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蓁擡眼看向門口,就見楚離一身騷包乍眼的紅衣款步而來,悠哉悠哉,手裏山水彩釉的碗并未影響他身上的慵懶氣。
“冬月,晨安呐。”邊說,邊将空碗遞了過去。
冬月愣了愣,伸手将碗接過,“楚公子好。”
而後看了南蓁一眼,才說道,“娘娘,我再給您添一碗來。”
“去吧。”
等冬月走後,楚離才繞過桌沿,在南蓁對面坐下來,兀自倒了杯熱茶。
南蓁指尖叩着桌面示意,他輕笑,将倒好的茶推了過去。
“怎麽突然來了?”她問。
楚離邊看着清亮的茶水卷入杯中,邊說道,“有一個消息,你定然感興趣。”
南蓁眉毛一擡,“說說看。”
“還記得你陪陛下微服出訪回來後跟我說留意一下吳大這個人嗎?”
吳大,也就是城南鐵匠。
他鋪子裏的東西品質一向極好,明月閣自建立以來,就在他的鋪子預定了長期的暗器單子。
此人老實,平日裏沉默寡言,跟明月閣合作多年,也從不悄悄打探消息,送完貨就走,是以先前無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可奇的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在出訪途中與他們偶遇,還遭遇着追殺。
細細想來,有些太巧了。
所以南蓁回到明月閣後,便将此事交給了楚離,讓他多加留意。
楚離爲此還跑了城南兩趟,去他的鋪子定制了不少暗器,并借機觀察。
可惜對方警惕性太高,任楚離巧舌如簧,愣是不接茬兒,将沉默二字貫徹到底。
楚離眼看沒戲,也就不費那個功夫了,隻着手下人留意着。
沒成想今早,手下帶回來一條消息,驚得他連早飯都無心吃,匆匆趕來皇宮。
“昨日,程方進京了,落腳在天華客棧,轉過幾處名勝後,去了鐵匠鋪。”
當——
杯底碰在桌上,咳出一聲細響。
南蓁默了兩秒,“不是偶然?”
“絕非偶然。”
程方确實逛到了城南,卻沒理由非要去鐵匠鋪,更何況,城南不止一個鐵匠,沒理由非要去吳大那兒買什麽兵器。
“所以,”南蓁頓了頓,“隻有一個解釋是合理的,他們認識。”
楚離點點頭,“依照年齡推算,兩人并非同輩人,除了你們那次偶遇外,吳大過往經曆不見異常,興許……”
他看向南蓁,南蓁也恰好在此刻看過來,兩人想到一處去了。
“我回去後會再查查他的父輩關系,”楚離說道,“明月閣建立之初就和他的鐵匠鋪子有生意往來,平日看他黑壯黑壯的,眼角皺紋橫生,竟忽略了他的真實年紀,他也不比我們年長多少。”
當時的鐵匠鋪估計還不在他手裏,而老閣主獨獨挑了這個名氣不算大、規模也不大的鋪子,總該有點理由才對。
現在程方的出現,興許能将先前忽略的事情牽扯出來。
南蓁點點頭,随即又問道,“确定是在天華客棧?”
“嗯,你打算走一趟?”
南蓁:“他不遠千裏地來了,總不至于是真來京城玩的。再者,他是南大将軍舊部,于情于理,我也該去見見的。”
“就猜到你會去,不枉我早飯沒吃就給你把消息送進來了。”
茶有些涼了,楚離又倒了杯新的,幾口下肚後,起身作别,“走了,等有空了再來找你閑話。”
楚離出門,恰好撞見端着熱粥沿回廊而來的冬月。
“楚公子慢走。”
“嗯,冬月姑娘手藝不錯,希望下次還能吃到。”
冬月愣了一秒,随即道,“公子随時來。”
她知道這是娘娘的好友,自然得好生招呼着。
楚離擺擺手,步子蹁跹遠去。
陰沉了半上午的天,在臨近午時終于重見陽光,院子裏沉寂的樹木似乎都被光照着和暖了些,風過,抖擻掉葉間的寒意。
南蓁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遂換了件便利的衣裳,快步出宮去。