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淑英性子太直,以至于很多話題楊銘都招架不住。
于是楊銘找個借口,趕忙開溜了。
清音閣,閣中傳來斷斷續續的琴音和歌聲,像是在排練一般,曲調偏向吳聲,楊銘招來宇文岚打聽之下才知道,陳淑儀這段時間一直在與高玥探讨吳聲樂,幾乎沒有離開過這裏。
好吧既然這樣,自己也沒必要上去了。
希望陳淑儀能聰明點,多從高玥口中套一些有用的信息,别整天探讨音律,你是帶着任務來的,不是來耍的。
楊銘剛剛打算離開,巧不巧的竟然迎頭撞上了剛進内苑的楊煜。
楊煜在見到楊銘的那一刻,也懵了,真是時運不濟,怎麽又撞上這個小王八蛋了?
“真巧,竟然又與銘弟見面了。”
楊銘呵呵冷笑道:“不回晉陽取五叔手令,呆在大興做什麽?”
“上次與銘弟手下衛士發生誤會,我麾下部曲皆受了點傷,總得養好傷再上路啊,”楊煜笑道。
這個借口還不錯,楊銘點頭道:“來找高玥?”
“不不不,随便逛逛,”楊煜笑道。
那你逛吧,楊銘點了點頭,就這麽走了。
楊煜望着楊銘離開的背影,心中大罵:小崽子,架子倒不小,瞧不起我是個庶子?你也不看看伱上面還有倆呢,襲爵也輪不上你。
啐了一口唾沫後,楊煜帶人直往清音閣方向去了。
剛進回廊,便有兩名仆役裝扮的大漢攔住去路,
“私人地界,外人不得入内。”
楊煜頓時大怒:“滾開,什麽東西,也敢攔阻本王?”
兩名仆役同時将右手握于刀柄,冷冷道:
“抱歉,什麽王也不能進。”
楊煜愣住了,兩個這玩意都敢攔自己了?這世道還真是變了,
“來人,把這兩個不長眼的東西綁了。”
他知道對方是楊銘布置在這裏的人手,所以沒敢說就地殺了,這要是在晉陽,他都不用發話,身後的部曲早就一擁而上,亂刀将這倆貨砍死了。
但這不是在大興嗎?強龍不壓地頭蛇。
他身後的打手剛剛拔刀,就聽到四面八方響起一陣密密麻麻的弩箭上弦聲。
一時間,這幫人像是雕塑一樣愣在原地,不敢亂動了。
在回廊這樣狹小的空間,被弩箭瞄準,簡直就是粘闆上的魚肉,關鍵是,他們一下子也摸不清楚藏在周圍的弩手都在哪裏。
“好啊,好啊,真是開了眼界了,竟然敢有人襲殺本王,”
說着,楊煜猛的上前一步。雙臂将兩名仆役推開,大步向前走:“來來來,我看哪個帶種的敢射我?”
一步兩步,一步又兩步
楊煜邁着堅定的步伐向前走去,他就不信了,自己堂堂郡王,楊銘的手下敢射他?
突然間,一聲機括響起,楊煜隻覺眼前一花,自己手下的一名部曲,此刻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前。
對方背後,一簇明亮的肩頭透胸而出。
在這一刻,楊煜隻覺渾身毛孔同時張開,冷汗瞬間冒出。
尼瑪啊.他真敢射我?
望着面前頹然倒下的屍體,楊煜怒火攻心,在其他部曲的掩護下,徐徐後退。
這一次,是真把他吓壞了。
楊銘,你個小王八蛋,你真敢對我下手啊?
退出回廊之後,楊煜手臂一揮:“走,去晉王府要個說法。”
這口氣他可咽不下去,畢竟都特麽危及到自己小命了,他要是連這個都能忍,以後漢王府的人幹脆不要出門了。
楊煜帶着人直接朝晉王府奔去,他要請二阿伯(楊廣)給他主持公道,楊銘玩的太絕了,兄弟之間都敢下狠手。
報上名号之後,管家褚季将楊煜等人領進了内院,楊廣不在,所以由蕭妃出面。
“怎麽了?你什麽時候來的大興?”蕭妃皺眉道。
楊煜氣沖沖道:“回二阿母的話,銘弟要殺我。”
蕭妃頓時愣住了.這是怎麽回事?銘兒好好的殺你做什麽?
“不要亂說,細細道來。”
于是楊煜将自己去晉陽樓溜達,然後被兩個仆役攔住,要不是手下門客替他擋了一箭,他當場就挂了。
蕭妃聽完之後,也意識到事情好像是有點嚴重,眼下這傻小子雖說是個庶子,但不管怎麽說也是楊諒的兒子,銘兒真要将他射死,楊諒必然進京來鬧。
眼下這個關頭,可不能招惹這些麻煩。
“銘兒尚未回府,等他回來我自會問個究竟。”
楊煜喊冤道:“二阿母定要爲我主持公道,我待銘弟如親兄弟,卻不想他竟要置我于死地。”
親兄弟?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跟我兒子論親兄弟?蕭妃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好了好了,我心中自有計較。”
說罷,蕭妃朝管家褚季道:“銘兒又瘋去哪裏?把他找回來。”
褚季當然知道去哪找楊銘,但是他也清楚王妃的意思,找什麽找?找回來跟漢王府那傻小子對峙?
