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褒就是元孝整,兄弟四個他排老幺,三個哥哥都死了,他們家這一支,是正兒八經的北魏皇室後裔,他有個姐姐嫁給了北周時期的大權臣宇文護,侄女嫁給了楊勇,侄子就是楊銘的秦王府長史元文都。
元褒今年六十八歲,六個兒子七個閨女,就最小的元阿七還沒嫁人。
他和長孫晟的情況一樣,前妻過世的早,出身清河崔,生了三個兒子三個閨女,續弦的妻子出身河東柳,給他生了剩下的幾個子女。
現在的洛陽世家,基本都不看好楊暕,因爲兩次運河工程,楊暕把百姓禍禍的不成樣子,也沒少壓榨世家。
門閥大族就是這樣,誰能夠照顧到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支持誰,目前來看,楊暕是在侵犯他們的利益。
可是皇帝下旨,他又不敢拒絕,于是嫁閨女的當天,元褒耷拉着個臉,就好像楊暕欠了他幾十萬貫錢一樣。
元家,是所有河南門閥當中,最不團結的一個,分支太多了,因爲他們的祖上不是北魏那個王,就是這個王,誰也不服誰。
但是元褒這一支,與京兆韋氏勳國公房,關系非常要好,也就是太子妃韋盈那一支。
楊暕在齊王府擺設酒席,邀請赴宴者,多達一千多人,大隋中樞有名有姓的都在受邀行列。
娶媳婦嘛,好事情,雖然是側妃,但是老三楊銘當年娶側妃的時候,動靜就很大,所以楊暕要更大。
裴淑英做爲弟妹,自然也會去。
宴會期間,楊暕看向裴淑英,笑道:“聽說阿雲最近在豐慶賭坊赢了不少?二哥竟不知你也喜歡玩兩手?”
趙國公獨孤纂趕忙道:“都是臣女頑皮,硬拉着王妃去的,王妃并不樂于此道。”
喜歡賭博,在大隋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情,因爲這玩意本來就是貴族們之間常玩的遊戲,賭坊那地方都是小打小鬧,玩的最大的是賽馬。
裴淑英笑道:“略有小賺,不過今天都用來給二哥準備賀禮了。”
“欸~~”楊暕擡手道:“咱們是一家人,不要跟二哥見外,我這裏剛好從江南購置了幾千匹上等的錦緞,你嫂子特意給你勻出來兩千匹,呆會我讓人給你送到府上。”
“那我就笑納了,”裴淑英笑道。
“自然笑納,”楊暕點了點頭,内心不住歎息,多好的姑娘啊,便宜了老三那個王八蛋,若得阿雲爲妻,誰特麽稀罕姓元的?
裴矩也在宴會,正與蘇威交頭接耳,眼下他們倆,是大隋的百官之首,不要看朝堂上宇文述來護兒敢和他們對着幹,但你沒有人家倆權力大。
尚書省,那才是王朝的最大行政機構,事無不總。
楊暕有心讨好裴矩,所以頻頻向裴矩敬酒。
雖然他腦子有時候不靈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是他有幕僚,他的幕僚當中不乏聰明人。
柳謇之等人就認爲,裴矩早晚會因爲女兒,跟弘農楊幹一場,所以他們這邊,也要想辦法壓制楊家,盡可能的不要再讓楊約回來了。
至于那個楊文思,年紀大了,根本不是裴矩的對手。
滿朝諸公,眼下能和裴矩談笑風生的,也就蘇威、牛弘、高颎了。
楊暕幹脆搬來個墊子,坐在裴矩他們這一桌,這一桌有三個頂級大佬,裴矩、蘇威、高颎。
“三位覺得,陛下爲什麽要讓那個盧楚去管内史省呢?他能管的了嗎?”楊暕笑問道。
眼下他們這一桌,是可以聊一些政務的,畢竟大廳内嘈雜,他們聊什麽,别人也聽不到,而且重要的内容,也會壓低聲音交談。
蘇威笑道:“聖意難測,陛下如此安排,必有深意。”
别看楊暕在朝會上跟蘇威有過對線,但朝會是朝會,私底下是私底下,大家不會分不清場合,更不會将朝堂上的矛盾表現在日常當中。
都是逢場作戲罷了,一個比一個虛僞。
楊暕撇了撇嘴:“從尚書右司郎,一下子提到内史令,真讓人想不通,他原先在尚書省,蘇公應該是了解的,能力如何?”
“幹練之才,人又年輕,若勤耕不綴,有望成爲肱骨之臣,”蘇威笑道。
眼下的盧楚,還在京師,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連升三級,成爲三省之一的主官。
範陽盧氏,在北周、北齊、北魏,都混的相當不錯。
而盧楚出身的這一支範陽盧,在曆史上被稱爲北祖帝師房,主要是因爲北魏太常丞盧靖的五個兒子。
這五個兄弟一個比一個牛比。
老大盧景祚,北魏司空掾,老二盧景融,北齊幽州治中,老三盧景裕是北齊文襄帝高澄、文宣帝高洋的老師,老四盧辯是西魏廢帝元欽、恭帝元廓的老師,老五盧光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老師。
而盧楚,是老大盧景祚的孫子。
這個家族走的是文官的路子,頂級的書香世家,其文化傳承在當今大隋,至少也是排在前三,因爲範陽盧氏的祖宗,就是曆史上配享孔廟的二十八位大儒之一的盧植。
楊暕笑道:“他沒有那麽大本事,高祖皇帝時,還有盧贲可以依靠,而盧贲早死了,他還能靠誰?”
