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都在驚訝強弓的威力和楊銘的臂力時,衛王楊爽聞訊趕來。
當他看到當事人是楊銘和高湛的時候,腦子裏瞬間一團亂麻。
搞什麽啊?能讓我省點心嗎?
楊爽心知楊銘從小被二聖寵溺到大,絕對不是省油的燈,隻好将他拉至一旁,低聲道:
“給個面子,我來處理。”
楊銘嘴角一咧,呵呵一笑,将短弓扔給陳淑儀,轉身走了。
衛王楊爽掩嘴幹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尴尬,趕忙令人将高湛扶走,
他和高颎是有交情的,不能眼睜睜看着對方的孫子出事,他心知楊銘這個小愣頭青都敢跟太子叫闆,又哪會怕了他高颎?
一場熱鬧就這麽結束,但卻已經成了人們私底下熱議的話題,此刻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南山腳下傳播開來。
清澈的渭水從山中流淌而過,薄霧在半山腰環繞。
河邊一座巨大的營帳内,一群穿着華貴的男男女女正圍坐在篝火邊上談笑風聲。
“幸好沒出事!”
一名貴氣十足的少女裹着厚厚的貂絨鬥篷,烏黑如瀑的長發被兜帽遮住,隻餘幾縷青絲垂下,隻見她心有餘悸的說道:“真沒想到這位河東王小殿下手段這麽硬,竟敢當場射殺高湛?”
“哼!有人撐腰罷了,”少女身邊一位皮膚白皙,模樣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裘帽少年道:“換做是我,二聖拿我當寶,殺個高湛算多大點事?”
少女瞪了對方一眼:“那把鐵弓是你送給高湛的吧?你現在應該擔心自己不要被牽連出來。”
“切!”少年撇嘴道:“我送他弓,我又沒讓他射人家車軸,高兄也是太心急,這種事情他應該和大家商量一下嘛,這下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讓晉王府立了一個下馬威。”
“别亂說,小心傳出去,”營帳中有人好心提醒道。
裘帽少年不以爲意:“誰會傳出去呢?在座的可都是自己人。”
他這番話,頓時引來帳内一陣附和。
少年少女是一對姐弟,少女叫裴淑英,少年叫裴宣機,出身河東裴氏。
他們倆的爹是個牛人,乃當朝三省六部之中,内史省的老大裴矩。
楊堅建立大隋之後,爲了分權制衡,設立了三省六部制,極大的分化了大臣的權力,從而向皇權集中。
内史省的職責是拟制章奏,頒布诏令,不是皇帝絕對信任的人,是不會讓他管内史省的。
而楊堅還在北周做大丞相的時候,裴矩就已經是他的丞相府記事了,直白點,他是楊堅的秘書。
營帳中的少男少女,無一不是像裴家姐弟一樣的豪族出身,不是爹厲害,就是爺爺厲害。
因此,他們也注定了成年之後會走上仕途,能世襲的世襲,不能世襲的也能混個不錯的官做。
這時候,一道高大的身影掀帳而入,原本熱鬧的營帳内瞬間安靜下來。
這些貴族子弟紛紛起身,朝着進來之人肅穆行禮:
“盟主來了。”
“盟主百忙之中抽身而來,想必是有什麽事情吧?”
身材高大的青年穿着一身精緻的貼身軟甲,将他雄偉的身形勾勒的一覽無遺,帳内不乏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紛紛向他投來癡癡的目光。
他們口中的這位盟主,就是大興城臭名昭著的小霸王劉居士。
劉居士是劉昶的老來子,打生下來就是個混世小魔王。
三歲火燒萬和酒樓,五歲吊死他爹的小妾,八歲割了戶部一位官員兒子的耳朵,十三歲放高利貸,十五歲開妓院,十八歲成立關中盟。
如今二十歲,已經休了三個正妻了。
大興本地的貴族子弟,有一半以他馬首是瞻,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人格魅力。
入帳後的劉居士将肩上的金槍放在一邊,在主位上坐下,朝着衆人擺了擺手:
“諸位賢弟賢妹請坐,哥哥我在東宮找人換了個班,特地趕來南山,也是爲了大家的終身大事着想。”
出身京兆韋氏的少年韋挺皺眉道:
“哥哥此言何意?”
劉居士手肘枕膝,掃視帳内一圈後,笑道:
“往年的春遊,咱關中子弟往往都是在咱們這一畝三分地裏找尋适宜婚嫁之人,以至于你姐姐嫁給了他叔叔,他表姐成了伱嬸子,你娘是她小姨,他姐是你嫂子,兜來兜去都在一個圈子裏。”
裴宣機不解道:“這樣不好嗎?咱關中子弟用得着跟别人聯姻?”
“時代變了,賢弟”
劉居士笑道:
“北齊和南陳已滅二十年,山東河北的地方大族已經從頹勢中走出,江南更是富饒之地,咱們不能隻把眼光放在關中。”
“諸位趁此春遊,不妨與山東河北江南士族子弟,多多親近親近。”
裴宣機聽罷,朝着乃姐打趣笑道:“姐姐切莫看上江南哪家的小兒,不然遠嫁南方,咱姐弟倆以後多久才能見一面啊?”
裴淑英聳肩一笑:“我才不會嫁到南邊,聽說那邊的人迂腐不堪,男兒都沒有英氣,要不然也不會兩個月就被咱大隋滅了。”
“此言差矣,”韋挺聞言道:“如今南北一統,南方也是咱大隋子民。”
韋挺的爹韋沖,現任南甯州總管,也就是廣西大部,坐鎮西南受晉王楊廣節制。
所以韋挺對南方還是有些好感的,畢竟他家現在的吃喝享用,都是他爹在南方掙來的。
劉居士這席話,引來了帳内一番激烈的讨論。
大家似乎對這個話題頗感興趣,但真要說到與其他家族聯姻,大部分還是比較排斥。
畢竟除了關中貴族之外,其他家族在朝堂上沒有話語權。
這時有人道:”前年通過科考,河北有一個士子冒頭,姓房名喬,字玄齡,似乎頗得至尊喜愛,現任隰(xi)城縣尉(今山西汾陽),諸位族内若有适齡之女,可作考慮。”
“區區一個縣尉,誰能看的上?便是我家中庶女也斷然不會考慮,”有人不屑道。
“那倒未必,此子既得至尊喜愛,官大官小倒在其次,如若真有才幹,往上扶持一二也非難事。”
事實上,很多人已經在心裏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此番趕來南山,我還有一事,”
劉居士冷笑道:“那就是會一會咱們這位新晉的河東郡王,能否得太子垂青,就看諸位此遭的表現了。”
帳内頓時鴉雀無聲,人人臉色肅然,擺出躍躍欲試的姿态。
但是具體他們心裏怎麽想的,就不知道了。
爲東宮沖鋒陷陣,往往收益巨大,但如果對方是晉王府,那麽風險肯定是存在的。
就看有沒有人肯豁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