像這種事情就是和稀泥,拖到對方怒氣消了,安慰一番也就糊弄過去了。
于是他幹脆帶着幾個人出門溜達去了,反正問起來,就說沒找到。
沒等回來楊銘,倒是把楊廣給等回來了。
今天的朝會結束之後,楊廣便在南城的明德門等一個人。
這個人是他的心腹,此番回京是打着老母病重需要在膝下盡孝的名義回來的。
實際上他的老母親好好的,吃好睡好胃口好。
楊廣領着那人剛一進府,就有下人上前禀報,漢王府的宣城王來讨要說法,說是小殿下在晉陽樓差點殺了他。
“宣城王?”楊廣在腦子裏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什麽時候有個宣城王。
還是他身旁的郭衍提醒道:“就是漢王那個崔嫔生的兒子。”
“崔嫔?博陵崔還是清河崔?”楊廣問道。
郭衍搖了搖頭:“就是一戶普通崔姓人家的女兒。”
楊廣恍然道:“原來是一個小雜種。”
接着,楊廣令人在前引路,趕往安頓楊煜及手下部曲的客院。
嘭的一聲,院門被一腳踢開,院子裏的漢王府部曲見到門外來人,紛紛半跪在地。
“拜見晉王殿下。”
楊廣實在是太好認了,身上墨色金龍的朝服還沒脫下來呢。
“是誰誣陷吾兒?”
剛剛從屋裏跑出來迎接楊廣的楊煜,聽到這句話,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怎麽又成誣陷了?
“侄兒拜見二阿父。”
楊廣皺眉道:“你是誰?”
嗯?府上的人沒跟你說我是誰?楊煜趕忙道:“小侄楊煜,乃漢王府庶長子,二阿父應該記得小侄的,我還給您牽過馬呢。”
楊廣是真的沒印象,因爲他跟獨孤伽羅一樣,向來不會在意自己那幾個兄弟家裏的庶子。
“既是庶子,當知尊卑有别,誣陷吾兒乃以下犯上,這事你要是解釋不清楚,本王自會派人去晉陽知會老五一聲,讓他自己來領人吧。”
說罷,楊廣完全不給對方辯白的機會,就這麽扭頭走了。
院門剛一關上,就能聽到外面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以及跑步時帶起的甲胄聲。
我.我被圈禁了?
楊煜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整個人腦子都是懵的,
這叫什麽事啊?我才是受害者啊?
“褚季呢?讓他去将銘兒尋回來,”楊廣吩咐一聲下人,随即帶着郭衍前往書房議事去了。
得了口令的那名奴仆,自然知道該去哪找褚季,而得到消息的褚季,自然也知道這次是真的該把小殿下找回來了。
于是他便去了晉陽樓。
返回王府的時候,楊銘在自家院牆外見到了一支車隊。
這些人在見到楊銘之後紛紛行禮,他們雖然不認識楊銘,但認識楊銘身後衛士甲胄上的徽記。
楊銘皺眉詢問道:“你們是哪來的?”
有人回禀道:“回貴人的話,小人們是洪州郭總管門下部曲。”
郭總管?楊銘略微想了想,大概知道是誰了,幼時去江都的時候,好像在王府見過這個人,姓郭的跟老爹似乎關系很鐵。
他不是在洪州(江西南昌)嗎?以什麽借口返京的?
帶着疑問,楊銘進入府中,直接便去書房見自己的老爹去了。
“小殿下回來了?”郭衍見到楊銘之後,起身微笑。
楊銘揖手道:“原來是郭總管,今遭返京難道是要高升了?”
郭衍讪讪一笑:“家母病重,回來盡孝。”
原來如此,看樣子古時候的請假借口也都差不多,爹媽就是用來病重的。
楊廣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楊銘坐下,随後道:
“你把老五家那小子怎麽了?都鬧到王府來了。”
楊銘老老實實道:“他帶着人硬闖晉陽樓,被孩兒安排的衛士射了一箭,沒射中他,射死他一個手下。”
郭衍聽到這裏,忍不住長吸了一口氣,好家夥,小小年紀玩這麽大嗎?
楊廣也愣住了:“你還真下手了啊?”
不然呢?難不成楊煜那小子有膽子污蔑我不成?
楊銘随即給老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外人在不方便說,具體的咱爺倆私下再說。
楊廣會意,幹咳一聲後:“這事你可别認。”
“阿爺放心,孩兒又不傻,但是我該怎麽說呢?”楊銘問道。
這時候,郭衍說話了:“壓根就沒有這回事,小殿下有什麽可說的呢?”
漂亮!楊銘點了點頭,告辭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