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約那方面不行,卻特别喜歡往家裏拾掇美女,據說當年滅陳之後,好多舊陳官宦的家眷,都被楊約這個老家夥養在府裏。
以至于整個京師的貴族階層,都喜歡往楊素府上跑,瞅着機會就想開口索要一個。
女人在大隋,地位不高,尤其還是亡國之女,基本和禮物沒什麽區别。
要不然像陳裕華、紅拂女這等姿色,楊素也不會輕易放手。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女人不可能永遠十八歲,但十八歲的女人多了去了。
楊銘對于這種現象其實比較反感,男女平等,在他這裏是根深蒂固的觀念,但他又能如何呢?
難道在大隋這樣的封建時代提倡男女平等,那特麽不是嫌自己命長?
被楊銘一口拒絕,楊約仍是不改笑顔,繼續沒臉沒皮道:
“小殿下有用得着楊某的地方,隻管說,能辦不能辦,我都盡力辦。”
這是想做交易呢.不好意思,再有三個半月,我爹就起飛了,小爺我用不着你。
楊銘嘿嘿道:“我這裏倒還真有一件事,希望楊少卿幫忙。”
“幫忙?太見外了,應該說吩咐,”楊約哈哈笑道:“殿下請吩咐。”
楊銘道:“希望楊少卿今後,别再跟我借東西。”
“噗嗤”一聲,楊茵绛那邊先樂了,尤其是當她看到楊銘一本正經的樣子,還真以爲他有什麽事呢,沒成想是捉弄叔公。
楊約也笑了,他早就習慣了跟楊銘打交道,所以并不意外,繼續嬉皮笑臉道:
“借嘛,有借有還,我隻借十天。”
“免提!”楊銘态度很堅決,因爲他越發覺得,高氏身上一定藏着什麽秘密。
要不然,楊約這老小不會舔着個臉央求,京師又不是沒有會奏琴的美女?就非高氏不可?
“事情嘛,總有個商量餘地,”說着,楊素連連給茵绛使眼色。
楊茵绛直接道:“我可幫不了你,别指望我。”
“好了,此事就此揭過,我餓了,上菜吧,”楊銘道。
話題已經堵死了,楊約還能說什麽呢?隻能暫時偃旗息鼓,以後循序漸進慢慢來了。
臨走時,楊銘特意給楊茵绛使了一個眼色,後者連忙借口送送楊銘,鑽進了馬車。
直到馬車離開巷子後,楊銘才問道:
“你好像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楊茵绛搖了搖頭:“别以爲今晚我和叔公串通好了,實際上我并不知情。”
“伱叔公這個人太能繞圈子了,借人就借人,還整個清樂舞團,”楊銘無奈道:“我聽宇文岚說,很少有人見過高氏的真容,你叔公既然沒有見過,爲何這般急迫的想要人呢?”
楊茵绛努了努嘴,沒有搭話。
楊銘注視着她臉上的表情,淡淡道:“我可什麽都沒瞞過你。”
楊茵绛擡起頭,語氣奇怪道:“是嗎?”
日.話說滿了
楊銘幹咳一聲,道:“本來那塊大的邊角料,是給你留着的,但是我思來想去”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送給陳淑儀更好,對吧?”楊茵绛突然插嘴,陰陽怪氣。
楊銘沉聲道:“你等我把話說完。”
“你說!”楊茵绛雙臂環胸,挑着下巴道。
得!這次不下血本是過不去了。
楊銘可不會因爲一些身外之物,放棄楊茵绛這樣的女人,這丫頭對自己是真的仗義,當初又送馬又送人,一直以來都是有問必答。
第一手的消息,也是先找他通風報信,這樣的朋友,真就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先不說日後能不能收入自己帳下,但就目前來說,她對自己很重要。
于是楊銘道:“我還私藏着一塊大料,雖然不是于阗玉,但也是最上等的昆山玉,專門就是給你留着的。”
楊茵绛嘴巴一翹,怪聲怪氣道:“見我生氣,這才想着找補?是吧?”
瞧你這話說的,怎麽把我看的透透的?這樣不好。
楊銘頓時耷拉下臉來:“當我沒說。”
楊茵绛長長歎了口氣:“罷了罷了,看在你還在意我生氣的份上,我這次就相信你。”
既然他已經做了彌補,又認定了我有事瞞他,我若繼續隐瞞,他恐不再信我。
于是楊茵绛沉默半晌後,慢悠悠道:
“你該聽說過舊齊馮小憐嗎?”
