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地上，一顆顆晶瑩剔透的血珠滾動，仿佛琉璃般澄淨無暇，散發着諸般佛韻，但沒有人敢去撿拾。
接引結跏趺坐，絲毫沒有在意胸口的傷痕和黑血，反而雙眼明亮，似是有所感悟。
見沈夜走來，接引微微一笑：“多謝施主斬我一劍，如今煩惱皆去，頓覺無盡光明。”
沈夜淡然問道：“你悟出什麽了？”
接引并不吝啬說出自己的感悟：“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淨方爲道，退步原來是向前，做減求空到了極緻，不妨往後退一兩步，重新做做加法，或許更容易圓滿超脫。”
這就好比瓶中有污漬，瓶口狹窄，難以清洗，這時便可以從外面引一些水進去，令污漬溶解在水中，然後再将污水倒出來，在接引看來，黑暗物質就是外來之水，雖然最終結果也可能是污水污染瓶身，但至少是一種辦法。
“既然如此，那我再多斬你幾劍，不必謝我。”沈夜朝虛空一抓，人皇劍破空而來，“天條”融入其中，秩序之光暴漲。
接引臉上的笑容凝固，雖然祂頓悟了前路，但這并不代表祂的實力有所提升，反而因爲傷勢令實力衰落了許多。
沈夜不再與祂廢話，手持人皇劍朝祂斬去，承載了無數宇宙的人道光輝何等沉重，即便是接引也不敢撄其鋒芒，法報應三身一齊降臨，三身圓滿，皆爲彼岸，這正是祂身爲最古老者的底氣。
“四位彼岸，我又何懼？”沈夜直接無視了接引的三身，強勢追殺祂的本尊。
接引的三身雖是彼岸，但實際能對他造成的影響并不大，除非能傷及本源，否則他一念之間便可恢複如初。
“萬法不傷嗎？”接引心中輕歎，祂們這些彼岸大多是玩弄規則，拿捏時空，很少會以純粹的力量對敵。
當然，這并不代表祂們的力量就弱，每一位彼岸自身就是多元宇宙，一擊便能毀滅諸天萬界。
可也正因爲每個彼岸都有滅世之力，且“做減求空”做的是減法，所以祂們很少會以純粹的力量比拼，當遇上沈夜這種無盡時空、無盡力量堆積的怪物時，才會有種束手無策之感。
沈夜和接引從真實界打上九重天，又從九重天殺向九幽，諸天萬界，最古宇宙，所有地方都留下兩人戰鬥的痕迹。
劍光洶湧，每一道劍光都能撕裂真實界，諸天震動，萬界沉淪，原本以看好戲心态觀摩這場戰鬥的其他宇宙的強者全都恐懼起來，聖皇和古佛的戰鬥不會打崩諸天萬界吧？
他們的預感并沒有錯，一座座宇宙崩裂解體，萬物皆寂，哪怕是九幽的邪魔都躲進了九幽的最深處，瑟瑟發抖。
對于這種慘狀，沈夜和接引都不太在意，天地隻是背景，打完後重新書寫曆史便是。
在沈夜的攻勢下，接引的傷勢愈發嚴重，眼神也逐漸晦暗起來。
“有些麻煩了。”接引神色嚴肅，祂打算借助黑暗物質完成做減求空，是要占據主動，一旦被迫侵蝕，自身的道果雛形便有了瑕疵。
菩提淨土内，一尊古老寂靜的佛陀睜開雙目，歎了口氣，真實界内陡然按下一隻覆蓋諸天般的巨大佛掌，色成青綠，閃爍智慧。
“又一位彼岸回歸了！”牛魔王心中大吼，他怎麽也想不到，他們今天隻不過是來教訓下人皇遺族的，怎麽莫名其妙牽扯出了彼岸大戰？
古老者的力量不同于彼岸的法報應三身，連沈夜都無法忽視，隻能停下追殺還了菩提古佛一劍。
“施主還請停手吧，接引道友不是那麽容易隕落的。”菩提古佛勸說道。
“我當然知道殺不了祂。”沈夜語氣淡然，如果不是接引要壓制黑暗物質，實力比之他可能還要稍勝一籌。
菩提古佛疑惑，問道：“那道友何必糾纏不放？”
沈夜淡然說道：“我與你們不同，我乃凡人成道，事事但求順心，殺不殺得了祂另說，先打一頓，發洩一下心中郁氣。”
接引、菩提心中頗爲無語，對于祂們這些彼岸來說，出手必然有自己的目的、算計，高高在上，難以揣摩，所以才有天意自古高難問之說，哪會像沈夜這樣，全憑個人喜好行事？
諸天萬界中關注這一戰的彼岸也都沉默了，祂們一直在思考沈夜的算計，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位聖皇的算計竟如此簡單。
但也有彼岸暗自警惕，莫非這是這位聖皇故意給自己的一層掩飾？
“道友真是……”菩提古佛斟酌着語言，“率性純真，天性自然。道友心中郁氣想必也發洩了，不如就此揭過？”
“揭過可以，先把伏皇肉身還來。”沈夜直接說道。
“伏皇肉身？”菩提古佛頗爲驚訝地看了眼接引，祂這老友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
“可以。”接引沒有多做猶豫，雖然損失一具彼岸傀儡有些可惜，但相較而言，還是自己的道途更爲重要。
一旦自身傷勢繼續加重，很可能便壓制不了黑暗物質了，雖然有菩提助陣，但難保其他彼岸是個什麽态度。
做出決定後，接引便将一身玄色帝袍的伏皇召喚過來，抹去自身烙印，轉交給了沈夜。
沈夜收下伏皇肉身後履行諾言，轉身離去，臨走前說道：“我還沒有登臨彼岸，複活那些隕落在我們交戰餘波中的生靈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果然和當年的人皇一樣，從弱小中走來，勘不破虛幻之事……”接引微微搖頭，對于自身的損失并不在意，反而面帶微笑，祂距離道果又近了一步。
“也正因爲他們心有堅持，才會從芸芸衆生中脫穎而出。”菩提古佛歎了一聲，旋即說道，“道兄一直瞞着我的事情，現在可以說了吧？”
接引沉默片刻，說道：“這還要從伏皇道友說起……”
真實界，西域上空。
牛魔王、蛟魔王滿臉苦色，他們太悲慘了，得罪了那位不是彼岸勝似彼岸的聖皇，就算以後被妖皇複活，往後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
不過一想到被那位聖皇下了追殺令的三弟，他們心中就好受多了。
“你們還沒自裁？要朕親自動手？”
陡然聽到這聲音，兩位大聖下意識一個寒顫，滿臉堆笑：“我們主要是擔心聖皇不知道我們自裁了，所以在等您回來。”
說完，兩大妖聖朝自己天靈蓋就是一掌，同時心中大吼：“妖皇娘娘救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