眼,容易受人慫恿蠱惑,我若不時時訓誡,怕他将來惹出禍來。”
這倒也是,你爹在曆史上惹的禍确實不小,直接給楊素絕後了。
這時候,楊茵绛突然探手摸向楊銘小腹,問道:“是不是這裏疼?”
楊銘身子後仰,咧嘴道:“你怎麽知道?”
楊茵绛切了一聲,撇嘴道:“我看你總是時不時的挪屁股,加上聽說了你昨晚幹的好事,自然不難猜到。”
楊銘頓時老臉一紅。
“怎麽樣?山東女人滋味如何?”楊茵绛壞笑道。
楊銘的女人當中,原本隻有陳淑儀一個南方人,剩下的都是關中人,如今又多了一個山東人。
真要說不同的話,其實也沒什麽不同,都差不多,但是高玥明顯更偏向于妩媚,别看她平時看起來那麽端莊,好像冰清玉潔似的,昨晚可不是這樣。
見到丈夫好像還在認真思考自己的話題,楊茵绛頓時吃醋道:
“好了好了,别回味了,馮小憐的閨女,自然是天生尤物,我們都比不了。”
楊銘讪讪一笑,道:“好了,談正事。”
“今晚不談正事,”楊茵绛氣呼呼的将頭轉向一側。
楊銘笑了笑,繼續道:
“太子冼馬,高熲不願意做,我有意薛道衡,但是對方近來意氣消沉,甚至有退出朝堂的打算,你心裏有沒有什麽合适的人選?”
你還真和我談正事啊?楊茵绛不滿的撇了撇嘴,道:
“太子冼馬,爲東宮屬官之首,向來都是由陛下決定人選,你自己琢磨出來的,父皇那邊未必同意。”
楊銘皺眉道:“可是我不希望由一個生人坐這個位置,不熟悉的話,将來怎麽打交道呢?”
太子冼馬這個位置,一直以來都是頂級學者擔任,楊勇的李綱,楊廣的柳抃,楊昭的蘇夔,這都是頂級文人。
不要小看人家蘇夔啊,這小子非常厲害的,八歲就被譽爲神童了。
楊茵绛蹙眉道:“我覺得你真的沒必要糾結這個位置,父皇絕對不會讓你擅作主張,曆來就沒有太子冼馬由太子自己選的先例。”
正當楊銘皺眉思索的時候,楊茵绛已經撲到他身上了。
她也要跟他談正事了。
什麽正事?楊瑞、楊琦之後,楊茵绛打算給他生第三個了。
這絕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