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坊市。
方夕施展龜息秘術，氣息若有若無，遁光若隐若現，悄摸摸靠近。
他的目标，自然是那兩頭三角元犀。
但此時，他神色不由變得有些古怪。
繼而，方夕便取出一隻蝙蝠模樣的超小型傀儡，吹了口氣。
咔嚓咔嚓！
傀儡立即行動起來，撲騰着翅膀，沒入坊市之中……
片刻後……
方夕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想了想，落在地上，化爲一位身穿黑衣的冷峻青年，身上氣息調整至築基左右，大搖大擺地來到坊市之外。
整座坊市已經化爲一片廢墟，隻有三三兩兩的斷壁殘垣還堅強屹立，其上甚至閃爍着一些微弱的陣法光輝……
這是‘六梵水門陣’的殘留。
當初的兩頭三角元犀，并不能破盡此地陣法，殘存的陣紋與本地靈脈糾結在一起，形成了一些時靈時不靈的獨特禁制。
修仙界的所謂遺迹，大部分便是如此來的。
城門位置早已是一片廢墟，城牆之上也有數個豁口，似乎是當初荒獸前進的通道，如今可以随意穿行。
方夕走入其中，就見街道破敗，不少地方還有血迹。
他走到一條街道之前，發現此地似乎經過整理，勉強有了一點樣子。
在幾間還未倒塌的建築之内，明顯住了人。
甚至繼續往裏走，還能見到幾家鋪子，全都縮在犄角旮旯之中，又有低階陣法守護，内部的修士更是嚴陣以待。
‘黑岩坊市的荒獸竟然都撤走了……’
‘不僅撤走了，竟然還有一些幸存者，雖然加起來也就千把人的樣子……分布在如此巨大的坊市之中，跟住在鬼城也沒有多少區别……’
方夕似乎有些了然。
那兩頭三角元犀，搞不好有自身巢穴，狩獵過後，吃飽喝足了，也就自然離去。
就是不知那些荒獸爲何也離開了。
不過仔細感應一番，方夕便有了發現。
内城區似乎是最爲殘破之地，那最濃郁的靈脈之氣，竟然好像殘破了不少，無數私人洞府的禁制與大陣勾連，變成了最爲複雜古怪的‘混陣’，對于低階修士而言兇險無比……
‘當初那一夜，還不知道有多少化神同道隕落……’
‘不過，我已經不是化神，他們也就不是我的同道了……’
方夕心中有些好笑地想着，走入一間店鋪。
這店鋪修建得如同一間堡壘，外面用無數巨石與木闆堆砌，内部還暗藏陣法，并且經過巧妙的掩飾，法力波動十分輕微。
這種形制，令方夕都露出一絲感興趣的表情。
他來到陣法之中，便見到一名滿頭華發的老者，身穿一襲漆黑法袍，手中還提着一柄靈器。
見到方夕進來，華發老者滿臉警惕之色：“陌生修士……哪來的？”
“唉……就是本坊市的，那一夜逃了出去，結果外面更加危險，那我一隊人死得差不多了，沒辦法又回來……”
方夕歎了口氣地回答。
“呵呵……吃了不少苦吧？如今的荒野可不是我等能夠涉足，沒有那些化神尊者日夜掃蕩荒獸邪祟，隻會越來越危險……還不如老老實實就躲在這坊市廢墟之中，搞不好還能等到救援。”
華發老者臉色略微放松，開口招攬生意：“要不要靈米？還有荒獸肉……你可是有口福了，這荒獸肉可難得至極，若不是之前死了幾頭，被我等撿屍，你想嘗嘗還沒有呢……”
“荒獸肉？”
方夕臉上浮現出糾結之色：“能吃麽？”
“這些荒獸肉可是經過煉丹師出手煉制過的，能吃，自然能吃，并且還相當扛餓，以我等修爲，吃上拳頭那麽大小的一片，便可以三日不吃靈米了……不過不能吃多，一開始不知道，一些煉氣小輩多吃了一點，直接爆體而亡的都有……”
華發老者歎息一聲：“如今靈米可比荒獸肉還稀罕呢……”
方夕看了看店鋪中幾種靈米，發現都是低階的，不由無語了。
在人族疆域之中，此種靈米根本無法與荒獸肉相比的。
不過物價隻受市場影響。
荒獸體型龐大，随便一頭就夠數萬人吃上好久。
當初死了不少，縱然大部分肉被同類吃掉，剩下一點殘羹剩飯，也足夠這些死剩種食用許久了。
雖然有的荒獸肉有毒，或者氣血太補，難以被低階修士食用。
但煉丹師與靈廚師，便是專門解決此類問題的。
看來黑岩坊市之中，還有此等人才留駐。
“多謝，那我買上十斤吧。”
方夕取出靈石，做完一筆交易，這才問道：“如今在此城之中生存，不知要注意何事？”
“看在做了買賣的份上，老夫便告訴你吧……”華發老者冷笑道：“這城中房屋，伱看上哪間便可以住哪間，隻要當中沒有住人……當然，哪怕住了人，也可以丢出來，隻要你修爲夠高！”
“若要找女人，可以去東邊那幾條街，有不少曾經的仙子呢……嘿嘿……”
……
‘聽起來，就是沒有秩序的混亂之地……’
方夕臉色一變：“竟然沒人來管麽？天梵軍呢？”
“不要再提那群王八蛋了，遇到事情跑得比誰都快……”
