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在軍府當個閑人,也不是一回事,所以史萬寶的出路,實際上是史萬歲早早和楊銘商量好的。
史萬寶也心知肚明。
王府司馬,龐犇顯然不能勝任,但畢竟是老人,楊銘還是要照顧他的情緒,于是改龐犇爲王府行參軍,再給他補一個大都督的勳位。
原先的位置被史萬寶補上,他也不能說什麽,畢竟龐犇也清楚,他和史萬寶不是一個級别的。
勳位,得有功勳,龐犇的功勳就是伺候秦王,這也是功勞。
楊銘大庭廣衆之下,往自己的王府裏面塞人,宇文述和來護兒都覺得這小子也太明目張膽了,可是讓你逮住一個閑人,立即就招募走了。
反倒楊麗華沒有多想,因爲在她看來,楊銘招募幕僚,史萬寶并不是合适人選,楊銘完全可以選擇更好的。
而楊銘也不怕犯皇帝的忌諱,因爲在楊廣眼中,史萬寶不是人才,史家也不是大族。
今天一共六場,兩場已經結束,都是大隋獲勝,接下來第三場,是小霸王楊玄挺出場,對陣鐵勒的拔野古都。
楊茵绛開始緊張了,楊玄挺是她的親叔叔,她雖然對叔叔有信心,但也怕出意外。
楊玄挺的甲胄,是十六人當中最好看的,點綴裝飾非常華麗,很裝逼,宇文化及嫉妒死了。
坐下的駿馬,也是高昌馬中的極品,号龍駒,宇文化及也是龍駒,但是沒有人家這個品相好。
弘農楊和破野頭的實力,一目了然。
宇文述本姓破野頭,宇文是後來被賜的姓,你也可以叫他破野頭述。
楊堅也有鮮卑名,叫普六茹,但沒人敢叫楊堅普六茹堅。
楊玄挺,是一個極其嚣張的人,生下來就嚣張,長大了更嚣張,要不是後來被自己親爹楊素編入部曲約束,根本輪不到劉居士當京師小霸王,人家才是真霸王,外号小項羽。
他的第一場,是馬戰。
他的武器,是馬槊,一杆造價極爲昂貴的精品馬槊。
這小子從頭到腳一身行頭,能特麽在大興置辦一套宅子。
馬戰剛開始,雙方剛接觸,楊玄挺以一個極爲漂亮的姿勢,一個照面将對手擊殺。
他的那個動作,叫推刺,左手握槍杆,右手在槍尾那麽一推,直接破甲擊殺。
這就是一寸長一寸強。
丈八以上爲槊,丈八以下爲矛,楊玄挺的馬槊差不多四米長,再加上他這麽一推刺,對方根本就沒機會接近,便飲恨校場。
但是楊玄挺殺人後,有一個動作非常不妥,他朝人家的屍體吐了一口口水。
這下好了,鐵勒人這邊炸鍋了,契苾喀圖更是怒不可遏,請求楊銘将此人拿下。
楊銘也頗爲無奈,你特麽人都殺了,吐什麽口水,但楊玄挺,他肯定是要保的,但是他不好出面,于是推楊茵绛出來做擋箭牌。
楊茵绛臉色陰沉的看向契苾喀圖,道:
“場中戰将,是本宮叔父,你說拿下就拿下?”
契苾喀圖一愣,側耳聽身旁翻譯小聲嘀咕一陣後,怒氣沖沖的返回原位坐下。
吐口水實在是太侮辱人了,楊玄挺這小子也是仗着後台硬,才敢這麽幹,雖然上面會不滿他這個舉動,但是場内觀衆的反應,可就截然不同了,大家一緻叫好。
楊玄挺下場的時候,還眼神挑釁的瞥了宇文化及一眼,後者更是咬牙切齒。
本來今天最大的風頭,在宇文化及那,但現在,已經被楊玄挺成功搶過去了。
三場全輸,契苾喀圖也坐不住了,下一場必須赢,不然這麽輸下去,誰還敢上。
于是他在第四場,安排了他麾下最猛的一個人,思結诃。
大隋這邊,關于這個人,也有一些檔案,都是裴矩這兩年收集起來的。
據說這個思結诃,在鐵勒名氣極大,今年二十五歲,正值壯年,臂力非常驚人,單手有兩石的氣力,一夜禦九女,九女皆倒,而他仍是生龍活虎。
一石,在大隋是53公斤,也就是106斤,也就是說,這小子一隻胳膊有212斤的力氣,絕對是誇張了。
至于一夜禦九女,這個應該不誇張,大隋貴族子弟裏面,不少這樣的能人,這是天生的,就和大小一樣,持久力也是天生的。
楊銘并不具備這個能力,最多四次,不能再多了。
而他這邊,也與宇文述他們商議,到底接下來該派誰出場。
宇文化及已經赢了,但是來護兒的兒子來整,可是還沒登場呢,遇到這樣的猛人,他也舍不得兒子冒險,于是提議道:
“十六場,十場勝,即爲大勝,超過十場,咱們就能跟陛下交待了,雖說我大隋兒郎熊健英武,但未必能盡全勝之功,所以老夫看,不如讓一場,派一個名聲不顯的試一試。”
這尼瑪不是讓人送死嗎?明知道對方派出的,是麾下最硬的,你拿一個最軟的頂上去,不是當炮灰嗎?
