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爲王者歲首,萬物起始。
立夏,爲盈滿、盈餘之日,萬物生發之機。
立秋,陰氣始下,故萬物收。
立冬,冬者,萬物皆修養也。
眼下立春已經過了,所以楊銘會在立夏當天繼位皇太子。
大隋的立夏不是固定日子,這得看北鬥星,鬥指東南,維爲立夏,今年大概在四月初的那幾天。
眼下才二月,早球着呢,不過立太子诏已經頒下來了,他現在就是太子,隻是差個冊封大典而已,畢竟大典得看日子,由不得人。
不過楊銘已經可以準備搬家的事情了,皇宮裏面,原先的太子妃韋盈,得帶着他那三個兒子騰地方。
而蕭皇後也會置辦一些賞賜之物,充實東宮,畢竟裏面都是别人用過的東西,新太子肯定要有新氣象。
最高興的就是楊玄感了,他親自來秦王府,邀請自己的閨女回娘家挑選家居裝飾之物,看上哪個拿哪個。
楊素的府上,那可是京師第一寶庫,不誇張的說,皇宮裏面沒有的,他這裏都有。
閨女馬上就是太子妃了,楊玄感腰杆直了,以後除了皇帝皇後,見了誰都可以仰面說話,他對自己閨女肯定是舍得的,雖然府中一半的财物都是楊約這麽多年搜刮來的,但是楊約比他還舍得。
一車一車的貴重之物,被送入東宮,開始裝飾新居。
閻毗這一次大難不死,被裴矩硬給保了下來,連官位都沒有丢,原因是宇文恺幹不動了,想要辭職,那麽宇文恺一走,整個朝堂工程方面的專家,就屬閻毗了。
他這一次也算是靠着自身技能過硬,屬于稀缺人才,暫時逃過一劫,說不定還有機會頂上工部尚書,簡直賺大發了。
楊廣饒了他,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不過罰俸五年,食邑減了五百戶,算是懲戒了。
世子楊瑞,襲了秦王,也就是說,眼下的秦王府,以後是楊瑞的了,不過楊瑞一直住在宮裏,也用不上。
這天的秦王府,一衆大佬在宴會廳内暢飲。
閻毗先提了杯酒,朝裴矩笑道:“裴公那日真把我給吓慘了,你不知道我當時心裏在怎麽罵你。”
這話一出,衆人哄堂大笑。
裴矩也舉杯笑道:“閻公遲遲沒有講出你的肺腑之言,我若不迫一迫你,怎會是今日皆大歡喜之局?”
高熲也笑道:“好了好了,老夫也以這杯酒,算是給閻公賠個不是,驚吓到你了。”
“不敢不敢,”閻毗趕忙先把手裏的酒幹了,高熲輩分高,眼下雖無爵位,但也絕不是他能輕視的:
“獨孤公折煞我了,好在今後不會再出現那日的局面,否則我剩下的這些膽,不知還能不能經受一回。”
衆人紛紛開始拿他打趣。
閻毗也是一個活泛人,北周時期挺橫的,因爲人家跟北周皇室是姻親,大權臣宇文護是他爹的表弟,他的老婆是周武帝宇文邕的閨女。
但是進入大隋之後,橫不起來了,人也變得規矩圓滑了很多。
今天來了這麽多人,肯定是有所圖的,楊銘現在是太子,那麽太子需要什麽呢?
沒錯,需要屬官,以及千牛備身,這兩樣都是從龍之臣,如果楊銘将來登基做皇帝,這些人基本上就是大隋未來朝堂的中樞構成。
三師,楊廣已經給定下了,太子太師第一等,是觀王楊雄,接下來太子太傅,是尚書右仆射裴矩,太子太保,是蔡王楊智積。
這三個就是挂個名,人家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幹。
至于太子屬官,楊銘有意自己選擇,所以楊廣沒有幹預,但是十五名千牛備身,楊廣給他選了三個。
禦史台大夫張衡的長子,張希玄,來護兒的長子長孫,來宇,虞世基的二兒子,虞熙。
這是老爹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哪些人不能動。
不得不說,楊廣對來護兒和虞世基,是真愛啊。
那麽剩下的十二個名額,就是眼下宴會廳這些人來這裏的首要目的了。
大隋的千牛備身,隻要從宮裏出去,最次縣令,一般是太守,這是傳統。
而千牛備身,一般選擇相貌堂堂,年紀又輕的貴胄子弟。
韋津今天之所以厚着臉皮來這裏,是因爲韋貞也在,而他們韋家那天在朝會最後時刻倒戈,也算是向楊銘投誠了。
所以韋津覺得家族隻有一個韋纖惠,成爲楊銘的女人,不是很保險,最好再來兩個千牛備身。
沒錯,他想要兩個,因爲自打楊堅開始,包括楊勇、楊廣、楊昭在内,他們四個的千牛備身當中,都有兩個姓韋的。
這就是人家京兆韋氏的牛逼之處。
韋貞也不會不好意思,閨女都讓你睡了,你還不能給我點好處?于是他直接自薦道:
“犬子懷敬,擅騎射,文武之姿,不知可否有幸,添爲殿下備身?”