白發老頭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他敢如此，自然也是看出方夕隻有築基修爲，不可能是天梵軍軍士，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是啊，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方夕想到元音上人最後的遁光，也是有些無語地附和。
兩人痛罵幾句天梵軍，一下感覺關系親近許多，白發老頭便笑呵呵道：“小兄弟，你聽老夫一句，如今在這黑岩坊市之中，萬萬不能得罪的隻有兩撥勢力，一波是‘天梵幫’，乃是幾名據說與天梵軍有關系的結丹修士建立，還有一波是‘雷火堂’，奉‘雷火真人’爲主，本地居民與商鋪，都要給其上供……”
‘好吧……修仙者淪落到混幫派，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方夕心中腹诽，臉上卻鄭重回答：“多謝道友提醒，我記得了……”
“嗯，最後一點，選房子之時，盡量選偏僻一點的……”
白發老頭最後提醒。
方夕走出米鋪，臉上浮現出一絲若有所思之色：‘盡量選偏僻的……也就意味着，偶爾還有荒獸前來覓食麽？若居住偏僻一點，總比聚集起來更加不容易被狩獵……’
‘搞不好荒獸留下這些人，并不是看不上，而是留作種子……’
哪怕農夫與獵戶，也知道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
如今這些人族修士，對于蠻荒之中的荒獸、元古荒獸而言，似乎與家畜也沒什麽區别？
‘這才是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的殘酷啊……’
‘不過，那我是否可以在此地等一等……搞不好那三角元犀偶爾便會過來打打牙祭？’
方夕心中，突兀浮現出一個念頭。
反正他如今還不想去天梵城，或者說，在天梵城情況明朗之前，還是躲在外界等待消息爲好。
‘柳絮與雲曦那裏，倒是可以聯絡一番，獲得消息……’
‘我如今突破返虛初期，在本體突破之前都不能繼續修行了，最多修煉一些神通與秘術，對于靈脈與丹藥都沒有需求，到哪裏都是一樣……’
……
方夕一路向東，神識偶爾放出。
如今這黑岩坊市的陣法被扭曲，一些地方倒是變得異常危險。
比如内城諸多洞府與化神、返虛的居所，早已被荒獸破壞，剩下的也有私人陣法與惡毒禁制，如今混雜一處，縱然他看了都要頭疼一二，若是不要命的修士，倒是可以去撞一撞機緣。
沒有多久，他便來到白發老頭口中的幾條街。
遠遠看去，其一片荒涼，隻有幾個僻靜巷子與角落廢墟之中，偶爾還有一抹倩影閃過。
方夕注意觀察一番，發現在門扉之上綁着手帕與布條等信物的，偶爾便有某位男修前往敲門，然後身影一閃地消失不見，頓時懂了……
‘沒有了高階修士，底層倒是自動形成了另外一套秩序……’
他微微一笑，掠過這幾條街，往更加偏僻的地方行走。
終于，在靠近外牆的一處停了下來。
此處靈氣較爲稀薄，原本就是低階修士聚居之處。
隻是如今好大一片街區當中，隻住了四五家不到，都隔得甚遠，十分符合方夕心目中的需求。
他看向一處臨時搭建的木屋，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還有一位元嬰暗藏……嗯，看起來似乎在養傷。’
‘我就說，那麽多高階修士，總有幾個回來的，如今犄角旮旯裏面突然跳出來一位化神都有可能……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某位返虛修士如此想着。
方夕考察一番地形，就選中一片向陽坡地，開始修建洞府。
他之前得了易姓修士的儲物袋，此時想起來，連忙好一通翻找，總算找到幾件配得上築基修士的靈器。
這幾件極品靈器被易姓書生丢在儲物袋最底部，也不知道積了多少灰。
按照方夕估計，要麽是從弱小之時一路陪伴的老物件，頗有感情，舍不得丢，要不就是預備賞賜給門人弟子的。
否則一位化神修士，根本用不上這些靈器。
他手掌一翻，一口黑色飛劍浮現，注入法力之後就瞬間變得門闆一般巨大，劈山開石，在山坡之上一面挖了個半空，構建出洞府大體樣式，又在外界修建了一圈籬笆。
轟隆隆！
如此動靜，自然吸引了幾處鄰居。
其中幾家隻是隔着門縫偷看，那位元嬰修士更是眼皮都不擡一下。
另外一處修建在一條河流邊上的木屋卻是打開，跑出一位七八歲虎頭虎腦的男孩，好奇地打量着這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