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容溪看着隘口處苦苦掙紮的人,正色道,“滾石和弓箭放完就及時撤退,我們不需要殲滅這些人,馬敬守在後方,也全殲不了,消耗一波即可。”
宗北朗聲,“明白。”
這一仗,打的就是氣勢。
方從坤帶領的這些人顯然已經中計,而馬敬有所警惕,卻也阻止不了正在發生的一切。
“駕!”
蕭容溪看了眼不遠處的刀光劍影,調轉馬頭,雙腿微夾馬腹,回營去了。
他一走,騎兵便跟着撤離,兩側山崖上的士兵也在收到信号後及時撤退。
隘口處,隻餘方從坤和他幾位忠心的手下,其餘士兵倒了一地。
或被滾石壓扁,或被利箭穿透胸膛,東倒西歪,死相不一,血染黃沙。
方從坤握着大刀的手微微顫抖,斂下的眼皮遮住了他猩紅的眸子。
此刻,他才慢慢平靜下來,明白自己似乎中計了。
馬敬在三丈開外看着他略顯呆滞的背影,扯了扯嘴角,驅馬回營。
跟他講道理他不懂,付出血的代價就明白了。
……
此後,兩軍又進行過數次交鋒,各有勝負。
一山不容二虎,梁軍中馬敬和方從坤時常意見相左,互不服氣,導緻将士不能團結一心;大周軍的問題則在于兵力不足。
前一戰雖對軍隊氣勢有所提升,但随着交鋒深入,這一缺點越發暴露出來。
越拖下去,對他們就越是不利。
而南蓁至今也并未有消息。
沒見到人,連衣裳首飾都未曾挖出,反倒挖到了幾個梁國士兵。
這日晚間,蕭容溪正在營中研究行軍路線時,突然見錦霖急急闖入。
“陛下。”
蕭容溪目光仍舊落在地圖上,用筆圈畫着關口,頭也沒擡,“何事?”
錦霖上前兩步,攤開帕子中包裹着的一顆珠子,“陛下您看,這是不是您那日送與娘娘的那顆?”
聞言,蕭容溪筆下一頓,墨迹瞬間在紙上暈染開,洇出一團黑色的點迹。
“拿過來看看。”
小小的夜明珠上蒙了塵,還有幾處細細密密的裂痕,隻是在黑暗中,仍舊散着團團瑩潤的光。
他仿佛看到南蓁拿着夜明珠走在山洞中的模樣。
明珠仍在,故人未曾遠。
蕭容溪将它緊緊攥在掌心,“還有别的消息嗎?”
錦霖有些慚愧,沾了塵和土的臉瞬間黯淡下來,“沒有。”
自他能下地後,他每日都會和搜山的隊伍一起尋南蓁的下落,可惜到現在爲止,也隻挖出了這珠子。
蕭容溪盯着珠子,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最後隻道,“再找。”
“是。”
錦霖一直覺得,娘娘被埋山下,有他的責任,所以無論如何,他也得将人找到。
蕭容溪讓他下去後,自己将珠子揣在身上,又研究了片刻地圖,這才走出營帳,前往傷兵救治處。
已是半夜,傷兵處點着燈,透出道道人影,偶爾能聽到忍痛的悶哼。
“陛下。”
“陛下!”
“陛下!”
見他進來,傷兵們立刻起身要行禮,被蕭容溪一個手勢制止了。
“諸位辛苦,爲守衛大周西北安甯立下了汗馬功勞,此仗結束,定論功行賞,不會虧待各位。”
衆人愣了愣,其中一位傷了左手臂,正在包紮的小兵咬牙道,“多謝陛下,身爲大周子民,這些都是我們該做的!”
此話一出,衆人皆附和——
“對,都是我們該做的!”
“陛下放心,此次我們定能勝利!”
傷兵營裏,不見頹勢,反倒個個精神抖擻,恨不能立馬再提到斬敵首級。
蕭容溪笑了笑,又同他們說了幾句話,正好這時宗北走了進來,他便同宗北到旁邊講話。
“你的傷勢如何了?”
宗北動了動右手,大方道,“不過就是被箭擦了一下,無甚大礙,陛下不必擔心。”
他頓了頓,又道,“陛下怎麽深夜來了此處,不在帳中歇息?”
自娘娘出事後,陛下似乎就沒怎麽休息過。
一面時時勞心搜山之事,一面指揮作戰,安撫傷員,短短數日,竟已清瘦了許多。
蕭容溪摁了摁眉心,眼底露出幾分疲态,精神卻還緊繃着,“有些睡不着,索性出來看看。咱們這幾次和梁軍作戰,大抵摸清了他們的人數,足足多我們一萬,且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形勢比想象中嚴峻。”
“是啊。”宗北點頭,聲音壓低了些,“再這麽耗下去,對我們沒好處。”
可不耗下去,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
其餘邊界也必須留有足夠的兵力,否則一旦某方露出破綻,他國保不住會來分一杯羹。
蕭容溪颔首,“飛流昨日來報已經找到梁軍挖的通道了,倒是可以派精英隊伍從通道摸過去,斷梁軍後路,來個裏應外合。”
“陛下已經有計策了?”
蕭容溪:“朕……”
才剛開口,帳外突然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飛流連報告都沒來得及說,就徑直跑了進來,可見其急切意。
“陛下,娘娘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