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寶壽,是在守歲的前三天,抵達江陵。
他今年二十七歲,因爲自己的父親燕榮是獲罪被誅殺,所以他沒有資格襲爵。
但是曆史上,在他死後,被李世民追封了一個昌平郡公,因爲他的女兒就是李世民的燕德妃。
唐朝的後妃制度,皇後最大,下來便是四夫人,分别是貴妃、淑妃、德妃、賢妃。
也就是說,燕德妃在李世民的後宮之中,排第四。
事實上,李世民能娶了長孫皇後,純屬運氣,如果不是因爲長孫晟死的早,李世民是不夠格的。
他隻是個次子,而長孫晟在大隋時期,是真正的國之柱石。
興許是因爲罪臣之子的身份,燕寶壽表現的很落寞,總是給人一種心事重重的感覺。
不過楊銘可以理解,本來是一位頂級官二代,結果一下子家裏就垮了,這樣的落差,誰也接受不了。
“時也命也,寶壽不要多想了,至尊給過燕公很多次機會,是他自己沒有把握住。”
堂内,燕寶壽聽了楊銘的開導,點頭道:“父親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楊銘點頭道:“楊侍郎跟我打了招呼,你姑且先在本王這裏安身,将來有機會了,再謀他處。”
燕寶壽趕忙道:“能被殿下收留,已是萬幸,寶壽不敢有二心。”
這麽好的出身,媳婦家又那麽硬,燕寶壽将來肯定會好起來的,這一點,楊銘是清楚的。
眼下不過是迫于燕榮剛死,至尊怒氣未消,所以楊雄那邊不好多做安排,等到太子繼位之後,楊雄肯定會爲自己的女婿謀劃。
而楊銘,也樂意與楊雄這一支搞好關系。
安頓好對方之後,楊銘返回内苑,馬上又是新年,今年守歲,也是楊茵绛成爲王妃之後的第一次過年。
按禮制,府中所有仆役奴婢,都是需要拜賀的,因爲楊茵绛是家中的主母,内府的事,她一個人說了算。
自打楊銘封王之後,就沒有缺過錢,尤其是娶了楊茵绛和裴淑英之後,他對錢就已經沒有什麽概念了。
怪不得自己當初盯上晉陽樓的時候,會被老大老二嘲笑,是的,像他們這樣的身份,錢是會源源不斷找上門的,根本沒必要靠置辦産業來賺錢。
河東王府,目前由房玄齡一人打理,楊茵绛信不過,每個季度,都會親自派人查賬。
在她看來,那是楊銘的錢,自己做爲正妃,必須爲楊銘打點好一切,做到心中有數,以免将來楊銘用錢的時候,她手忙腳亂,不知道從哪裏調撥。
再多的錢,也要合理的,有計劃的使用。
守歲當晚,楊廣的信也送到了,
信中的意思很明了,至尊楊堅口谕,讓楊銘他們該生生,不要有任何顧慮。
楊茵绛興奮到無以複加,趕忙叫來陪嫁的媵妾以及有經驗的女婢,開始張羅怎麽生孩子。
楊銘做爲郡王,他的孩子必然是皇室貴胄,所以不是想生就生那麽簡單。
要算日子,什麽日子适合要,都有一套流程要走的。
而且同房的時候,除了楊茵绛之外,還會有幾名侍女從旁協助,她們的任務,是要保證皇族精華順利抵達它們該去的地方。
最後,日子定下了,正月十五,月滿,天地靈氣充裕,适宜生子。
裴淑英的性格,不搶,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庶子,争不争長子其實都一樣,不過心裏的難過還是有的。
楊銘知道,所以這些天來,他一直都待在裴淑英身邊,夫妻倆同吃同睡。
而裴淑英也全身心的投入,來逢迎楊銘,讨他歡心。
正月十五當晚,楊銘的寝室内,除了楊茵绛之外,還有六個女人,她們都是來幫忙的。
折騰了一個晚上,楊銘才一身疲憊的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他還得這樣做,沒辦法,爲了子嗣,累就累點吧。
四天後,内侍省的宦官帶來了皇帝楊堅的旨意,楊銘調任回京,接任右領軍大将軍,并且入駐門下省,成爲納言之一。
右領軍大将軍,未必有參加朝會的資格,但是門下省納言,一定有。
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楊銘可以參加朝會了。
“恭喜夫君,終得進入中樞,”楊茵绛很清楚,楊銘的這一次調任,究竟意味着什麽。
身爲皇室成員,進入朝堂中樞,必然是要有大用場的,雖然一時間她還不明白至尊爲何做此安排,但肯定是好事。
楊銘自己也沒想到,自己離開荊州的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早。
此番回京,隻怕以後很少有機會再來荊州了。