盧贲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北周時期做過宇文赟的太子小宮尹,宇文赟也就是楊麗華的丈夫。
支持楊堅篡位,以至于大隋立國之後,他主管皇城禁軍,兼任左領軍大将軍,權柄非常大,是楊堅非常信任的心腹。
但是他和蘇威高颎有矛盾,聯合劉昉、元諧、李詢、張賓,打算廢了高颎蘇威,結局可想而知,他被貶爲庶人。
他也不看看高颎是誰的人,他能廢的了?
但是楊堅太信任他了,于是隔了幾年,又把盧贲召回,擔任太常寺卿,後來因爲管不住嘴巴亂說話,又被楊堅給削職爲民,郁郁而終。
這個盧贲是盧光的兒子,盧楚管他叫叔父。
蘇威不想在這個事情上面多聊,畢竟盧家跟他有嫌隙,所以回答很敷衍。
反倒是裴矩笑道:“既然陛下器重,那麽盧楚去了内史省大可放手施爲,無需依靠任何人。”
楊暕搖頭道:“不是我瞧不起他,他是真不行,内史省那幫子人,哪個好相與?也就是裴公能鎮的住,楊約也不行,首先虞世基剛正不阿,就不會與楊約同流合污,我那舅舅就不更不用說,豈是楊約這種鼠輩所能驅使?”
捧裴矩,貶楊約。
首先,楊約沒有他說的那麽不堪,虞世基與剛正不阿也不沾邊。
裴矩忍不住笑道:“慢慢來吧,我們就不要私下揣摩聖意了。”
“裴公說的是,不過楊約滾蛋,确實大快人心,”楊暕笑道:“我是不希望他再回來了,裴公呢?”
你可真不會聊天,你這個問題很有問題啊,裴矩道:“凡事隻在陛下。”
“你這個答案太圓滑,齊王可不滿意,”一旁的高颎笑呵呵的看向楊暕,道:“老夫說的對嗎?”
楊暕笑道:“獨孤公這是取笑我呢。”
幾人同時大笑。
他們這邊聊的似乎挺融洽,而裴淑英做爲外命婦,則是上前與齊王妃宇文氏,側妃元氏說話。
這三個人,算是平輩,都是親王的媳婦,誰也不比誰強。
但是嚴格來說,正妃宇文赫敏高一等,裴淑英次之,元阿七墊底。
因爲裴淑英雖然是側妃,但是當年楊銘平定漢王楊諒叛亂之後,她被楊廣提爲從一品外命婦,比元氏的正二品高一級。
而且人家是剛從正一品外命婦上面下來,所以宇文赫敏除了仗着自己是嫂子之外,沒有任何比裴淑英優越的地方。
他爹宇文述,也比不過人家裴矩,破野頭家,更比不過河東裴。
她連顔值也不如裴淑英。
完敗!
“嫂子有身孕了?”裴淑英問道。
宇文赫敏點了點頭:“遮的這麽嚴實,還是被弟妹看出來了。”
裴淑英問道:“今天怎麽沒見楊胤,他去哪了?”
宇文赫敏瞬間面如冰霜,你在我面前提他幹什麽?故意的是吧?
楊胤,是楊暕的嫡長子,已故齊王妃韋瓊唯一的兒子,如今得管宇文赫敏叫媽。
“胤兒年齡還小,今日的場合不便露面,”宇文赫敏皮笑肉不笑道。
有後媽就有後爹,楊胤隻比楊瑞小兩個月,過了今年就是五歲了,眼下在齊王府過的挺苦逼,好好的世子,從不被親爹帶出來見人,也不受楊廣夫婦待見。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楊胤才五歲,就已經品嘗了從山頂跌至低谷的滋味。
裴淑英笑道:“馬上就五歲了,不小了,楊瑞和楊瑾,都已經跟着父皇巡幸各地了,嫂子也該讓楊胤多出門走動走動,否則幾個兄弟都要生疏了。”
宇文赫敏心裏咬牙切齒,你這是在炫耀你的兒子是吧?我父如今正得聖寵,我的孩子出生後,不會比你的兒子差。
“楊瑾的嫡母,現在應該是茵绛吧?”宇文赫敏話鋒尖銳。
裴淑英忍不住笑道:“讓嫂子失望了,我們秦王府沒有這個規矩,其實我一直都想要個女兒,真羨慕嫂子,你肚子裏的應該是位縣主吧?”
親王的女兒是縣主,太子的女兒才是郡主。
宇文赫敏臉色鐵青
生男生女,在大隋不一樣,差别大了去了。
跟裴淑英鬥嘴,她是自讨苦吃,裴淑英那性子,能沖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