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楊素交談,真正稱的上聽君一席話,少走十道彎。
也許是因爲自己和楊茵绛的事情,已經闆上釘釘,所以楊素罕見的說了很多掏心窩子的話。
而楊銘迫切的希望能從對方身上學到更多,所以這一老一少,直接從上午聊到了太陽落山。
楊素心情大好,因爲他從楊銘身上,看到了從别人身上看不到的天賦。
與這孩子論事,一點就透,甚至他故意将一些事情說的隐晦,楊銘照樣能夠領悟。
不愧成長于二聖身邊,果然不同凡響。
有些人,你懶得跟他多說一句話,而有些人,會讓你忘乎所以的與他促膝長談。
直到油燈點上,楊素這才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吩咐下人呈上飯食,他打算繼續和楊銘聊下去。
“裴矩這個人,是大才,但其人過于深沉,難以深交,不過這也是文人的通病,他們甯願鑽進書房一整日不出來,也不願出門會友,把酒交歡。”
說得對,楊銘認同道:“他甚至有些孤僻。”
“很正常,”楊素笑道:“智慧超群之人便是這樣,因爲他們跟誰交流,都覺得對方不足與謀,久而久之,就不願和人打交道了。”
就是自負呗,楊銘又道:“荊州總管府,尚有多個位置空缺,越公心中可有良才人選,當然,我希望越公舉賢避親。”
“沒法避,”楊素大笑道:“其實沒有什麽良才,隻看你怎麽去用,用的好了就是賢才,用不好就是廢物,各世家的儲備人才有很多,殿下隻管取用便是,用的順手就繼續留着,不順手就讓他滾。”
楊銘微笑點頭,他完全贊成楊素的話。
曆史上,隋末雖然會冒出很多名流青史的大人物,但這些人,都是順應形勢而生,他們有多大能耐,其實很大程度上占了天時的加成。
他們是順應時代的産物。
所以楊銘至今爲止,隻挑選了三個人,李靖、房玄齡、杜如晦。
李靖是有真才實學的,三個舅舅都是當代名将,又是楊素的門生,還是關中弟子,資源得天獨厚,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學到了别人一輩子都學不到的本事。
至于房玄齡,實屬機緣巧合,楊銘在胡姬酒肆偶遇對方,剛好河東那邊又缺人打理,所以才會想到他。
而杜如晦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楊銘初到荊州,便調查了轄下各州郡主官的底細,見到杜吒這個名字,覺得耳熟,想了很久才想起,是杜如晦的爹。
杜如晦實在是名氣太大,所以楊銘才忍不住想要見一見,好奇心驅使下,才有了後者入總管府做官的事。
就如楊素所言,人才多的是,關鍵看伱怎麽用。
高颎如果不是獨孤家的家臣,他也混不到如今這個位置。
晚飯上來了,非常豐盛,
楊茵绛臨時充當侍女角色,爲兩人擺上碗筷,
“你們都聊了一天了,可否準許茵绛加入呢?”
楊銘點了點頭,拿起筷子:“我先墊墊肚子。”
楊茵绛就跪坐在楊銘一旁,手裏也拿着一雙筷子,不過她是在爲楊銘夾菜,她自己不吃。
望着面前兩個小的相處融洽,楊素頗感欣慰,弟弟楊約還是盡心的,将茵绛培養的很好。
反觀自己長子,真是一言難盡。
他很清楚,自己已經走到了人臣的頂點,那麽将來的路,必然會是往下走。
高颎如此,他楊素也不例外。
楊家在他的庇護下,維持了近二十年的昌盛繁榮,那麽接下來,又該靠誰呢?
恐怕隻有天知道了.