當然,他對這樣的安排,也是很高興的,因爲進入中樞之後,他就可以遙控荊州地區,就算将來有新的荊州總管上任,也動不他的基本盤。
楊茵绛和裴淑英,本來就是土生土長的關中人,雖然嫁夫随夫,跟着楊銘來了荊州,但是心裏還是希望能住在大興的。
于是在接到聖旨的第二天,楊茵绛便開始着手收拾行裝。
總管府前衙,元文都等人在知道這個消息後,也是由衷的感到高興。
他們是楊銘的屬官,等于已經綁在了楊銘這條船上,楊銘往上走,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郡王進入中樞,必然要獲重用,雖然楊銘頭上最大的,是門下省納言,但他身份超然,是太子嫡子,所以進入中樞之後,必然是舉足輕重的實權大佬,基本等同于一部尚書。
“這次我先返京,瞧瞧形勢,你們暫且留下,如果有新的總管接任,本王自會想辦法将你們調回大興,”楊銘坐在主位上,朝衆人笑道。
杜如晦起身揖手:“但憑殿下安排。”
楊銘眼下,确實不合适将他們都帶走,因爲河東王府的屬官,和親王府屬官,是兩個概念。
眼下的他,還不好安排這些人,等到成爲親王之後,就容易很多了。
親王府的編制和總管府差不多,介時将這些人平移至王府擔任各職即可。
“荊州的事情,還是要有人做的,不過伱們也可以慢慢進入收尾階段,”楊銘道:“遲則一年,短則半年,本王自會爲将你們帶走,在此之前,你們要先安頓好了。”
大堂内,瞬間響起了歡聲笑語。
這裏面,一大半都是關中人,誰也不願意老是呆在荊州這樣的地方,大興城要什麽有什麽,它不香嗎?
龐犇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了,他在京師的相好,已經很久沒有被滋潤過了。
而楊銘這次返京,會帶上他,因爲這小子留在荊州,也沒什麽用。
楊茵绛先一步派人返回大興,把裴淑英陪嫁的宅子都收拾好,她們這一次回去,肯定不能再住在晉王府了,得有自己的住處。
好在裴淑英陪嫁的宅子足夠大,雖然遠不如晉王府,但安頓眼下的家奴仆役,已經是夠了。
唯一因爲楊銘離開,而感到不高興的,也就是慕容三藏了。
這次能被楊銘從吏部手裏撈回來,下次呢?還有誰能救他?
京師那邊,韋家至今沒有消息傳來,他們到底能不能擺平吏部,還屬未知之數。
于是這一天,他趕緊來總管府拜見楊銘。
“吏部那邊,還是揪着下臣不放,殿下這一走,下臣恐再遭磨難,”慕容三藏自打進來之後,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事關身家性命,他也顧不得楊銘是不是已經對他不耐煩了。
楊銘問道:“韋尚書那裏,可有消息?”
“沒有,自從上次來信,囑咐下臣大可安心之後,就再也沒消息了,”慕容三藏哭訴道:“可事後吏部仍是強行派人從江陵将下臣帶走,可知尚書那裏,也使不上力。”
楊銘點了點頭道:“本王回京之後,會跟吏部打個招呼。”
他這句話,說的模棱兩可,幾乎跟沒說差不多,慕容三藏聽了,也是一陣心驚膽顫。
實際上,在楊銘看來,慕容三藏跟自己也沒多大關系,犯不着下大力氣保他。
柳述之所以盯上對方,現在看來,更多像是意氣之争,就好像柳述連個慕容三藏都辦不了的話,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
楊銘最好的做法,其實就是不要去管,但他現在已經被柳述給架起來了,這口氣咽不下。
但是他還不能表現出,一定會爲慕容三藏将事情辦妥的樣子。
恩惠這種東西,不是我随便就能給你的,你要自己争取。
慕容三藏,也是久經江湖,此時從袖中拿出一張折紙,雙手遞給楊銘。
楊銘打開一開,是一份清單,錢不少,有六萬貫,包括一些金銀玉器。
“賄賂本王?”楊銘随手将紙張抛在地上,冷笑道:“本王差你這點?”
“不不不,”慕容三藏苦着臉,趕忙道:“殿下此番回京,各方招呼都要顧及到,下臣怎能忍心讓殿下破費?這點心意,萬望殿下收下,下臣這條老命,就賴殿下保全了。”
說完,他起身跪地,給楊銘磕了個頭。
楊銘淡淡道:“東西拿回去,本王是不會收的,至于你的事情,能幫忙,我自然會幫忙,本王已經救了你兩次,也不差再多一次。”
慕容三藏心裏清楚,楊銘這是在提醒他,要懂得感恩,于是他趕忙道:
“下臣今後,惟殿下馬首是瞻。”
楊銘擺了擺手:“下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