這麽看,秦叔寶也不會下場了,因爲秦叔寶是來護兒的人,來護兒又特麽護短。
明知是送死局,你還不能挑背景硬的上,比如李安的兒子李孝恭,羅榮的兒子羅藝,裴仁基的兒子裴行俨。
出身好的,不能當炮灰,人家的爹不答應。
最猛的宇文化及、楊玄挺、史萬寶,這都已經出場了,剩下的十三人,都沒有這三個名氣大,所以來護兒才會有此提議。
“強強對話,方顯軍威,我不贊成,”楊銘道。
來護兒道:“以弱勝強,更是楊威天下,這其實也是一個機會。”
楊銘轉頭道:“令郎缺不缺機會?”
來護兒一愣,私下裏拽了楊銘袖子一把,使了個眼色,小聲道:“殿下通融一下,通融一下.”
楊銘笑了笑,道:“下面這一場,無疑是一場硬戰,所以嘉賞要提一提,本王以爲,就以儀同三司爲獎勵,二位覺得如何。”
“可以可以,老夫贊同,若勝,我必與殿下一同爲其争取,”宇文述點了點頭。
來護兒也很痛快的答應了,
在他們倆眼中,儀同三司就是個屁。
接下來,楊銘招來陳叔明,囑咐對方一番後,後者點了點頭,來到看台前方,高聲将思結诃的具體戰績介紹了一番,當然了,一夜禦九女的事情,不會提,畢竟場内不少女眷。
話音剛落,宇文化及和楊玄挺搶着就要出戰。
楊銘真是服了這倆老六了,你倆跟我演戲呢是不是?明知道你們不會再出戰了,偏偏又在這麽多人面前搶着出風頭。
事實也确實如此,場内不少人叫喊着,希望他們倆能夠下場。
讓他們倆又裝了一次逼。
亂糟糟的情況持續半晌,楊銘起身來到看台,雙手一擡,場内頓時安靜下來,
“思結诃,爲鐵勒第一勇士,接下來一戰,若勝,本王當上呈陛下,保舉其爲儀同三司,諸位壯士,誰願應戰?”
他的話,也被翻譯給了契苾喀圖,後者滿意微笑,其實思結诃根本不是鐵勒第一勇士,但是契苾喀圖覺得楊銘在稱贊思結诃,所以覺得很光彩。
殊不知中原話術之陰險,楊銘這麽鼓吹,也是給接下來出戰的選手造勢,輸了,也是輸給了鐵勒第一勇士,不算怎麽丢人,赢了,你鐵勒更特麽丢人。
來整,肯定是看不上儀同三司,但是楊銘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不出列,顯得他慫。
事實上,他真的慫,對面可是鐵勒最能打的,自己能不能行,屬實摸不準。
他站出來了,秦叔寶也站出來了,還有蘇烈、羅藝。
來護兒現在的心情很緊張,他雖然認爲秦王不會念出他兒子的名字,但心裏還是擔心。
而楊銘,決定将這個機會留給蘇烈。
以蘇烈的出身,如果沒有一次足夠揚名立萬的機會,基本是爬不起來的,剩下那幾個,都特麽有後台。
楊銘的目光在衆人身上掃視一遍後,朝蘇烈招了招手,示意對方上前,
等到蘇烈走近,楊銘道:
“對手強悍,你可敢一戰?”
蘇烈被楊銘叫走,其他人心裏也松了一口氣,畢竟是生死局,誰也希望自己能夠穩妥一點。
蘇烈正色道:“卑職願戰。”
楊銘道:“你年級還小,不怕死嗎?”
“不怕!”蘇烈猙獰一笑,咬牙道:“打的就是第一。”
楊銘擡了擡手:“大聲點,本王聽不見。”
蘇烈雙拳一握,扯開嗓子高聲道:
“禀秦王,卑職打的就是鐵勒第一勇士,他要不是第一,卑職都不稀罕出場。”
這句話,宇文化及和楊玄挺聽了,心裏肯定不舒服,你什麽意思?意思我們的對手不行呗?
這番豪言壯語,也在校場内激起千層浪,許多豪門子弟嗓子都喊啞了,拼命的高呼着蘇烈的名字。
真是年輕人啊,真夠狂的,來護兒撇嘴一笑,搖了搖頭。
他以爲楊銘這是采納了他的意見,挑了個名氣最小的,打算讓一場。
楊銘大笑一聲,道:
“你若勝,就是秦王府庫直。”
庫直,就是楊銘的親衛統領,宇文述下意識的與來護兒對視一眼,估摸着都在納悶,剛要走一個史萬寶,怎麽又打算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