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铉如今已經被族内另作安排,讓他跟楊暕劃清關系,不要再插手漕運生意。
此人聰明絕頂,立即意識到自己被換,很可能是得罪了秦王,于是此番也跟着來了關中,想要轉投楊銘。
楊銘和楊暕,是親兄弟,于私來說,投靠誰都一樣,但是于公來說,楊銘更有機會成爲儲君。
負責族内打招呼的,是内史侍郎蕭瑀,而蕭皇後現在對族内的所有安排,都是通過蕭瑀,所以蕭铉自然而然的認爲,換他,也是皇後的意思。
還有一個蕭芩,是蕭钜的妹妹,蕭钜就是楊銘的六舅蕭珣的長子。
這兩人,也是十四人當中,唯二的蕭皇後直系親屬。
蕭皇後的兄弟當中,眼下還活着的,老大蕭琮,老五蕭璟,老七蕭玚,老八蕭瑀。
是的,西梁末帝蕭琮還活着,曆史上的他還當過楊廣時期的内史令,應該在去年就已經挂了,但是這一世,人家活得好好的。
這就是蝴蝶效應,曆史上的蕭琮入隋後,與賀若弼的關系非常鐵,最後的死,也是間接受了賀若弼牽連,但是這一世,賀若弼死後牽連極小,與他有關系的一個都沒事,黨羽也就死了一個王嶽,其他人全都好好的。
因爲楊銘的關系,楊約在内史令的位置上坐的穩穩當當的,幾乎沒有被換的可能,換楊約,就等于動楊銘,楊廣有前面那個心,但沒有後面那個心,所以楊約穩如泰山。
如今的蕭琮,沒有實權,頭上頂着個金紫光祿大夫的散官,卻托病不上朝,這是在向蕭皇後表達不滿,認爲自己的妹妹沒給他安排好。
但是楊銘心裏很清楚,自己的母後和她的大哥,關系并不好,母後幼時因爲出生的日子不吉利,被過繼了出去,日子過的很辛苦,與自己的幾個兄弟,見面次數并不多。
其實母後最親的,是她的舅舅張轲,是張轲夫婦一手将母後撫養長大,現任魏郡太守,封上柱國,而且母後正在想辦法給人家弄個國公呢。
營帳内,都是自己人,所以都有座位,蘭陵十四钗分坐左右,接受着楊銘的檢閱。
其中有幾個單純的,心情頗爲激動,以爲是秦王要從蕭家選女人。
不得不說,蕭家的女子質量是真的高,清一色的美女,千姿百态,各擅勝場。
既然都是美女,那就不用挑了,誰的年紀大,就是誰,畢竟楊孝的年紀可不小了,好像都二十四五了。
最後,定下了歸化侯蕭球的閨女,今年十九。
當然,楊銘沒有明說,隻是囑咐四舅蕭璟,今晚帶着這丫頭去一趟宗室營地,見一見楊秀。
剛離開蕭家的營地,迎面就撞上了氣喘籲籲的馮玉緻,以及呆在營地外,一臉愧疚的蘇烈。
“接下來去哪呢?”馮玉緻笑道。
楊銘無奈道:“你想去哪?”
“去你那裏,”馮玉緻道。
楊銘上馬之後,朝對方點了點頭:“走吧。”
馮玉緻真像是一個狗皮膏藥,粘着楊銘不放,他去哪,人家就跟到他哪。
期間,還是房玄齡意味深長的提醒楊銘道:“殿下要小心了,她的發髻已經變了,你看那個牙梳,這在嶺南叫許嫁,隻要殿下點頭,她就是你的人了。”
“還有這個說法?”楊銘愣道。
房玄齡壓低聲音道:“俚人民風開放,并不忌婚前房事,她這是想睡了殿下,或者說,她想被殿下睡了。”
楊銘目瞪口呆。
到了晚上,馮玉緻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非常厚臉皮的與楊銘共桌吃飯。
同桌的還有燕小棠和高玥。
“你吃飯也戴着那個東西嗎?不嫌麻煩,”說着,馮玉緻直接就去掀高玥的幕籬。
高玥雖然及時攔阻,但還是被對方窺到了廬山真面目。
“我的天啊,你是神仙嗎?”馮玉緻瞠目結舌,她活了這麽大,就不知道女人還可以長成這個樣子。
高玥無奈道:“希望姑娘不要對外人說起。”
“這個你放心,我嘴巴很嚴的,”說完,馮玉緻朝楊銘豎起大拇指道:“你厲害,皇後已經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了,沒想到你身邊還有一個更美麗的。”
“你在什麽地方見過我母後?”楊銘邊吃邊說道。
馮玉緻道:“小時候在江都就見過,我也見過太子和齊王,就是沒見過你。”
“那你今天怎麽會一眼就認出我?”楊銘道。
馮玉緻直爽道:“因爲你名氣太大,我對你很感興趣,所以一直派人盯着你營地的動靜,你剛離營地,我這邊就已經知道了。”
“姑娘難道不覺得,你這麽做其實犯了大忌?”燕小棠蹙眉道:“監視親王營地,是違制的,秦王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但以後不要這樣了。”
“你這個女人說話,我不喜歡,”馮玉緻撇嘴道。
燕小棠笑道:“我并不在乎姑娘是否喜歡。”
馮玉緻被沖了一句,頓時來勁了,托腮直視燕小棠道:
“敢問秦王府王妃、側妃、妾妃、王嫔,你是哪位?”