“聽過,齊後主高緯的嫔妃,”楊銘點頭道,
唐朝李商隐有詩: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裏面的小憐,說的就是馮小憐,而且玉體橫陳這個成語,就是從這來的。
楊茵绛繼續道:“這個女人可不簡單啊,此女善彈琵琶,乃天下一絕,琴藝可稱無雙,加之姿容絕世,很快便成爲高緯的寵妃,史有妲己亂商,褒姒禍周,言舊齊亡于此女,亦無不可。”
帽子太大了,馮小憐隻怕是頂不住,楊銘心知,把亡國推到一個女人身上,實在有些牽強。
主要還是因爲高緯本身就是個棒槌。
隻聽楊茵绛繼續道:“這個高玥,完全繼承了乃母的琴藝,加之孤苦伶仃已無倚仗,所以被很多人盯上,欲将其收爲禁脔。”
“但是不知爲何,此女竟與秦王俊搭上關系,被安置在晉陽十餘年,有了秦王庇護,并州那邊再無人敢觊觎,如今大樹即倒,此女自然要謀求新貴。”
說着,楊茵绛目光投向楊銘:“所以宇文岚這種不入流的角色,才能将她請至大興,實因你這顆大樹足夠粗壯。”
楊銘皺眉道:“你的意思是,她看似被動,實則主動?”
“不錯,此女能迷惑秦王十餘年,自有其手段,”楊茵绛沉聲道:“一弱小女子,能在并州各大勢力之間周旋,絕非尋常,你該有所防備。”
楊銘沉思半晌後,道:“那你知否,楊諒的庶子于今日早間,曾将此女從晉陽樓擄走?”
“還有這事?”楊茵绛頓時大驚:“不應該啊,漢王就算對此女有意,也不該用此手段。”
楊銘點頭道:“這正是我所疑惑的,而碰巧的是,晚上你叔公就來跟我要人了,如果隻談姿色、琴藝,似乎并不值得漢王和你叔公如此惦記,所以我才問你,是否有事瞞我?”
楊茵绛徹底迷糊了
她所知道的,僅僅這些而已,唯一對楊銘隐瞞的,也不過是高氏傾國傾城之姿,但這一點她也是從祖父楊素那裏聽到的,她自己也沒見過。
但眼下楊銘既然說漢王也在打高氏的主意,那麽這件事就不簡單了。
尤其是叔公,他怎麽好意思因爲一個琴女,死皮賴臉的跟楊銘索要呢?
隻看楊茵绛此時滿臉的疑惑,楊銘就猜到她确實不知内情,雖然楊茵绛擅會隐藏心事,但她在自己面前,大多時候還是展現出真實的那一面。
半晌後,楊茵绛道:“人一定被你帶回來了吧?”
“那是自然,”楊銘點頭道。
楊茵绛又道:“漢王庶子,你是指宣城王楊煜?”
楊銘點了點頭。
“他人走了沒?”楊茵绛又道。
楊銘搖頭:“躲在南城安義坊。”
人還沒走,看樣子還有所圖謀?楊茵绛蹙眉道:
“眼下咱倆想要獲取真相,隻有兩個突破口,一個是我叔公,一個是楊煜,但我感覺,事情如果頗爲複雜,楊煜這樣的身份未必會知曉内幕。”
“沒錯,他就是個跑腿的,”楊銘贊成道:“所以你這段時間要多盯着點你叔公,也許能探出點什麽消息出來。”
“不可能的,”楊茵绛笑道:“叔公這個人,擅于假話真說,真話假說,真真假假很難讓人分辨,如果他認定了這件事我不該知道,那麽他永遠都不會讓我聽到。”
楊銘無奈的雙手一攤:“那咱們好像已經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兩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從高玥身上找突破口,是因爲他們知道,像這種毫無倚仗,卻能十餘年周旋各方、左右逢源的女人,嘴巴是撬不開的。
她身上的秘密如果早就被人知曉,楊諒和楊約也不會現在要人了。
而楊諒是在赴任晉陽之後,才開始打高玥的主意,也就是說,他是從晉陽打聽到了一些什麽,而且是在高玥離開晉陽之後,若不然,楊諒怎麽可能放她離開?
接下來,楊銘兩人湊在一起商量。
楊茵绛要做的,自然還是盡量從楊約那裏探聽情況,就算沒有結果也好過什麽都不做。
而楊銘這邊要派幾個心腹盯着點高玥,萬一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崇仁坊和宜仁坊相距不遠,楊茵绛非要今晚就見見楊銘給她留着的那塊玉料,于是便幹脆來了王府。
她不見到不死心,晚上回去都會睡不着。
于是楊銘隻能讓徐景帶人偷摸摸從自己私庫中取出那塊大料,帶回自己的寝院。
楊茵绛隻看那塊玉料需四個人合力擡着,而且從外面包裹的綢緞也可看出大小,心情瞬間變得無比激動。
趕忙讓楊銘屏退下人,她要親手揭開廬山真面目。
當她扯掉綢緞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呆住了.
燭光下,通透的玉料閃耀着青白色的光澤。
雖不是羊脂玉,但也是極爲少見的昆山玉中的上品青白玉,
似白非白,似青非青,色澤均勻,細膩溫潤。
絕對稱得上價值連城了。
楊茵绛因陳淑儀而堵在心裏的那口氣,刹那間煙消雲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