楊堅在皇後過世之後,遷居仁壽宮,朝中政務,幾乎由太子楊廣全權負責。
獨孤伽羅生前最喜歡在此常住,不過楊堅這次離京,帶走了陳氏和蔡氏兩位美人。
人到老年,身邊沒人侍奉是不行的,這兩位很早便入宮,不過一直被獨孤後壓着,沒有出頭之日,現在獨孤後不在,兩人也就順利上位了。
不過楊堅一直秉承着對妻子的承諾,所以兩位美人被寵幸多年,也沒有機會懷上龍種。
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這兩人眼下都被封了貴人,其中陳氏,便是陳叔寶的同父異母妹,陳淑儀的姑母。
蔡氏也是江南人,舊陳被滅之後,全家被擄至大興,成年後被獻給了楊堅。
這倆人,楊銘都沒有見過,姿色如何,也沒見聽說,因爲沒有人敢在背後議論皇帝的女人長的好看不好看,純純作死呢那是。
其中這個陳氏,後來被封爲宣華夫人,曆史上記載,她跟老爹楊廣還有一腿。
什麽曆史記載的呢?還是魏徵主編的《隋書》。
徵就是征的繁體字,魏徵就是魏征這個老王八,楊銘之所以對魏徵存在很大的偏見,就是因爲對方形容獨孤後的那八個字。
楊銘其實很記仇,他有看不慣任何人的權利。
今年的歲首,因爲皇後新故的原因,大家都隻能低調點過,張燈結彩就不要想了,那是要掉腦袋的。
大興情況最嚴重,至于地方,天高皇帝遠,隻怕酒肉都已經吃上了。
楊銘今年十五歲了,成年了。
百日服喪期已過,楊銘可以脫下斬衰,換成齊衰繼續服喪三年。
這個時候,他可以成婚了。
裴矩那邊,楊麗華已經做好了他的工作,于是楊堅下旨,冊封裴矩之女裴淑英,爲河東王側妃,從三品外命婦,賞田三十畝,絹一萬匹,粟一萬石,佛經三十卷,金缽一個,銀缽一個,珠寶兩盆,绫、錦各三千匹。
楊暕成婚的時候,楊廣是晉王,楊銘成婚的時候,楊廣是太子。
所以,百官朝賀,禮物堆積如山。
正常來說,側妃嘛,不該辦的這麽隆重,但是楊堅顧及裴矩的面子,所以準許裴淑英出嫁,參照正妃禮儀。
裴矩心裏再怎麽不高興,表面上也得裝作高興。
不過當迎親的隊伍将女兒接走之後,這位大隋權臣老淚縱橫。
晉王府,今晚的楊廣夫婦都會住在這裏,他們要待客十餘日,才會返回東宮。
客人實在是太多了,主要接待的都是親朋好友,正五品以下的官員,都進不了大門。
楊銘應酬過後,返回了青山房。
裴淑英一身大紅衣,盛裝打扮,已經在寝室内等了他很久了,見到楊銘後,她趕忙去熱水。
關中有個習俗,成婚當晚,新娘得給新郎洗一次腳,至于其中寓意,大概是要新娘恪守婦道,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伺候丈夫。
楊銘坐在床邊,任由裴淑英爲他脫掉靴子,然後握着他的腳踝,輕輕放入水盆,
“燙嗎?”裴淑英擡頭問道。
楊銘微笑搖頭:“正合适。”
裴淑英甜甜一笑,低下頭,細心的爲楊銘洗腳。
突然間,裴淑英發出一聲尖叫,原來是楊銘挑起腳,抹在了她的胸前。
這下好了,一向臉皮薄的裴淑英頓時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楊銘,樣子傻乎乎的,像個笨蛋。
“你準備好了嗎?”楊銘笑道。
裴淑英知道他在說什麽,羞赧的點了點頭。
在她出嫁之前,裴府會有專門的女婢教導她同房之事,該怎麽做,應該注意哪些細節,怎樣比較容易懷上孩子,怎樣才能取悅丈夫,都會囑咐的清清楚楚。
但是裴淑英終究是第一次嘛,所以會顯得很生疏。
半晌後,她一個翻身,無力的躺在楊銘懷中,說道:
“我今晚提高攬德的事情,是不是不合适?”
楊銘忍不住笑道:“你都已經提了,還有什麽不合适的?怎麽?你阿爺查出來了?”
裴淑英乖巧的點了點頭:“高玥身上的秘密太可怕了,你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說,包括楊茵绛。”
“行,我肯定不說,”楊銘臉色凝重道。
裴淑英還是不放心,加重語氣道:“咱們就當爛在肚子裏,千萬不能說出去。”
楊銘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點頭道:
“到底怎麽回事?”
裴淑英平複了一下心情,拽來一件亵衣裹上,強撐着坐起身,然後正色道:
“你在宮裏那麽久,見過傳國玉玺嗎?”
楊銘一愣,趕忙坐起身,皺眉道:“沒有見過。”
裴淑英像是怕被人聽到一樣,上前抱住楊銘,附耳小聲道:
“阿爺說,他見過,眼下在皇宮裏的傳國玉玺,缺了一塊角,不是漢孝元皇後摔壞的那一角,而是另外一角。”
楊銘呆住了.
還特麽有這回事?這傳國玉玺也太不經摔了,怎麽還缺了一塊?
這可不是好事啊.
祖父楊堅一直被人诟病得位不正,如果玉玺都缺了一角,一旦被人知道的話,恐怕更要宣揚他不是天授人君。
不過話說回來,傳國玉玺是北周時期就拿回來的,祖父楊堅也是從宇文家手裏拿到的,這麽看的話,宇文家當年拿到手的,也是塊缺了角的?
要不然怎麽會和高玥牽扯上關系?
當年王莽篡漢,孝元皇後怒摔玉玺,缺了的那一角後來補了塊金子,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如果楊堅手裏的玉玺再補一塊金子,很容易被人當作赝品。
宇文氏一直隐瞞情況,所有人都不知道,所以楊堅得手後,也隻能繼續瞞下去。
不然大家會說,人家宇文家好好的玉玺,落到你手裏,怎麽又缺了一塊?是不是上天都覺得,你不該做皇帝呢?
這種言論一旦宣揚開來,對他們老楊家是非常不利的。
因爲在老百姓眼裏,天最大,下來才是皇帝。
楊銘趕忙問道:“傳國玉玺跟高玥有什麽關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