燕小棠頓時語塞,對方這是拿她的身份說事呢?
“原來都不是啊?那就是妾喽?”馮玉緻陰陽怪氣道:“那我就奇怪了,按照中原習俗,小妾不能與家主共桌而食吧?”
燕小棠頓時動火,我們怎麽吃關你屁事?
“菜涼了,姑娘還是管好自己吧。”
說罷,燕小棠放棄對線,拿筷子夾菜,突然間,一雙筷子橫裏冒了出來,攔住了她的筷子。
“你剛才說我違制,那你算不算違制呢?家主吃飯,妾室應侍奉一旁,你倒好,吃的比他還多,”馮玉緻嘲諷道。
燕小棠頓時大窘,氣呼呼的放下筷子,來到楊銘背後坐下,幹脆不吃了。
高玥見狀,也不好意思再吃了,因爲她連妾都不是。
馮玉緻繼續不依不饒道:“别以爲躲在他背後,我就能放過你,牙尖嘴利的臭丫頭,敢招惹我?”
楊銘瞪了對方一眼,皺眉道:“你是來吃飯,還是來找事,吃飯就好好吃,否則就趕緊走。”
馮玉緻莞爾笑道:“是她先惹我的。”
說完,馮玉緻噗嗤一笑,朝燕小棠笑道:“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我出門在外就沒有吃過虧,這次就原諒你,下次别惹我。”
整整一個時辰,楊銘都沒有把人家給轟走,中原女子臉皮子都薄,楊銘也是第一次見這麽厚臉皮的。
“你再不走,我就讓人把你擡走了,”楊銘坐在火爐邊上,打着哈氣道。
馮玉緻撇了撇嘴,道:“是你讓我走的,你可别後悔?”
楊銘忍不住笑道:“我爲什麽要後悔呢?你身上有什麽值得我後悔的地方?”
“也許真的有呢?”眼下的帳内,隻有楊銘和她兩個人,馮玉緻再往前湊了湊,小聲道:
“你就不想知道,爲什麽我今天會找上你嗎?難道真的隻是興趣?”
楊銘頓時皺眉,朝她看過來道:“怎麽講?”
馮玉緻傲嬌一笑,好整以暇道:“我是昨天晚上才到的營地,來這裏不過是湊熱鬧,其實我三天前就來了大興。”
楊銘頓時恍然,怪不得第一天來營地的時候,在大帳内沒見過嶺南的人,原來她是後到的。
馮玉緻繼續道:“齊王有意讓我做他的王嫔,所以我才來的。”
楊銘頓時愣住了。
見到楊銘的吃驚模樣,馮玉緻笑道:
“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打算嫁給他的,他在江南的名聲臭不可聞,正經姑娘誰願意給他做媳婦?我這次來大興,就是要見皇後,拒絕這門親事。”
老二啊老二,你特麽手可伸的夠長啊?嶺南的主意你都敢打?楊銘繼續沉默,示意對方繼續往下說。
“他想跟我們借糧,我們哪有糧食啊?自己都不夠吃,”馮玉緻一臉鄙夷道:“我們嶺南人婚嫁,隻看是否喜歡,從不會牽涉到政治,他想娶我,就是想借我們的糧食,我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楊銘好奇道:“到底是他的意思,還是我母後的意思?”
“是他自己的意思,但是皇後也知道了,皇後給我阿父寫信,詢問我是否願意,”馮玉緻道:“阿父覺得,這件事還是當面說清楚比較好,所以才讓我來了。”
嶺南馮盎,藩王之權,整個嶺南地區隻有這個人能鎮的住,所以楊廣夫婦對馮盎的态度一直都比較縱容,經常還會給人家送禮物,而馮盎對大隋也是忠心的。
馮盎的地位,基本類似于小說大唐雙龍傳中的天刀宋缺,馮玉緻就是宋玉緻,真巧,名字都一樣。
所以,蕭皇後才會詢問馮盎的意見,人家不願意,蕭皇後絕不勉強,也不會生氣。
楊銘點了點頭:“這麽說,你已經見過我母後了?”
“見過了,皇後說,你可以再去看看我的三兒子,于是我就來找你了,”馮玉緻笑道:“不過看樣子,你對我并不感興趣。”
楊銘笑道:“我和你一樣,隻看喜歡與否,不牽扯政治。”
“也許别人不相信你這句話,但是我信,”馮玉緻點頭道:
“你維護王妃大鬧朝堂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這才是男人該做的事,我說話不像你們中原人拐彎抹角,直說吧,今晚你要是讓我留下,我就留下。”
楊銘苦笑道:“希望姑娘将來,能找到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
馮玉緻聳肩一笑,将頭上的牙梳解了下來,遞給楊銘:
“送你的,别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