這個人不用韋貞開口,楊銘都打算用一用,因爲韋懷敬這小子在韋家的年輕一代中名氣不小,也是被西眷着重培養的,老爹也有過暗示,要照顧韋家的面子。
于是楊銘點頭道:“纖惠曾與我提過數次,我早有此意,韋侍郎此言,實是正中下懷。”
都是些場面話,韋家在京兆地區根深蒂固,說句不好聽,這棵大樹想要拔起來,得一百年。
人家韋家還要說了,我特麽傳承千年的世家,你特麽一百年就想拔起來,做夢呢?
韋貞大喜點頭,不錯不錯,閨女沒有白嫁,還知道給她哥哥說好話。
那麽韋津就着急了啊,因爲他是東眷房,可是東眷房這邊,曆來是和秦王府作對的主力,人家現在已經是太子了,願不願意修複與他們的東眷的關系,還說不準啊。
韋津正想開口,楊銘直接看向玄感,說道:
“元慶現在還是個散騎郎吧?也讓他來吧。”
楊玄感傲嬌的點了點頭:“元慶若去,太子妃也好有個順手的使喚人。”
元慶,就是楊元慶,楊茵绛的異母弟,人家也算嫡出,因爲他的媽媽崔氏,是楊玄感續弦的。
這小子也是一個狠人,興許是被他姐姐從小欺負大,被壓迫的太狠,自打姐姐出嫁以後,沒人能管的了了,嚣張的一批,楊玄感也管不住,于是在楊約的建議下,十四歲就把人家給扔到邊疆曆練去了,現在十九了,還沒回來。
這個人,是必須安排的,因爲這是小舅子,另外一個小舅子裴宣機,不用楊銘安排,人家混的已經非常牛逼了。
眼看着名額又少了一個,韋津趕忙起身,結果還是遲了一步,被裴蘊給搶先了。
裴蘊的兒子裴爽,李建成的大舅哥。
接下來,還有高熲的長子長孫,高湛,也就是楊銘第一次參加春遊,找事的那個,後來被楊銘給吓的夠嗆。
右屯衛将軍獨孤楷的兒子獨孤淩雲。
薛世雄的長子薛萬述,李安的次子李孝恭。
韋津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道:“諸位諸位,請給老夫一個說話的機會。”
高熲笑道:“韋公急不可待了,大家不妨聽聽他怎麽說。”
韋津一臉不好意思道:“從前多有得罪秦王,不,是太子,您多海涵,我韋家子弟皆爲才俊,其中必有太子中意的,願爲太子效鞍前馬後之勞,還請殿下能垂青一下我們東眷。”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今天在場的這些人,有些私下裏也有矛盾,但是他們今天,都圍繞在了楊銘這顆大樹底下。
爲什麽?因爲楊銘可以帶給他們利益。
而同時,他們也可以帶給楊銘很多好處,大家是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換。
說實話,楊銘真的不喜歡和韋家打交道,但你真的繞不過去,這一家在中樞的實在是太多了。
楊銘笑道:“我與圓成有舊,可惜英年早逝,他是不是沒有兒子?”
韋津見到楊銘松口,趕忙道:“圓成膝下無子,所以身故後,爵位由其弟匡伯襲了,圓成隻有一女,名韋珪,眼下才十三歲。”
韋圓成,是韋津三哥韋總的兒子,他的親侄子,都是韋孝寬這一支的。
而那個韋珪,曆史上會先嫁給李子雄的兒子李珉,然後嫁給李世民,就是大名鼎鼎的韋妃了。
按理說,這是個二手的,爲什麽已經成爲皇帝的李世民還會娶呢?還封爲貴妃之首?
這是因爲李世民也有放棄關中本位的念頭,所以從他開始到武則天時期,形成了“李武韋楊”四大家族的聯姻集團,用來分解關隴集團的影響力。
從這裏就能看出,京兆韋實在是龐然大物,放棄關中都不能放棄它。
韋津擔心楊銘不會從他們這一房裏面選,于是趁機道:“匡伯的長子韋思言,眼下還隻是吏部候補官員,殿下可以考慮一下。”
不要以爲人家是候補,就不行,實際上能當候補的,一半機會可以進三省十一寺。
楊銘皺眉道:“匡伯之子,多大了?”
“不大,才十九,正是龍精虎猛,”韋津着急道。
楊銘笑了笑:“看韋公這麽着急,就讓他來吧。”
韋津大喜,趕忙拎起酒壺:
“臣往日過錯,自罰三杯,隻求與殿下冰釋前嫌。”
楊銘也舉杯笑道:“韋公言重了,請。”
從現在開始,楊銘心裏清楚,自己的後半生,将會始終戴着一副面具,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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